长安大街灯火阑珊,暖香阁依旧热闹非凡
拾起眉笔画眉,点上朱唇,抚上额间花钿,顾盼生辉
“吱吖~“门应声而开,来人浓妆艳抹,手中扣着丝帕,弯弯柳眉尽是风情,快步上前来拉铜镜前的人儿:“我的小祖宗哟~许大家可是又在等着你了,莫要让人等急了”
巧人儿轻笑:“尘儿这便去”
许大家,出生士族,不爱权势却爱风雅,妙笔生花,一首《朝辞》名满天下,误入烟柳之地,却是误了一颗心
推开门,见那人一席白衣,头带束发冠,斜卧于美人榻上,抬步而入,屈膝:“许大家”
许柘见来人,蓝衣潋滟,顾盼生辉,直了直身子,道:“尘儿姑娘无需多礼”
唤了人摆上古琴,诺大的房内只余二人,时不时能听见楼下歌姬“咿咿呀呀”
许柘轻咳:“寻了姑娘多次,今日一见果真是风姿出尘”
抿唇轻笑:“先生谬赞了,尘儿蒲柳之姿,幸而未曾污了先生的眼”
“唤我许柘便好”
后来,他便成了暖香阁的常客,阁里姊妹皆说:“想来这许大家是看上尘儿姐了,兴许会将姐姐抬进府里做个贵妾”言语中多是羡艳
“.贵....妾么?”多是怅惘
月华如水
“尘儿,待我功成归来,我们便成亲,可好?”
轻颤身子,些许哽咽:“非去不可?
许柘轻叹:“男儿志四方,况是国难当头,为家族,为黎民,非去不可!”
是了,纵然许家出了个爱文不爱武的,却也是武将世家,阻不了,亦不知,如何阻。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后来,他便率领十万兵马远赴北方平乱
那是第一次出了暖香阁的大门,许是在阁内蜗居得久了,太阳刺眼得很,抚上面庞,却是湿意,阖眼:“这太阳,着实毒辣了些”
许柘一去便是许久,每日闲暇便缩在暖香阁,以曲寄相思,时而能收到书信,不过“等我“二字
天转秋凉,向阁里的妈妈学了裁衣,为他亲做了一件衣裳,可惜送信的人在未曾来过,这衣裳便无从寄出前方战事吃紧,长安却是染了疫病,家家户门紧闭,不复往日喧嚣,多了几分萧瑟
病势汹汹,日日见人哭丧,轻嘲:“这棺材铺的生意定是红火,妈妈不若提前给尘儿定下一副棺椁,免得死后只能席草裹身曝尸荒野”,紧了紧衣衫,抬眸看向柳娘,面色惨白
柳娘心下几分怜惜,叱了一声:“胡说,许大家还未归来,你如何能死,呸呸呸,算不得,算不得”
轻笑:“自个儿的身子尘儿自个儿明白“顿了顿:“恐怕,是等不得了。”柳娘缄默,惨然一笑:“也罢,你我同去”赴死,那两字终是未曾说出
二月过,疫情得控
亦是油尽灯枯,柳娘一月前便殁了,终是多耗了一月
恍惚间,看见一席白衣,温润尔雅,轻唤一声:“尘儿”
唤来了人,将随身带着的木钗和衣裳取出,指尖描绘花纹,不可遏地伏上轻泣,:“这,便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了,对吗?”
让人将东西送去了许府,付上一封书信
第二日,尘儿便撒手人寰
次年三月,许柘得胜而归,皇帝亲迎城外十里,许柘便不得不耐下性子,待禀完了皇帝,便直奔暖香阁昔日的暖香阁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酒楼,多方打听下得知,那柳娘死后便由阁中头牌苑姑娘操持,不过几月便散了
本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失魂落魄地回了许府
许母将东西转交给许柘,略带担忧
许柘回了房,静静地看着衣裳,平静的异常,启了书信
半晌,呢喃,终是苦涩:“故人去,留相思,呵。果真狠心”
信筏顺着指尖飘落,许柘瘫坐,长袖掩面,呜咽
“死当长相思——尘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