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竹白日里和师傅下山办事,直到天黑了才回到观中,风藤体恤他办事辛劳,也不用他伺候,打发他回房休息。
风竹开房门,一抬眼就看到坐在屋内的姜石、斯年、河洛三人。
“呦,你们三个在我房间里干嘛呢?”
风竹脸上带着笑,看着姜石三人,完全没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林奕。
姜石咧嘴嘿嘿笑着,“你昨个不是让我们收拾一个叫林奕的小子吗?”
风竹点点头,走到洗手盆架旁边净手,嘴里漫不经心的回道:“是啊!怎么了?”
姜石走到风竹身侧,搂着风竹的肩膀,“喏,给你绑回来了,在你床上呢,怎么样?师弟够意思吧。”
风竹净手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身一脸惊讶的看着姜石,接着又朝着床上看去,看到了躺在床上不知死活的林奕。
风竹手也没擦,带着滴滴答答的水珠,几步走向床边,看向林奕。
林奕此时双目紧闭,眉头紧蹙,抿着嘴唇,看起来十分痛苦。
风竹伸手拍了拍林奕的脸颊,看林奕毫无反应,转过身,气急败坏的对着姜石吼道:“你怎么回事!我让你暗地里动手脚,你大刺刺的把人带回来干什么!”
风竹在师傅风藤面前向来乖巧如鸡,但是在三个师弟面前甚有威望,风竹嘴上不停,继续说道:“师傅收他做徒弟,名分上就是咱们师弟,你这么搞,师傅知道了,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风竹连珠炮似的,把姜石一顿臭骂,姜石本就最笨,杵在原地,吭哧半天也没出个一词半句。
那边斯年忍不住接话道:“这事不怪姜石,说起来是这小子自找的。”
接着便将如何遇见萧仁和林奕,三人又如何打在一起,最后又如何将林奕带了回来一一和风竹说清楚。
风竹听到林奕身上功夫十分了得,还是本派一路,脸色陡然阴沉起来。
清平观的道士除了武术教习所教的武术根基,其它就靠着师承。风藤师承上代掌门,身上功夫、剑术更是青出于蓝,是公认的派中第一高手。
风竹想到自己和姜石、何洛都未学到风藤身手之一二,而林奕却如此了得,想必是师傅对这小子青眼有加,私下传授的。
姜石自小跟着风竹,向来风竹把当哥哥看,刚刚风竹一番责难,心中委屈,却不知如何辩驳,这会斯年说完,忍不住诉苦道:“师兄,这贼小子,下手忒狠,我疼了一下午!”
风竹横了一眼姜石,又看向何洛说道:“你们三个真是白白长了这么大的年纪,一个人打不过,难道不会三个人一起上吗?!姜石脑子笨,何洛你也是个傻的吗?”
何洛摇头叹息:“谁能想到,看起来又弱又小的豆芽菜,竟然是个牙齿锋利的小老虎!”
风竹目光阴沉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奕,想起自己师兄弟三人自小便伺候师傅,竟不如这小子得师傅欢心,在苏州时师傅更是贴身带着他,他们又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师傅最近不理会他,估计也是恼怒了他在路上对掌门献殷勤,说不定过几天消了气便又叫回身边了。
想到此处,风竹更加心烦意乱,忍不住在地上来回踱步,转了一圈后看向何洛,说道:“把林奕好好送回去,现下决不能让师傅知道!”
姜石一听,顿时不干了,“别啊!师兄!他踢我那脚,我还没收拾他那!”
风竹竖起眉毛,瞪着姜石:“难道你还想踢回去吗!”
被风竹一问,姜石顿时蔫了,别过脸不吭声。
何洛摸着下巴说道:“师兄,我觉咱们没必要过度紧张,师傅什么时候想起他还不一定,再者……这小子今天这么嚣张,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以后岂不是更不把咱们三个师兄放在眼里了”
说道此处,何洛从杌子上站身来,走到林奕身边,弯腰捏着林奕脸颊。
“任她多大能耐,到底年纪好小,我们这次吓住他,以后他才能服服帖帖。”
风竹皱眉问道:“怎么吓?”
何洛走到墙边,拿起一只鸡毛掸子,笑的一脸纯洁,“长兄如父,棍棒底下出孝子,打到她怕了,再告诉她不准向师傅告状,不然还打他,看她驯服不驯服!”
听到此处,姜石拍手叫好:“好!就这么干!”
姜石心心念念的报那一脚之仇,想到给林奕打的哭爹叫娘,忍不住嘿嘿直笑。
风竹还是有些犹豫,说道:“就怕她骨头硬。”
何洛走到风竹身边,单手楼主风竹肩膀,拍了拍,“你放心啦,骨头再硬,也没有道爷的手段硬。”
何洛说完,就让姜石把迷迷糊糊的林奕从床上拖到地上,而自己将洗手架上的一盆冷水端了起来,哗的一声,朝着林奕头脸上泼去。
趴在地上的林奕,睫毛微微煽动,缓缓的睁开眼睛,吃力的撑起双臂坐直了身体,满脸满头的水顺着下巴往下流,上半身的衣服也湿透了。
林奕抬头看到了站在正对面的风竹,风竹左侧站着姜石,右侧站着何洛,他们身后有一张方桌,斯年正坐在桌子旁的杌子上,四个人都在看着她。
林奕用力的摇了摇脑袋,头子里像塞了几斤的棉花,又堵又胀,嗓子也不舒服,又干又渴。
何洛看林奕醒了,咳咳两声,给了风竹一个眼神,示意他说话。
在苏州时,林奕进进出出跟着风藤,回观中的路上,她又黏在掌门身边,风竹从未单独的和她说过话,这会看着趴坐在地上的林奕,满身是水,狼狈不堪,和之前那个扬着下巴,都不正眼看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风竹皱着眉,低头看着林奕,思考着该说什么。
这时姜石走到林奕身前,扯着林奕的前衣襟,把林奕整个人都拎了起来,呲着牙说道:“臭小子,怎么样?还是落到爷爷手里了吧。”
林奕身子软软的挂在姜石手上,面色苍白,低垂眼帘。
“呵!有你的,不吭声是不是。”
姜石从桌子旁,抽出一个长条矮凳,把林奕往上一甩,于是林奕整个身子趴到了长凳上,脸颊贴着粗糙的凳面,四肢无力下垂。
何洛蹲下身子,笑着对着林奕说道:“小道友,你还是乖乖的哦,不然哥哥打你屁屁哦!”
何洛说完站起身子,看向风竹,另一侧的姜石也看向风竹,两人都在等着风竹的动手。
风竹看着林奕,想起她之前对自己桀骜不驯的态度,眯了眯眼睛,从何洛手里抽出鸡毛掸子,脚下缓步绕着林奕,一边走一边用掸子一下一下的敲着自己的手心。
“我问你,师傅为何收你为徒?”
林奕听得很清楚,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说风藤怕他为祸百姓,这才收了他?林奕这一犹豫,只听啪的一声,竹条已经抽到林奕的屁股上。
林奕尖叫一声,身体猛地抽了一下,一瞬间仿佛灵魂都从身体蹦了出去。
何洛哈哈大笑,指着林奕,对着姜石说,“你看他,像不像刚下锅的鱼?”
姜石夸张的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说道:“他娘的,当道士之前,我最爱吃鱼了。”
何洛、姜石在哪说笑不停,风竹弯腰将竹条那端抵着林奕的脸颊,“还要我再问你一边吗?”
刚刚那一下风竹用了大力气,这一会隔着薄薄的裤子林奕屁股上已渗出血点来,林奕恍恍惚惚仿佛回到重生的那一夜,也是趴在凳子上,自己的头和四肢被按着,身上剧痛无比,一会是腿,一会是背,她都无法看到是什么刑拘在自己身上肆虐,只是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这一世她只想和师傅好好修行,照顾好母亲和弟弟,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
林奕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对风竹说道:“为什么收我做徒弟?师傅和我说,风竹没有天赋,姜石又蠢笨,何洛聪明却又心术不正,怎么办呢?于是求着我,给他光耀门楣……”
林奕话刚出口,风竹三人陡然变色。
姜石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放屁!”
接着上前一脚踹翻长凳,长凳上的林奕直接被踹飞出去,又咕噜噜几下滚到了墙角。
一向挂着笑脸的何洛这会也不笑了,伸手从风竹手里抽出掸子,走到林奕身边,噼里啪啦、没头没脑的,朝着林奕身上疯狂的抽打了起来。
困在墙角的林奕,躲无可躲,往外滚一点,就会被何洛再踹回去,最后干脆把自己抱成一团,每挨一下闷吭一声,身子也跟着抖一下。
“骗子!师傅绝不会如此说我们!”
何洛手臂挥舞一边抽打林奕,一边说喊林奕是骗子,如疯魔一般。
风竹很安静,眼睛直直的看着挨打的林奕,嘴里喃喃的说着:“我天赋不高吗?……天赋不高……”
林奕服用柔情散后,本就身体虚弱,现下又被泼水、又被抽打,开始神志不清起来,感觉疼痛好像越来越轻了,之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林奕已经晕了过去,何洛却依然手上不停,狠狠的抽着林奕的身体。
这时,斯年从杌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何洛身边,握住何洛挥舞的手腕,何洛转过头,横眉厉目的看着斯年:“你干什么?!”
斯年看着何洛的眼睛,面无表情的说道:“她已经晕过去了!”
何洛冷哼一声,正欲争辩,旁边的风竹突然大吼:“放她走!放她走啊!”
接着一阵风似冲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