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不想再听到那个词。”
我明白,是“爸爸”。“不好意思。”
“他是个疯子。喝了酒就发酒疯。那天,我就躲在沙发角,看着他把妈妈打进医院。你知道吗,他亲手打死了妈妈肚子里的孩子,也打死了妈妈。可是他的代价,只是坐几年牢而已。”
我转过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在看天。他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却没有发现自己说到“妈妈”时,忘了加上“我”字。
我回想着那天他爸爸说的话,总是想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爸爸。所以今天听到莫霄的话,我很意外。“是吗?那他真是个坏……蛋。”“坏”后面本是“爸爸”,但一下想起刚刚他说不想听到的话,便改了。“所以,你一定很想念你妈妈吧?我想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对。”
突然沉静了一会儿。我干笑着,问他禾子呢。他却反问我为什么要知道她在哪。我只好笑笑说没什么,我只是想谢谢她今天帮我赶走林莓。然后又是一段无声的时间。
“禾子,可是”美智综合正比症“呢,人漂亮,脑袋又好。不像我——原来是有原因的,我从小到大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比姐姐和几个哥哥笨那么多呢,今天总算知道了。”
他总是不会接太多我的话,说着说着就不知道扯到哪去了。而对于他的问题,我总是回答。
“只有半个月。你会不会怕。”
“怕。当然会怕。”死“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次。我想:人在死了之后会去哪里。天堂,或是地狱,或是像烟雾一样融在空气中。死了之后,会不会有思想,会不会真的有几世轮回。或许真的有,然后喝了孟婆汤,就真的不记得这世认识过什么人,再开始完全不熟悉的一世。不记得爸爸,妈妈,姐姐,哥哥,管家,萧雨,义,林莓,禾子,尹小蕾,徐璐——还有你。”
“你想的还真多。没有天堂,没有地狱,更没有什么轮回。死了就是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可是,人有信仰,会活得更坚强。我一直相信姐姐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从小不点,长到像现在这么高。圣也一样。”
“不切实际。”他丢给我这样一句话。
“不管怎样,莫霄,相信她们在身边,难道不会比较不寂寞吗?灵魂安慰。”
刚开始他并没有回答,后来准备下去后,走到门口才停下脚步说:“是又怎么样,她们又不会回来。为什么要骗自己她们的存在。一时的灵魂安慰只会带来以后更加寂寞的铺垫。”
半个月的时间,我想和烁奇萧雨开心地度过。
至于我的家人们,我不会告诉你们我的事。
烁奇自从上次叫我帮他们两个请假后就没再找我。今天——正好请假期满的时候,晚上我又接到了他的电话。
“烁奇……”我想跟他说我生病的事,但他先抢了话。
“琪琪,明天我们就会回去上课的,你不要担心我们了。现在很晚了,你早点睡,晚安。”
“烁……”没等我说话,他就挂了电话,我对着无声电话说了声“晚安”。
我把电话放在了桌上,又一次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的不是很好,做了很多不好的梦。断断续续。皆是关于我死后的梦。但每一个梦都我是飘在空中,以第三者的视觉俯瞰着大家过着每一天。而他们,就像是不认识我般,如以前一样过着没有我存在的日子。
一大早,按铃声把我从半空中拉了下来,摔得够疼。醒来一看,原来是从沙发上摔到地板上去了。我跪坐着揉揉发疼的肩膀。
按铃声像催魂曲似的响个不停。我只好起身去开门。
“怎么是你们……”他们两个终于现身了。我看着眼前的两人,惊讶不已,捂着嘴巴说,“一个星期不见,你们两个怎么瘦了一圈?是不是去哪做苦力了?”原先准备好责备他们的话语在看到他们后消失不见,心疼地这个脸摸摸,那个脸摸摸。
“没事了。”烁奇看时间还早,就进屋了,“琪琪,你一个人在学校没出什么事吧?”
烁奇进到蛮里面的位置,他说的话我听不怎么清楚。如果是重要的事,他会重复一次,所以我没问。萧雨一看到我,眼眶就红了,但像是故意忍住似的,没让眼泪掉下,抱紧我,像受了什么委屈。
我看着她问:“萧雨,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报仇。”
她摇摇头说没事。
他们两个一大早赶到我家,原来连早饭都还没吃。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他们吃饱后,再跟他们说我的病。
因为没有烁奇替我做饭,我吃了一星期的泡面。现在柜子里别的没有,就是有泡面,所以替他们开了两盒。
“琪琪,你不吃吗?看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应该也是刚起来没吃吧?”
“我不饿。你们吃就好了。烁奇萧雨,我……”
烁奇打断了我的话:“这一个星期,你很孤单吧,我很抱歉不能告诉你这一星期我们在什么地方。”
我笑笑说:“没事,你们有你们的理由,等到适合的时候,你们自然会跟我说的……我没事,这星期过的很平静。只是——”圣——“只是什么?”
“没什么,我不想再提了。”
路上,他们真的不准备跟我说这一星期内发生的事。他们不说,我也没说。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到了学校。
“早上好,尹小蕾。”我很意外,烁奇竟然和她打招呼。
而尹小蕾像撞了鬼似的匆忙逃跑,萧雨则又红了眼。我猜想他们的事与尹小蕾有关。我看他们也不准备坦白,我也便没问。
早自修林莓又说了一个“坏消息”,那就是10月30号进行第二次月考。她对我特别警告:如果这次有一门科是零分的话,你就自己卷铺盖走人。
我想,就算不考零分,我想赖这也不能了。4号就是我离开C中的日子。
后桌推了推发呆的我。“喂,林莓问你话。”
“啊,什么?”
“什么?万俟琪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这次月考有一门科是零分,你——就——完——蛋——了!”
我看也不看她说:“知道了。”
然后她就走了,让我们自己复习功课。
“萧雨……”我才发现原来萧雨也和我一样,魂不守舍的,轻轻地摇摇她,“萧雨,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在……在想数学题……林莓刚刚是不是说又要考试了?什么时候?”
我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应该没生病才对。一向比我认真听林莓讲话的萧雨竟然分心了。“10月30号。”
她还是没听到般将她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