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云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头痛欲裂,偏生耳边又嘈杂得很,不让人清净,一边是妇人和孩童的哭求声,一边又是老妇愤怒的辱骂声,过了会又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她好像在哭,她边哭边说着:“阿云别怕,阿娘在这里……”;阿娘,母亲……谢流云想起来,自从她进宫后,见到母亲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母亲了啊。
妇人的声音很温柔,谢流云逐渐地睡去,但睡得极不安稳,做了好长好长一场梦,梦里有个黑衣人对她说:“这才是你原本的命格,当年投错了胎,让你白享了二十多年的富贵,如今两厢魂归原主,各司其位,也算得圆满。”
黑衣人说完场景一换,一个穿着破烂的五六岁小丫头,搭着板凳努力地垫着脚在灶台前做饭,一会又背着比人高的背篓出去打猪草,稍大一点又端着全家的衣服去河边洗衣裳,猪草打少了或者衣服洗不干净都会被阿婆揪着耳朵骂,直到丫头长到十三岁时,突然摔下了田坎……
谢流云足足昏了两天才醒过来,一睁眼便瞧见个面容憔悴,蓬头垢面的妇人坐在自己跟前打瞌睡,她没叫醒她,只转着眼珠打量周遭的环境,真正体会了一把家徒四壁的感觉,入眼即是破得掉渣的土墙壁,摇摇欲坠的窗户以及缺腿少角的桌椅板凳,还有她身下躺着的床,用几块木板当床板,几块大石头做床脚拼成,再铺上几件烂衣裳当褥子,幸好现在是初夏,要是在冬天非冻死不可。
谢流云这辈子没睡过这么磕碜的床,她忽然想起梦里那个黑衣人说,这才是她原本的命格,只因投错了胎,让她白享了二十来年的富贵,如今两厢魂魄归位,也算得圆满,圆满?谢流云只想大骂圆满个屁!从一个金尊玉贵的宫廷娘娘一下子变成乡野村姑,从前锦衣玉食,如今温饱不济,哪点圆满了?要是从小长在乡下也罢了,可她在富贵窝里长了二十年,突然变得一穷二白,这叫她如何接受?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想到这谢流云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一不小心就惊醒了打瞌睡的妇女,她一睁眼见谢流云居然醒了,顿时激动得直抹眼泪“阿云,你,你终于醒了,娘还以为……”
以为她醒不过来了?照眼下这情况,她倒是巴不得醒不过来呢!这位哭天抹泪的妇女便是原谢流云的母亲叶氏,她自然是认得的,昏迷时,原主那短暂的一生都在梦里呈现过。
这谢家的家庭情况可就太复杂啦,上有偏心老太婆剥削,中有黑心伯娘压榨,下有刁蛮堂妹欺压,而她自己这一家呢,老爹早逝,老娘懦弱,老弟年幼,这日子可不好过噢,谢流云突然生出等病好了就逃走的想法。
正理着头绪呢,屋外突然响起一道嗓门:“二婶,都大中午了,还烧不烧饭的啊?当自己是阔太太呢,一天到晚闲着啥都不干。”是谢流云的堂妹谢巧云,这丫头平时没少对她们母女俩颐指气使。
叶氏哎了两声答应着,抹了两把眼泪说道“就来,就来。”说完又对谢流云说道“阿云,娘去烧午饭了,烧好了娘给你送来,你好生躺着,养两天就好了啊,对了,娘给你把水端过来,你渴了记得喝。”
谢流云看着叶氏忙前忙后的身影,许是太久没有见到母亲了,内心竟有所触动,她看着叶氏熬得通红的双眼点了点头说道:“您去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叶氏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看到她这个样子,谢流云不免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得知自己出事后母亲怎么样了,想着想着她便一阵犯困,将睡未睡之际,突然被一阵吵闹惊醒。
屋外,一个声音听起来颇老的妇人大声训斥道:“养你这个扫把星有什么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叫你做个饭,不是少盐就是咸得死人,你说你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