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柴季良从木偶店的木制地板上惊坐而起,抬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尝受一次被自己炸死的滋味远比想象中的要不好受。
不得不承认,弗莱迪给自己创造的这个梦非常的真实,若是他还了解自己的家庭以及人际关系、性格时,恐怕自己还真的会以为现在的经历才是做梦,刚刚梦里的才是现实。
好在,在梦中死亡应该是可以强迫让自己惊醒,如此看来弗莱迪的能力最为棘手的能力,应该是能够突然让人睡着,使之处于没有任何地方能力的状态吧……
不过,现实中的弗莱迪也不见了,但他刚才手里拿着的白色曲球棍面具留了下来,就摆放在了柴季良面前的地面上,弯下腰便触手可及。
“………”
无言,柴季良拿起地上的曲球棍面具,眼睛看了许久,手指也试探着抚摸了一遍,既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也摸不出有什么新花样。
‘戴上这个面具,在八点之前杀死三个人,恶灵就会同意你的小要求。’
哒……
再回想到‘弗莱迪’所说的话,心中的纠结也稍稍感到有些迟疑,不是因为良心,而是怕自己被那隐藏在暗中、不知道任何信息的恶灵给控制。
风险大于利益,该怎么选择,以他的性格自然不用多说。
脸上的表情最后变成看不透情绪的扑克脸,心里的那点犹豫立即消散一空,柴季良随手就把这个面具扔在了地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默默迈着脚步离开了这里。
等到他的背影走远,‘弗莱迪’才从周围的黑暗中展现出自己的身形,阴测测的笑容浮现在了那张吓人的脸上,嘴里说出了一句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话。
“我有预感,你一定会回来的……哈哈哈……”
………………
“还是找不到吗?”
面对两个女生投来的目光,柴季良情绪极淡地嗯了一声,与她们一起坐在了沿湖的石椅上,左手单手支撑着下巴,没有继续保持以往的温和,而是展露出一种怠惰的感觉。
“季良,你是不是心里很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我就是想好好休息一下。”
看到柴季良这样,秋晓蓉也不由得有些忧心忡忡了起来,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只能以最简单笨拙的方式来应对,那就是同样沉默着陪伴着对方。
一旁的汧汧见了,顿时气的有些牙痒痒,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生会这么喜欢柴季良,她对柴季良的感情明显都不知道要超过自己多少,搞的好像自己像是一个抢她男人的小三一样……
可恶啊……
然而,就在这大家都陷入失落的氛围中的时候,氛围中的正主反而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汧汧,你知道哪里还有学校可以供我们去读吗?”
“啊?!”汧汧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极其精彩了起来,不过人倒是挺乖,很快就回道:“想读哪个初中不是很简单的事?基本只要有点钱就能转去别的学校,岭南城虽然只有两所初中,其中我们读的这所现在完蛋了,你还想继续读书的话,可以选择花钱转到另外一所学校去,就是要花好点钱了………”
嘴上是很乖的把问题给回答了,汧汧的心中却感到了很奇怪,找不到自己表姐,所以才找起了其他话题来转移注意力吗?可这话题未免也太……
“为什么?”
“欸~?你不知道吗?除去我们读的这所比较大众的初中,岭南城还有另外一所贵族初中学校,门槛比一般的学校要高多了呢,就算你平时成绩不错,可要想读进去,没点关系就得花不少钱。”
“我不知道这些,岭南城平时我都很少逛,不是很熟。”
柴季良抓住了错愣中的秋晓蓉的小手,手指开始没有目的地轻捏着,“你知不知道,如果别的学生转进去要多少钱?”
“大概一两万左右一学期吧,比起正常学校还挺贵的,不过从这种地方出来的学生学历一般都挺好看,以后好的高中也好找。”
发现了柴季良光明正大的动作,汧汧也毫不示弱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与他另外一只手五指相扣,一股浓郁怪异的醋味弥漫在了空气中。
对此,柴季良没有任何反应,用很是平静的语调说道。
“一两万……你们要是支撑的起的话,能不能和我一起转进这个学校里?我不想因为今天的事,导致荒废了学业。”
“季良……”秋晓蓉轻轻叫了一声,眼中目光闪动。
汧汧抿住了粉唇,不是很明白柴季良现在这么认真说这种话到底是想干嘛,难道他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在找不到何月的情况下,反而直接讨论以后就读学校的问题……会让人感到很心寒吗?
“湖景谷里面我全都找了一遍,根本就找不到何月一点线索,她的父母好不容易把她养这么大,现在就这么失踪了。我的爸爸又死在了意外中,现在我的家庭只有我妈妈一个人承担着压力……”
谁知刚刚还讨论着以后转校问题的柴季良,此刻却是话锋一转:“我只是不想陷入找不到表姐的情绪里,而且我表姐只是找不到而已,又不是说真的消失了……以后我还有很多的路要走,虽然有些不吉利的话说出来有些不太好听,但我们现在根本做不了什么,还不如早点做好以后的打算……
怎么样,我们都就读这所学校如何?”
“好的,季良……我回去会和父母说一下的。”秋晓蓉认真道。
“……呐,我也没有问题。”
脸上浮现一丝恍然,好像在无声喃喃“原来是这样”的汧汧也点了点头,没有别的异议。
“都没有问题是吗?”
柴季良眼眸低垂,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那好……谢谢你们了。”
三人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沉默地坐着,谁也没有再继续讲话,时间流逝的速度在手表表盘上展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从远处传入三人的鼻中,令人作呕。
时间从下午三点,流逝到了晚上八点,期间天色一直是非常黑的状态,直到到点,乌云与浓雾退去,三人才感觉到久违的轻松,心中的压抑也被天空高挂的弯月和夜晚的清风吹淡。
几乎是雾气刚刚消失没多久,一队穿着黑色警服的特警队伍就从大门口冲了进来,然后就与桥上正往外走的三名初中生撞了个正着。
事情的始末大概由身旁的两个女生去讲述,柴季良也不忘配上一些担惊受怕的模样,时不时补充个一两句,至于恶灵、以及‘弗莱迪’等存在则没有去明讲,这种不科学的存在被一个小孩子讲出来更像是在说笑话,与其浪费口舌,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动脑筋折腾去。
毕竟,自己也是一个不合理的存在呢……
把知道的、该说出来的、以及“我们三个是躲了起来,才活到现在的话”都说了以后,特警们继续前往湖景谷中央进行搜索,他们派出一名特警把三名初中生送至大门外等待的警察们,在问明家庭住址之后,便由一名警察开车送他们回家。
等到回到家,时间已经是到了晚上十点多,而早已急坏了的家长们早已迫不及待地冲上前来各种问话,可以说是又是一番折腾。
其他同学和老师不幸惨遭杀害,以及表姐失踪的两个消息一起说出口,难免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何月变成了木偶,且还貌似有机会能够变回人,但前提是要去杀人……这种实话实说不如善意的谎言,不是么……
第二天一早,柴季良起来时都看见几名亲人的黑眼圈,以及姨妈和自己的妈妈发红的眼眶。
直到中午,一则惊人的新闻在电视上播放,主持人讲述的正是岭南初中几乎全部师生遭遇不幸的消息,警方也有来家里调察。
除了说找不到何月以外,也就装模作样地随口对柴季良问了几个小问题,竟然丝毫不对柴季良当时是躲在哪里,又是怎么逃出来的这个疑点产生疑问。
那种很平常随意的态度,令表面平静的柴季良实则暗自心惊不已。
这是被篡改了认知么?整个学校的人几乎全部遭遇不幸,这些警察却表现出好似只是调查民事纠纷的起因一般……
这都还不算,在猜测到并确定认为何月已经死亡的情况,姨妈、姨父和自己的母亲在当时是表现出了非常正确的情绪,那种流着眼泪哽咽难言,极度悲伤的情绪是不骗人的。
但,随着时间流逝,仅仅只是过了两三天,那压抑到令人感到窒息的氛围就变得非常之淡,亲人们对何月失踪的态度很麻木,就连柴季良自己都有些受到了影响,虽然以他自己的性格来对比,这点影响有些微乎其微。
家中笼罩在头顶的阴霾以一个惊人的速度被吹散,生活十分诡异地重新走上正轨,那些同样受到影响的家庭也没有在社会上闹起任何风波,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
秋游结束后第四天,柴季良晚上躺在原本是何月睡的那张床上,在安静的房间里,他的耳朵时常能够听到,姨妈那个房间里传来床板扭动的奇特嘎吱声……
听起来,感觉起来,非常的荒唐。
这么快就被遗忘了吗……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