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倒还有着坑坑洼洼的积水,这已经是柳长离不知道第几次往坐在村口的李叔吐唾沫了,从年初吐到年末,黄髫小儿在张婶家上赶抢着冰末碴子都到了蹭着摘棉花的时候了,这唾沫每每都白吐了。
“李叔,我同你好好讲着几遍了,这坑子就是得早些补着,要只一个两个的我就不上赶着催您老人家了,您好好看看这巷子还能走路吗?这怕不是走到那条秋月河上都没在这趟水来的爽快。”
柳长离取下李叔的扇子,今天她倒得亲眼瞧他起来拿家伙,可别三言两语糊着就过去了。
“你个小蛮丫头哦,留几个坑子在这我能不收拾么,我等着一起补了不快些?棉花都收了我就闲着,闲着我就去补。”李叔眼还惺忪着,心里只想快些把这丫头连哄带骗的赶回家,好让自己再睡回大梦。
柳长离这次可不许了,她每每从楼上望着下了堂的各家小儿争着抢着回家吃饭,那步子踏的快哦,都得飞起来了,地上还留着几个坑子,尤其是雨天,她在楼上看着心都打紧。
李叔的家伙无非就那几个玩意,都堆在茅厕旁边喂马的石槽旁,柳长离决定先拿起个家伙直接给李叔送过来,反正他今天绝对跑不了得补这几个坑子。
巷子里这个公共茅厕她是看一遍嫌弃一遍,虽说住这的人家基本不会想不开来这呆着,但是路过这巷子要行个方便的人,那倒是需要十分厚的脸面才敢上这遮掩的和没遮差不了多少的坑上带着,除非你是实在受不住了。
钉着做隔断的木板子那是岌岌可危,上面还有许多破洞,也就是个样子了,没有什么实际遮挡作用,可能手一碰就“啪”的掉了下来。
柳长离对李叔的修建技能那是十分的嫌弃,她觉得李叔或许是有能力做的很好的,不过人是真的懒,从初一拖到初一,那可是过了一个年的初一,最后能想起来随便搭个茅厕她都已经要泪流满面了。
她是扛得起来这个并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只是抗的时候也......
太难看了!
柳长离可算好了时间,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开始做起饭来了,顶多一个两个小孩子跑出来帮忙捎个菜偷闲偷玩,她心里还怯怯的,只祈祷着如愿以偿别碰上个同龄人,就让她劳动人民的形象就剩在乡亲父老心里吧!
可别传出个勤俭持家,隔壁村二狗子隔壁隔壁村王富贵来提个亲结个亲什么的,可别!可别!
柳长离的身子细,瘦但不见骨,让人看着舒服,巷子里的婶婆子都不奢求孙女们胖的有福气,瘦了又心疼的,就告诉他们长的和柳姐姐那样就好,将来好嫁郎君。
柳长离没了很小时的记忆,从记事起她就在这个巷子里住,只她一个人,没谁照顾她教她写字读书做饭洗衣的,她只记得是一个人过着来学着来长大,不知道父母是谁。巷子里的人倒真的没有一个能告诉她,因为他们也是真就看见小一个孩子孤零零的就在这待着了,可不是生在巷子里的孩子。
所幸还好,巷子里多半住的都是儿女住在京城江南赚钱做生意的老叟,大爷大婶们,或多扯一两个孙子孙女,巷子里就住这她一个年轻的,他们也是好不当外人的待着。还小的时候就吃着百家饭长大,大了以后也就跟着巷子里的人一样,种田养鸡卖马摘棉花了。
柳长离把这大石长杆子背过自己的肩头,因为稍稍重了头得歪着才舒服,这就让她觉得别扭了,虽然头舒服点,但就算看不到她也觉得自己模样丑了,就差狰狞大疤她已经觉得自己能够入伙当家了。
“可别碰见什么熟人,别了别了......”
她倒不怕被巷子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叔叔爷爷公公婆婆看见,毕竟平时三头牛的劲儿碾磨子又不是遮掩使出来的......
只怕隔壁镇子来个什么人取棉花,看见了就怕了,自己可是个姑娘家,她还不是想嫁给王二狗李富贵这样的汉子(涙)
她扛着走了一会,终于是看见李叔的头,如她的愿路上没碰着个半路杀出来的天杀玩意,柳长离把家伙往地上一扔,吓的李叔抖了抖。
“丫头你又搞什么玩意。”
柳长离笑着脸:“李叔,再过个点李婶就得喊您回家吃饭了,不是丫头刁难您,您今天可必须把这些坑敲回去,不然小鸳明天的纸可就没啦!”
李叔冷脸:“你这坏丫头什么时候也开始学着威胁人了都,和旁镇上那个娇生惯养公子哥学的?我说过像你这般好的孩子可别和那些十指什么来着碰不着水的大户人家玩,说的话也越发傲了。”
柳长离可不想李叔这么磨啊磨最后说个没了手却没动的,只得推着他走答到:“那李叔可别拖呐,我也是迫不得已的,等李叔干完活明天我领着小鸳去拿墨呀!”
李叔这就有劲干活了,他虽然没识几个大字,那也知道墨是好东西,平时巷子里的孩子上学堂用来写字的可不就是那玩意掺了水的,写出来还得对着太阳看才能看出来,要能拿到黑的那可不方便许多。
“好好好,我补我补就行。”
柳长离坐在木楼阶上,看着李叔把一个个坑敲回去,心里舒坦许多,可接着烦心的又来了。
明天又得伸手向人家要东西......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