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珠回头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她不由疑惑地身子原地不动转了一圈,仍然没有看到有人。
悟空却哈哈大笑,他说:土地老儿,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什么时候学会鬼鬼祟祟偷窥别人隐私了?
这个苍老的声音也尴尬地笑着说道:大圣误解了,小老儿哪敢偷窥大圣谈情说爱呢?
顺着声音找去,彩珠这才看到,原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身高不过尺许,拄着一个拐杖,站在一块石头后边,正在不错眼珠地看着她和悟空。难怪彩珠没有看到他,他站在一块石头后与石头一般的高,又是白须白发,与石头的颜色差别不大,所以她身子转了一圈仍然没有看到他。
原来他就是本地的土地爷,彩珠想,这个土地爷长得也太磕碜了点,老态龙钟不说,身子又矮,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土地爷说:彩珠姑娘,大圣说的没错,凭你这样就想将大圣搭救出来,那大圣早就出来了。
悟空根本不理睬土地爷这一套,他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土地老儿,我问你究竟在这里鬼鬼祟祟多久了,这几百年来,我为什么没有见到你的踪影,我还以为这个地方的土地老儿早就死了,城隍也不知道派来一个,原来你早早就躲在这里,为何不出来见我?
土地爷一听悟空这样说,就忙辩解说:大圣有所不知,这儿原本是一片荒漠,人丁稀少,所以连个土地小庙也没有,后来,如来佛祖搬来了这座大山将你困在这里,城隍才派小老儿到这个地方掌管这方土地,其实是让小老儿来监视你的,有如来佛祖的金字压贴,你说要小老儿又有何用?这里方圆百里不见人烟,根本就没有人供奉香火,虽然清贫,但我也乐得自我清闲,更不敢来讨饶大圣的修行,只好自己找个门路,向偶尔路过的各路神仙和妖仙们经营点小本买卖来维持一家的生计,所以没出来面见大圣。
悟空一听,原来这个土地爷话说的圆滑漂亮,其实是对城隍派他来这里掌管这一方土地颇有怨言,不见人烟,也就无人来修建土地庙,给他供奉香火,因此过得非常清贫,说什么经营点小本买卖维持一家生计,其实还是变着法子做买卖去了。现在,因为彩珠千里迢迢请来了龙王敖广,用蓝色的生命之水拯救了五行山,五行山上不但披挂了满山绿色,而且山涧泉水叮咚,鸟儿飞来了,也不断有人开始逐渐进山捕猎并开始定居。有了人来人往,就有人间的味道,有了人间烟火,也就有人会给土地爷供奉香火,土地老儿是看到了利,才主动出来面见孙悟空的。
孙悟空想,真是一个势利的土地老儿,说什么不愿意打扰他修行,明明是他被压在这里受苦受难无法脱身,土地老儿又因他被“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对他心存怨言,又怕自己有麻烦,去一心经营自己的买卖,不愿见他而已。
彩珠一听,也才明白,原来这个土地爷一直在监视着他们,只不过她没有看见,也就是说,她和悟空的恋爱,土地爷什么都知道,她一时面色绯红,不知该如何说话。
土地爷却接着说:彩珠姑娘,你一片赤诚的心我早就看到了眼里,可是,如果想救大圣出来,你这样是不行的,五行山的山顶上如来佛祖的金字压贴,那金字压帖就是一道符咒,让大圣的所有变化和道法都被封着了,只有揭掉那个金字压贴,大圣自然就能出来了。
彩珠说:我现在就去山顶去揭掉那个金字压贴。
土地爷一听,慌忙说道:那个千万不可,金字压贴没有经过如来佛祖的同意,岂是谁想揭掉就能揭掉的,你可千万别金字压贴也没有揭掉,又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彩珠又倔强地说:不试怎么能知道?五行山不也曾是愁云整日密布,山石嶙峋,干涸苦涩,现在不也是花开花落泉水甘冽?
土地爷说:如来佛祖的金字压贴和这根本就无法相比,这一定是佛祖开恩,网开一面,才让这儿也变得如同人间仙境,因为,大圣在这里受苦受难毕竟已经四百多年了。
彩珠说:我会一步一叩头走到山顶,我就不相信,既然佛祖大慈大悲,为何不放大王一条生路?为何不成全我们结为夫妻,与世无争过完余生?
土地爷一连串的摇头叹息,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说服彩珠,悟空又是担心,又是渴望重获自由,他说:彩珠,这不是你想象得那么容易,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如来的金字压贴连我都挣脱不了,何况是你?
彩珠说:大王,自从我从花果山水帘洞里逃婚出来,就已经将自己的余生交给了你,我曾经站在角落里无数次地仰望过你的光芒,爱你也只有在心里默默想念,把你藏在心里,现在,你我天天近在咫尺,你陪我说话,听我絮叨,我从来没有如此的幸福过,我一切的愿望都实现了,即便是粉身碎骨,为你所作的一切我也愿意。
压在悟空身上的那座山峰高入云霄,彩珠向上仰望,根本看不到五行山的全貌。彩珠开始一步一叩头,她起身,又弯腰趴下,匍匐着开始向上攀登。
彩珠不知道什么时候衣服开始烂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掌和脚掌都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她心念着佛祖的名字,只想着佛祖能感念到她的虔诚。山越来越陡峭,一个不小心,她都有掉下悬崖粉身碎骨的可能,她风餐露宿,栉风沐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酷暑和寒冬,一步步接近五行山的最高峰。
远远地,彩珠就看到了如来佛祖的金字压,金字压贴就帖在山顶的四方石上,上面的六个字“唵嘛呢叭咪吽”每个字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彩珠一步一叩头向着金字压贴的四方石走去,她跪下虔诚地向如来佛祖磕了三个头,然后,她想将手伸向金字压贴,但是,远远地,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将她狠狠地推了出去,金字压帖散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彩珠爬起身,将头磕在石头上,石头上立刻变成了鲜红的颜色。她说:佛祖呀佛祖,都说你是最是慈悲,心最善良,孙悟空现在已经被你压在五行山下四百多年了,四百多年来,他无法动弹,身受的惩罚你也应该看到了,现在,他只想和我一样,做一个凡人,我们一起回到花果山生儿育女,不再与天庭作对,与世无争,求大慈大悲的佛祖放过我们吧。
彩珠热泪横流,她匍匐着再次向那金字压贴跪爬着,但是,是一个更强的无形力量,将她反弹着摔的更远。一个声音在天空中隐隐约约远远地飘来说:回去吧,回去吧,孙悟空不是你能拯救的,他还有他要做的事情在等待着他。
彩珠向西方的天空望去,西天云蒸霞蔚,花团锦簇中,彩珠好像看到如来佛祖的影像影影绰绰。彩珠跪着执意不动,她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根本就动不了金字压贴,但是,她又不甘心。
她说:彩珠愚笨,求佛祖指条明路。然而,没有人搭理她,在她耳边回响的只是一连串“回去吧,回去吧”的声音。
彩珠知道,揭掉这个金字压贴,是悟空唯一重获自由的道路,山下,悟空也一定急不可耐,他已经等了快五百年,他还要等多久?现在,也许她是悟空的全部希望,如果她就这样轻易回到山脚下,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