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难得起了个大早,决定好好营业一天。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余顾那张脸,一早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了一大半。
“你怎么来了?”虽然莺儿愿意帮江楚接近余顾,但不代表她本人喜欢余顾,她对这个人总有一股莫名的敌意。可是江楚喜欢,她有什么办法呢?
“我去惊羽司,顺便过来看看你姐的伤?”
“顺便?”莺儿挑眉道:“我记得惊羽司在城西,嬉云在城东,你这个路绕着弯走的啊?”
余顾:“......小孩子,我不和你一般计较。”
余顾直接忽视了莺儿话里的刺,径直走进嬉云,问道:“你姐呢?”
莺儿看着把她当空气,把嬉云当自己家的余顾,脸黑了不是一点半点。她几步跑到余顾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冷漠道:“我姐不在。”要不是顾忌着江楚,她还能冷着脸跟他说话?早把他收拾得不能见爹娘了。
“不在?”余顾皱眉道:“她腿受伤了,能跑哪儿去?”
对哦,莺儿差点忘了这回事了。她一想到万一待会江楚回来,和余顾来个面对面就尴尬了。她祈祷着江楚千万别现在回来啊,要回来也走后门吧。
但由于她平时对老天爷不太尊重,以至于临时抱佛脚老天爷都不想理她。她刚在心里祈祷完,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祝余花香。
“余大人,喝口茶吧!”莺儿突然叫道,笑地跟朵花儿似的,直直地看着余顾。
余顾觉得后背凉凉的,他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莺儿,心疼地想:“这孩子莫不是脑子有毛病,江楚这些年真是辛苦了!唉!”
莺儿如此热情,余顾也不好拒绝,只能道了声:“好。”
莺儿立马转身进了后院,不一会儿就端着泡好的茶和水晶杯出来,笑着给余顾斟茶。
余顾看着莺儿不太熟练的手法,轻轻地笑了:“你叫莺儿是吧?”
“嗯。”莺儿点头道。
“你头上的花掉了。”余顾转了转茶杯,看着莺儿笑道,笑得莺儿心里怪怪的。
“没事,掉就掉了吧。”莺儿笑道,没想到这余顾眼神还挺好。
余顾品了品莺儿泡的茶,虽然没什么味道,但勉强能入口。
莺儿觑着余顾,时不时地往后院望几眼,见余顾看过来了,就露出她招牌式童叟无欺的微笑,笑得余顾都不好意思多看她。
终于,江楚出来了。
余顾听见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就知道江楚来了。
可当他看见扶着江楚的叶辰时,脸色顿时由晴转阴。江楚却没发现余顾的这点小变化,高兴地看着他:“余大哥,你怎么来了?”
余顾的眼神落在叶辰扶着江楚的手上,有些晦涩。“我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有按时吃药换药吗?”
江楚点点头,乖巧道:“我有的,余大哥你放心吧。”
余顾让开身后的椅子,道:“你别一直站着了,坐吧。”
“好。”江楚扶着叶辰的手慢悠悠地往椅子边挪,边挪边看余顾的脸色。
他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啊?是因为苏嫚的事吗?
江楚扶着桌子慢慢坐下,叶辰才松开手,乖乖地站在一边,一路上都顶着某束不太友好的目光。
余顾看着叶辰,轻声道:“我上次就忘了问了,这位是?”
江楚看了叶辰一眼,道:“我表弟。”
“表弟?没想到你还有表弟呢。”
江楚笑道:“谁还没个亲戚呢。”一边说一边就习惯性地拿起了余顾放在桌子上的杯子。她紧张的时候就喜欢手里抓点什么东西。
余顾还以为她要喝茶,连忙道:“这是我喝过的。”
江楚笑道:“没事,我不喝,我就玩玩。”
余顾:“......”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想要一枚血珀吗,我给你拿来了。”余顾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递给江楚。
江楚有些意外,她当时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余顾还当真了,竟真的给她搞了个血珀来。她高兴地接过木盒,笑道:“谢谢余大哥。”可等她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笑容瞬间凝固。
那枚血珀安静地躺在一块黄色的棉布上,表面夹杂着细微的纹理,闪着暗红色的光芒。有些刺眼。
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起了风,余顾被冷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嬉云是不是地理位置不好啊,温度变化奇奇怪怪的。
“怎么了?”余顾问道。江楚的表现让他有些意外,他以为她会很高兴的。
江楚食指一弹,轻轻盖上了盖子,笑道:“很漂亮,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大哥!大哥!”突然,余无疾粗狂的声音夹杂着咚咚声响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击地板。
等他走近了众人才发现他杵着一根拐杖。
“怎么了?”余顾问道。
“找到了找到了。”无疾跑出了一脸的汗,不知是累的还是痛的,气喘吁吁地道:“苏嫚找到了。”
余顾神色一凛,忙道:“在哪儿。”
“在蒲府后花园的井里,刚掏出来,还湿着呢。”
余顾皱着眉,脸色有些难看。他转头对江楚道:“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
“嗯。”江楚点头道。
余顾看了她一会眼,转身朝无疾走过去,扶住了他的手。
无疾瞬间感动,泪花盈满眼眶,终于轮到他被照顾了吗?看着余顾的手,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谢谢大哥。”但又不想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显得太过脆弱,就打算推开余顾,硬气一次,神色凛然道:“不用了大哥,我没事。”
可他还没来得及推开余顾,余顾就一把抽出了他的拐杖,递给江楚。
“你最近腿脚不方便,尽量少走动。非要走的话,就先用这个将就将就吧。”
江楚看着这副比自己还高半截的拐杖,愣了一会,默默地接了过来,礼貌地笑道:“谢谢余大哥。”
无疾:“......”
余顾回到了他身边,一把抓住无疾的胳膊,面无表情道:“走吧。”
无疾拖着一条虚浮的腿,不甚灵活地往前挪动着,孩子气地把身体全部力量都压在了余顾身上。
“姐,你从哪儿搞来的苏嫚的尸体啊?”
江楚看着手中这副巨型拐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连莺儿的问话都没有听到。
莺儿看着笑得莫名其妙的江楚,一把拿下她手中的拐杖,气呼呼地看着她。
江楚疑惑地看着莺儿,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又生气了,最近她的心情阴晴不定啊。
难不成不是叶辰惹她生气了。不能啊,给叶辰一百个胆他也不敢。
“你小心点,别给我弄坏了。”江楚看着险些就要变形的拐杖,有些心疼。
莺儿忿忿道:“你能用这东西吗?”
“我收藏不行啊。”
莺儿:“......”
啪擦一声,实木做成的拐杖拦腰而断。“哎呀,不小心用力过猛了。”莺儿毫无真心道。
江楚:“......”
她把拐杖从莺儿手里扯过来,一手拿一截,啪擦,又给合上了。
她冲莺儿翻了个白眼,道:“我懒得和你计较,你刚才问我什么?”
莺儿心想,你终于想起我,冷漠地哼了一声,但迫于心中的好奇,还是生气地重复了一次:“我说你从哪儿搞来的苏嫚的尸体?”
江楚把拐杖放在一边,拿起余顾喝过的茶,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笑道:“她都被烧成那样了,还能见人吗?”
莺儿疑惑不解地看着江楚,也只有这种时候,她稍微能在莺儿的面前感到一种前辈的尊严。江楚笑道:“我拿于妖的尸体假装的,资源要循环利用嘛。”
江楚拿起被她搁置在一边的血珀,重新打开。。,还是一样的刺眼。她冷漠地看着那束光,眼角凝起了寒霜。
“我出去一趟。”
蒲府。
余顾看着地上那具湿哒哒的尸体,她穿着一身白衣,脸色苍白地接近透明,尽管在水里泡了一天,还是隐隐可以闻到一股木兰花香。
她是苏嫚,又不是苏嫚。
“大哥,这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
余顾皱眉接过那个木盒。把盒子四个方向都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封信。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材料的盒子,信纸居然一点也没有打湿。
“我不知道除了我,还有谁会看到这封信。但不管是谁,谢谢你,愿意来找我的尸体......”
“老夫人说得没错,是我杀了蒲鸿。我是个妖怪......”
“......我一直觉得我家的酒真的很难喝,可有一个人却每次都能喝醉。我希望不会有人再喝醉了。”
“我曾经养过一只小狐狸,我很爱很爱它。希望我死后,它能够快乐地活下去。”
余顾收好信纸,看着那具湿哒哒的尸体,沉声道:“杀人凶手已经死了。”
桡山。
江楚一脸怒气,直接进入到桡山深处,一声怒吼:“商为安!”
树叶震动,嘎嘎几声鸟叫,没有人回她。
江楚沉着脸,用幽灵一样的声音道:“你不出来,我就把这座山烧了。”她知道商未安听得到。
果然,一听到有鬼要放火烧山,不知道躲在何处的商未安立马就蹦了出来。
他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根横生的树干上,两只脚垂着,有规律地晃荡着。“江轻容,你怎么又来了,不会这么快就想我了吧!”
江楚瞪着商未安,两只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一把将装着血珀的木盒砸了过去。
商为安稳稳地接住,得意地笑了笑:“还挺有默契。”
“这是你的东西吧?”江楚沉着脸,声音冷得要冻死人。
“是啊。”商未安随意地应道,好像这只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
“你什么时候找到将军的?”
商未安从树上飞了下来,颇有些不要脸地凑在江楚的面前笑道:“比你早那么一点点。”
江楚也向他靠了过去,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说罢,手中便已多了一把长剑。江楚后退一步,剑尖丝毫不差地抵在商未安的脖子上。
商未安笑了笑,伸出食指,把剑轻轻格开了:“谁说我会伤害他的?”
江楚面无表情道:“这还用谁说吗?他杀了你,你不恨他?”
商未安轻笑道:“恨自然是恨的,但相比于恨他,我更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