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姚壑擒住易彤,韦遥大惊,从亭子顶上纵起,几个起落来到船头,身在半空便叫道:“老爷子不可。”
兰姨和夏语冰也跟着上了船。
缪乙大惊道:“师叔,你干什么?”
姚壑面露尴尬,道:“逃跑呀,打估计是不一定打得过的,就怕到时候连跑都没有机会。”
韦遥心急,讪讪笑道:“老爷子,我们服了你了,果然机智百出,说逃就一定能逃掉。”
兰姨大声道:“姚老头,你还没和我打几下,怎知肯定打不过。”
姚壑打架打了这么多年,刚才其实已经输得不能再输了,尤其从来都是必中的一次抛网,竟然无功。那一下可以说是看得极准,是趁兰姨在半空冲势正急,不及躲避之时。姚壑朗声道:“你是难得一见的厉害对手,方才在这水面之上,土空遁术换位之法便如此了得,要是双脚落了地,我怎么辨得出你的方位,你要是一下到我面前来,你手里那个小刀,给老……老夫心口来一下,乖乖可不得了。”
“你对我等灵修知道的可不少。”兰姨冷冷道。
“有本书说得详细。”
“那个今万古写的?怎地世间还有,不是都毁了么?”
“高等灵修,今日遇着了,老夫服气。这也算有幸,你这是通识境?”
兰姨微笑看他:“你觉得呢?”
姚壑尴尬一笑:“应该还不至于,不然我哪有命说话。存真境巅峰了吧?即使遇上通识境应还可以勉强战上一战,这种修为的高手,想不到让我对上了。”
韦遥心里一惊,原来兰姨竞堪比通识境。
其实兰姨确实是存真境后期的修为,只是存真到通识不容易过,便如韦初一从超凡到通识这一步恐怕这辈子也过不去。姚壑这么说,是为给自己台阶下,认可对手修为,这种差距打不过说得过去,他老人家可是极要老脸的。
作为先天一等灵根的土系妖修,由于天赋原因,兰姨已将一种规则研究得很接近完满了,只是距引动天象的大成之境,还不知何时可以达到。
兰姨见姚壑欺软怕硬,心中不屑,道:“你好好放了彤儿,日后还好相见,毕竟你和万法宗有些人不一样,并也不当我辈灵修为死敌,不一定非要你死我活的。”
姚壑见对方话里有话,不须你死我活的,眼珠儿一转,瞅向韦遥,道:“韦小兄,你跟小乙熟,要不你和这位易彤小姑娘一起送下我们。我跟你有话说。”
兰姨向夏语冰望了一眼,语冰点了点头,兰姨便道:“也好,韦公子麻烦你去一下吧。”
缪乙会意,取出捆妖索一抖,那绳子如小蛇一般游动,绕了几圈将易彤捆起。
姚壑、韦遥,缪乙和易彤上得了岸,便顺着岸边前行。
兰姨与夏语冰便立在船上不动。远远看到四人在岸上走了一段停了下来。
韦遥先停了脚步,对姚壑道:“前辈也太小心,兰姨不会下狠手的。”
易彤虽被捆着,仍讥笑道:“韦大哥,这老头为了好脱身,胡吹乱说一通,自己修为低微得很,却吹捧别人,我爷爷那样通识境的如果吼他一嗓子,估计他也腿软了,还有脸提通识境灵修。”
姚壑老脸羞红,对缪乙道:“缪师侄,还不给我教训一下这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缪乙一时十分窘迫,为难得很,道:“这不太妥当,易姑娘也是韦遥的朋友。“
姚壑怒道:“让你动手就动手,难不成要我老人家亲自动手不成。”
易彤却不屑地笑道:“缪乙你来吧,我方才也害你吃了些苦头的。就当还你了。”
缪乙看了看姚壑,见他怒容满面,再看韦遥,韦遥只瞧向别处,故意让他为难。不得已缪乙看向易彤,易彤只是娇笑。
“好,你点我这么多次哑穴,我也,我也点你一下。”
缪乙目光落到易彤耳根,见她玲珑的耳廓渐渐透出些绯红,不由心头一动,点出去的手指收住,只将她耳垂轻轻一捏。
但见易彤一下屏住呼吸,胸口剧烈起伏,一张俏脸不胜娇羞,缪乙不由看得痴了。
易彤佯作嗔怒,道:“干什么你,还不放开我。”
缪乙恍然,捆着易彤的绳索一松,落在地上。
易彤面无表情,道:“韦大哥,我们回船上去。”
韦遥向姚壑拱手为礼,又拍了拍缪乙的肩膀,道:“两位珍重,我们这就别过。”
姚壑将这一幕收在眼底,面上怒色不由转为愕然。
韦遥在京城中这多年,眼界很宽,梁国与北朝和周国敌对,私下却常有些猫腻,但当真出卖梁国利益的事无论是谁也不敢做的。是非敌我在各个场合其实是不同的,这些扯到灵修的江湖上的敌我关系更是没放在心里。韦遥却不曾想,将来会有一天,他和兰姨所在的四相脉在战场相见。
韦遥通达,但万法宗与一切灵修之间为不死不休的关系,在万法宗不可能容耐缪乙,在四相脉其实亦不能容忍兰姨等人做法。
回到码头,韦遥已没有继续逗留的理由,此时天光大明,早起的村民已到码头洗衣。
破顶的船在河边,水面清波荡漾,几株老杨柳树下,兰姨三人向韦遥告别,再三表示感谢之意。语冰与韦遥对视,颇有留恋不舍之意。
韦遥离了码头,向村庄里走去,他不想见到玄玑等人,于是往另一方向缓步而行,走了不多远,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韦公子慢走。”回头一看,见是兰姨。
兰姨手里托着一个物件,正是缪乙从师门中偷出的谶动仪。韦遥一惊,又想到那个半对先生苏卜知,心道此人当真通神。
兰姨将谶动仪交给韦遥,说自己留着没用,本想就此毁去。但想到缪乙跟他是朋友,不如交给韦遥。
兰姨其实并不知这个谶动仪的真实价值,只道是个不寻常的,但出现在小辈弟子手中,至少也不会是个孤品。
她特意此来,却是为了向韦遥说一句话:“语冰她对韦公子此番救助永怀感念,哪一日若有空来我岐山,我们必是欢迎的,明年语冰大婚,或许公子可以赶上,来凑一份热闹。”
韦遥听到此处,怔怔呆立,却原来语冰定过婚了么,脑中回过一幕幕两人同处的场景,一时思绪烦乱,竟不知兰姨是何时离开的。
兰姨是个精明的,或许韦遥和夏语冰都不明白,其实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生了情愫。兰姨察言观色,又怎不知,生怕引出一段麻烦事来,最好趁着刚露个头便将其掐断。
对于小小年纪便能在玄玑手下走上几十个回合的少年,兰姨可不敢小觑,很快,这片大陆便风云动荡,这些小辈都将经历血雨洗礼,会是一个时代的主角。
韦遥与兰姨见面后,心中若有所失,手上就拿着那个谶动仪,一路走着,过了这个村庄,又进入另一个村落,不知不觉走了一个多时辰,上了官道,早饭都忘了吃。
任一个少年在情窦初开之际遇见容颜秀丽,语气温柔的少女,对方还曾全身心将安危托付,甚至有温香满怀半刻时光,一颗心必然乱了、醉了。此时梦醒怎不失落,想到半知先生关于自己命运的断言,不由得有些悲苦。
此时官道两个方向,一个是十多里外的茂源镇,另一个是约八十里的京城嘉奉,韦遥却是往茂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