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李亦辰感到她的身体在细微地颤动,他已确定她是秦莱蕾,他伸出手欲把放在他腰上的手轻轻拉开,好转身和她说话,没想她却抓得更紧。
秦莱蕾就这样靠着他的身体,支撑着自己站立。如果不靠着他,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她,不知道有没有连站立的力气呢?
她强装镇定,用事先想好的理由做开场白:“先生,我是来送外卖的。”
夜间的凉风,习习地透过窗帘,散布到房间的各个角落。李亦辰纯白的衬衫被风吹起一角,更显单薄。
她的双手在他的腰上毫无动作,只是抱着他许久,他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虽然隔着衬衫,他的温度还是有些过高,她抱着他的手,渗出了汗,说不出的黏腻。
“先生,我真是送外卖的。”她出口强调。
“我在想我要怎么支付,我没有零钱。”他磁性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头也轻轻地偏过来。
此时,他看清楚了她的侧脸。
他背着光,她迎着光,一道光线隔着彼此。
她晶亮的双眼,他黝黑的双眼,就这样撞在了一起。
他们猝不及防地对视。
无处可逃的尴尬,她差点因为慌乱而躲开他的视线,最后只是滑落双手,没有留恋地离开他的拥抱。
“没关系,本店支持提前消费,可以赊账,也可以分期付款。”她仰着头看他,就像一个店员面对自己的顾客一样,语气客气且有礼。
他的眼神飘忽,流连在她的脸庞,似乎在探索她脸谱化的淡然情绪下隐藏着什么,他含着笑:“那么,收利息吗?”
“嗯。”她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说:“蛋糕必须要分外卖人员一块。”
他眯起眼睛,满脸笑容:“有点意思。”
然后,他随手把衬衫脱了,扔在垃圾桶里,一边向浴室走去。
不久,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但很快,水声就被关小了。他补充了一句:“莱莱,先别走,等我洗完,陪我吃蛋糕,很久没吃蛋糕了……”
等再次听到水声,秦莱蕾开始回想刚才李亦辰的每个动作。
她听得出,刚才李亦辰的嗓子是哑的,即使他用笑掩饰。
她看得见,刚才李亦辰的左眼角泪痕未干,即使灯光再弱。
而且现在的李亦辰,下巴变得那么尖,他消瘦得让她心酸。
这一切,一切的画面搅动着她的思维,令她无从下手。
等李亦辰洗完,出来的时候,发现许久未用的饭桌上,安静地躺着一只蛋糕。
已经点好了蜡烛,嗯,有两根蜡烛,分别是两个数字,一个“3”,一个“0”。
他拿毛巾擦头发的手,忽然顿住。
是啊,可西要是活到现在也三十岁了。
她从厨房里,拿着碗出来,放在桌上。然后用力地把他僵硬的身体推到椅子上去,按着他坐下。
然后,她一溜烟地跑进浴室,翻动物体的声响很大,李亦辰怔怔地看着蛋糕出神也没问她干嘛。
但结果是,突然从门外探出一颗灰溜溜的小头来,问:“亦哥哥,吹风机放哪了?”
“家里似乎没有那东西。”他没所谓地回答。
秦莱蕾小声地埋怨了一声,只好从浴室里抱了几条整洁的干毛巾来代替,固执地按着李亦辰的头,仔细地擦干他湿漉漉的头发。
他心中一动,某个部位正在塌陷,又好像零星的碎片在慢慢自我拼贴起来。他的声音好似陷入回忆:“你嫂子也跟你一样,特别紧张我的头发,生怕我不弄干,就这样造型奇特地就出去了。”
她的手乱了一下,慢慢地摩擦着头发,她的心头一热:“亦哥哥,跟我说说你和嫂……嫂子的事吧,我就一直好奇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干笑着,原本黝黑的瞳孔忽黯,话语间有些掩饰:“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四个字,生离死别。说说你吧,六年,在美国的事儿。”
她擦干他的头发后,便放下毛巾,停下了动作。她大着胆子,坐在他面前,凝视着他此刻忧郁的双眼,开玩笑似的:“我也同样没设么好说的,不过就四个字,思念成疾。”
即使此刻她开了客厅里所有的灯,满室的亮堂也照不亮他心中持续的灰暗。他的表情蒙着一层雾,保护自己,扯着嘴角,扬起优美的唇弧,梨涡浅现,非常自觉地承认:“看来是我的错。”
“知道就好。”秦莱蕾也煞有其事地嗔道:“替可西姐许个愿望吧。我们再开动。”
“许了也不会实现,不如不许。”他抿着唇笑了,淡淡的苦涩在嘴角未散。
“你怎么知道一定不会实现?”秦莱蕾坚持着。
“愿望是让她活过来,也实现得了?”李亦辰自嘲地笑了笑,茫然地看着对面单纯的眼睛。她怎么会知道现在他的心里有多痛呢?像十万根针在刺。
但其实事实上,她是懂得的,所以她不再多话,她只是微笑着吹熄了蜡烛,笑眯眯的眼睛亮晶晶的,生动无比:“可西姐姐,三十岁生日快乐。”
李亦辰很想像秦莱蕾一样,若无其事地装作她的妻子还在身边一般,对她说声“生日快乐”,可他几次张口,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好伸出手,用无名指的指腹,在桌上,写下了:生日快乐,老婆。
没有痕迹,根本看不出写过什么字。
即便她和他是相对的,她还是可以分辨地出是哪几个字,她甚至可以从他轻微的动作里,看到生动的草书,生日快乐,老婆。
他们开始开动蛋糕,秦莱蕾安静地叉着蛋糕着。
李亦辰则是搅烂了奶油,也未动一口。
“亦哥哥,我不喜欢吃奶油,你帮我吃掉,好吗?我喜欢吃下面的纯蛋糕。”秦莱蕾软软的嗓音,似在撒娇,细听之下却带着几分无赖。
“吃不下。”李亦辰声音清淡,却好像透着几分难言的固执。
秦莱蕾不满地嘟起嘴巴,心想:我千里迢迢地送一只蛋糕来,怎么着他也得吃一口,横竖都得吃。
于是,她心一横,手一抖,整只手掌都盖在那大半只蛋糕上,恶向胆便生。她满手的奶油,张牙舞爪地冲李亦辰招手,笑得很是无害。
这种笑容连李亦辰看了都慌,惹得他直摇头。
想也知道,她怎么可能这么就放过他呢?坐到他旁边,她的眼睛早就盯紧了他抿紧的嘴巴,想把她手上满满的鲜奶,塞到他嘴巴里去。
可是,天生女性力量的缺失,她又怎么会是阿亦的对手呢,他捉住她扬在空中的沾满奶油的不安分的小手。
他笑着威胁她:“信不信我把你涂成个小花猫。”
她哪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啊,不死心,继续挣扎,他便真的腾出一个手,胡乱地抓了点奶油,点在她圆润的鼻尖。
她鼻头的雪白的一点,配上她茫然的眼神,真是可爱好笑到了极点,李亦辰大笑了起来。
她趁着他分神伸出另一只手,他却轻松地用另一只手制住她。
他好看的双眼,悠然自得,似乎在说,看你还使什么杀招。
两人就在眼神厮杀中,电光火石……
她憋得双颊灿若桃花,刹那间艳丽娇柔,这样的娇态令他有几秒的失神。而她婉转的眼神透着一丝恶作剧,她微笑,笑得像个想到坏点子的孩子。
她偏头,她的唇沿沾上他的嘴巴,慢慢地整个唇都黏了上去。
在他的双手还正制着她的双手,李亦辰毫无任何防备下。
她得手了,轻飘飘地奶油,轻易地进入了他的口腔。把嘴巴里新鲜甜蜜的奶油,铺满他的整个舌头。
她灵活的舌尖三百六十度地在他的舌头上旋转,纠缠他的舌一起舞蹈。
她这么做的目的明显,就是要诱惑他吃下去。只是她没预料的是,她的心竟跳得这么快,忽然想到一个很久都没有碰到过的成语,叫“怦然心动”。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她的双臂,是警告,警告她,也警告自己。
她却好像没有收到他警告的讯号,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她的手在他大大掌心下牢牢地包裹着,她却反复地用尖尖的指甲调皮地蹭他的掌心的嫩肉,又痒又刺。
她的唇更加的不消停,奶油的馨香,加上她温软的舌,笨拙地搅动在他口腔里每个的角落,翻来覆去,却并不熟练,直至她的牙齿不小心撞到他的牙龈,他才“嘶”地一声皱眉。
她离开他的口腔,诺诺的,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低低地叹了一声,下意识地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她有什么错呢?错的是他,是他。
是他不该。
他抬头看向她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悲伤表情,心里乱蹿的悸动正在升级,他哑着嗓子安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亦哥哥,你以为我是在为突然吻你跟你道歉吗?”她笑着顿了顿:“我只是觉得觉得接吻撞到你牙齿,有点丢脸,才道歉的。那么你道歉是为什么呢?”
他被她的豪言壮语弄得尴尬不已,脸色有些难得微红,想不到以前一直跟在他后面怯生生的小妹妹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开放,他不由地颦起了眉,但很快这种不快就消失在脸上,他笑得轻松:“我道歉,为我的不防守。”
“谢谢你的不防守,让我有幸得到意外之吻,尝到意外的心动。”她亮晶晶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我的毕业论文,研究课题是移情作用,我找不到研究对象。刚才的吻给了我灵感,我临时决定,是你。亦哥哥,愿意配合我吗?”她挑起眉眼,媚眼如丝。
他打量着她,虽然她嘴巴逞强到不行,但她的冒着汗珠的鼻尖出卖她,她还是有些紧张。
他苦涩一笑:“移情作用对我没用,我找过各种各样的女人,或是眼睛像她,或是鼻子像她,或是嘴巴像她,但没有一个是她的脸。”
“然后呢?”她冷静地问。
“每次只可以短暂地忘记她,然后想起后,更加的清晰。”他陷入沉思。
“她们不是我,没有可比性,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呢?”秦莱蕾笑,像个看穿人类心思的小狐仙。
李亦辰摇头:“你不可以!况且你……长得不像她,一点也不。”
秦莱蕾看着他一脸紧绷的严肃,忍不住想笑了出来:“你说我要去整形吗?整成跟可西姐那样的?”
“莱莱,别闹。”他声音温和地劝道。
忽然她收起先前嬉皮笑脸的玩笑表情,她来到他的面前,双手搭住他的肩膀,用了最大的力气,眼神坚定得很:“我是认真的……”喉咙像被人重重地掐住了一角,她含糊不清地说:“为了我的毕业论文,为了能在学术界引起轰动,也为了你能好好活着。”
那水漾柔情的水晶双眸,充满了渴求,无助的神情像乞丐一样,她尽可能地激起他作为男性天生的对女性的保护欲,她吐字不清地说:“亦哥哥,很多爱都是做出来的,在性的基础上,很多不可能的感觉都会找到寄托。移情作用也是一样,就当是帮我好不好?爱我试试看。”
他的心好像受到了极大的蛊惑,深深地再次陷下去……
“你确定吗?”
她忽闪着的大眼睛,看到他眼中映照出的自己的倒影,十分坚定地点头:“确定,且永不后悔。”
经过一世纪的沉默,他才抬起她的脸:“你记住今天的话,把我当病人……”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继续说道:“保持你心理学家的水准,不许生情,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不可以当真。”
她温顺地点头:“我会的。”她的表情很忐忑:“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她作势要去吻他。
白光下,他的笑容熠熠生辉,笑痕随着白光缓缓流转,温柔到了极点:“可以开始,但不是由你开始。有些事还是男方主动比较恰当。”
他瞥见她积着雾水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闭上眼睛,他的唇顺从心底的渴望,轻轻扫过她突出的眉骨,一路蜿蜒,辗转来到她柔嫩的脸颊,软绵绵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他的唇捕捉到她的唇时,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忽而睁开眼,他再次陷入她眼中那一片缠绵的旖旎中。
她的嘴唇毫无疑问是甜蜜的,即便是没有了奶油。还是很甜,很甜。他搂住她,她睁着怯生生的大眼,看尽他心底。
面对她这样纯粹的眼神,他竟然由衷地开始害怕,竟无力面对,他侧身吻向她优美的颈子。她生涩地回应着他的吻,摩擦着他健硕的身体,不安地扭动着,生生地激起了他沉睡了多年的欲望。
他吻她的时候非常内心,分明是温柔,灯光慢慢暗下来,她却能看到他的认真。
或许这不是一场失去理智的一厢情愿。
她笑眯眯地抓着他的手,用他冰凉的指尖在自己丰满的胸上,缓缓地打圈,她难耐的细吟和他的指尖上她的温度几乎逼疯了他。他自认不是君子,却在床事上还算温雅。眼前的女人居然让他差点放弃自持,他的眼眸深了深。
原本柔情似水的吻一瞬间转了味,他的眼里分明有压制不住的欲-火,他的动作加快了步伐,他毫不温柔地掀翻她的蕾丝底裤,意料之中地,听到她令人发颤的尖叫,欲-望更加高涨。他的眼眸不怀好意地捕捉到她的惶恐,笑得促狭,挑起眼眸,开始恢复君子面貌,十足耐心地揉弄她的核心,轻拢慢捻,反复旋转,一如刚才她在他的口腔时的搅动。
她难耐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男人真是孩子气地记仇。她刚想开口激他,却被他看穿心思,再一次没有天理地被夺取呼吸,漫长的舌吻,他停留在她花穴的手丝毫没有懈怠,反而更加的磨人,她只能依靠扭动来逃脱他不怀好意的逗弄,却不想他穷追不舍,她姗姗来迟的湿润流泻了他的整个手掌,他抬起修长好看的手,给她看,亮晶晶的黏液,沾着她对他的渴望。
她撇开头报复似地抓着他的肩膀,大声在他耳边尖叫,极媚极媚,用最原始的渴求,交流她对他的感受。
她在召唤,召唤他进来她的身体,进来她的世界。
这一刻,她才清楚地明白,原来她的身体比她的心更渴望他,比她更诚实。
而此刻的他,也完全失去了自持,迷失在她给他的莫大的刺激中。
他横冲直撞地进来的时候,她的身体里满满地充斥着彼此的呼吸和体味,然后他们贴合地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满足,是彼此唯一的共识。
她觉得她好像得到了全世界,她的全世界都被填满,虽然那么痛。
她想起曾经在课上研究过暗恋学,当时教授坦言自己的性-经历,和自己暗恋的人做~爱会是天崩地裂的满足。当时她不懂,现在她明了了。那种从地狱攀爬到天堂的感觉,如同得到新生一样,让人欢欣鼓舞到疯狂,让人感动。
那种疼痛到极致的欢愉,那种刺激到极致的满足。
她听到了痛苦的自己被撕裂的声音,拼凑了一个短暂的快乐的自己。
他盯着床上的血迹,看了半天,玩笑似地问:“你是处-女?”
她撒谎不眨眼,想起刚才翻墙有个伤口,轻轻地指了指那个伤口,栽赃给阿亦:“刚刚被你抓的,你真粗暴,都出血了。”
黑暗中,他若隐若现的眼里的微芒,慢慢熄灭,淡淡道:“睡吧。”
他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右边,距离左边的心远一点。他怕她温热的呼吸波及到他的心跳。
他在她的左边,她的心乱跳成一团,无意间,触碰到他的身体,才发现他的身体竟是和她一样的冰。
她悄悄地下床,去浴室。
秦莱蕾打开了暖气,身体开始慢慢回温,她找了半天也没在阿亦的浴缸里找到半个莲蓬头,她只好无可奈何地找来遥控,按了注水,泡个澡。
那个人居然不喜欢淋浴,喜欢泡澡,好难想象李亦辰泡澡时的样子,会是白色的泡泡漂浮在他精壮的身体吗?她浮想联翩,越想越脸红。
她擦拭身体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胯间还残留着鲜红的血迹。
苏禽兽最终还是没有对她下手。
那晚,她记不真切了,糊里糊涂地以为苏言深把自己睡了,却没有在床上发现任何血迹。她以为苏言深是情场高手,一定已经把肮脏的床单处理掉了,没想到原来是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样的感觉,秦莱蕾竟然觉得她好似亏欠了苏言深什么,她竟委屈了苏言深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