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苑西到李亦辰家的时候,发现李亦辰正在吃饭。
他漫不经心地拿起汤匙喝着汤,动作流畅而优雅。
经过反常的沉默,李亦辰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向不远处的宁苑西,说:“要一起吃吗?”
他这样稀松平常的口气,令她更加的怒火中烧,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口吻和他说话: “Eason,你今天上午十点,约了我的问诊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了。”
他夹了口菜,嚼得津津有味,像在思考:“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又喝一口茶,补充道:“公司的事情比较多,我个人的事情都退后了。”
宁苑西讽刺的声音响起:“你知道在一个心理医师面前撒谎,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吗?”
他把茶杯放下,他的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你该庆幸我愿意费劲去撒谎骗你。我的心理医师,你那么聪明,怎么猜不到你的利用价值已经枯竭了呢?”
宁苑西看见自己的眼睛在他的瞳孔中黯淡下来,她冷笑:“原来我是你离开秦莱蕾的最佳工具。”
他竖起他的手指,摇晃了下,“不是,我本来觉得你可有可无,起初抱着‘不用白不用’的态度,没想到效果还不错。好比一杯咖啡,放糖与不放糖都可以喝,但口感却大相径庭。你就是那包糖。你催化了剧情的生动性。”
“李亦辰你真狠毒。”她从牙关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看着她,微笑,冷酷无情:“你该感谢我的狠毒。不然凭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完成任务,你说是吗?”
“你……”她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这个男人真的可怕,他有一双洞悉所有人的眼睛。
她看清他的茶杯里的,是玫瑰普洱,忽然失声笑了起来,“这是秦莱蕾留下来的吧,如果说昨天你昨天在N大的真情流露,是演戏。那么今天呢,演给谁看,自己吗?”
他依旧是该死的从容:“真正的演技,是在杀青之前,不停止演戏,哪怕是独角戏。”
宁苑西笑得恶毒:“恐怕戏假情真吧。你可一直没动过我。听说男人只会心爱的女人守身如玉。”
李亦辰笑颜晕开,笑得讽刺到了极点。
他看着宁苑西,目光里情绪复杂,好像高傲的施舍,好像不情愿的屈就。他含笑吻下来,冰冷的唇触到冰冷的唇。
根本热不起来。
他冷静地分开和她的纠缠,微微勾起唇角:“本来想配合你把戏演足。”
宁苑西惊骇地望着他。
他无可奈何地摆手:“抱歉,我实在下不了手,你塑形的材料实在太硬了。显然,秦楚河在你身上下的成本不够高。”
宁苑西狠狠地盯着李亦辰,如果可以她想用眼神杀死他。
他不怒反笑,他修长的手指从口袋里掏出支票,塞进她的胸衣。
在她嫩白的胸口,划开了浅浅的印记。
“以后不光要演技好,还要跟对导演。”
宁苑西闭上眼,一字一顿:“李亦辰,你给我羞辱,是——要——还——的——”
李亦辰却没了兴致,淡淡地说:“回去代我问秦老先生好,让他最近多关注下媒体。我帮我他预约了头版头条。”
---------------------------------------------------
最近,秦莱蕾很头痛,她的每堂课,李亦辰必到,比她的学生还准时。
上课时,她告诉自己镇定,集中注意力在自己的讲课内容和学生上。但她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一个寒冰一般的目光一直尾随着她,让她冷得直颤。
她如常地快速整理课本,逃似地离开。
楼道上,风有点大,呼呼的。她一路狂奔,到校门口的时候,看到正在眺望她的苏言深,瞬间安心下来。
秦莱蕾此刻才明白,苏言深的存在,给了她多大的安全感。
她朝他跑去,速度更快。
苏言深能感受到她在他怀中慌乱的心跳,他甚至能想象到她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情形。他的心狠狠地缩在一起:“你怎么了?”
她就这样抱着苏言深,什么也不说,只是抱得更用力。
“我发现跑着来你怀中,是有心跳的。”
她的眼泪流下来,只不过时背对着苏言深掉的。她想,她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忘掉过去了,为什么过去却反过来纠缠她?
真的是这个原因吗?明知道不是,他还是选择相信她。
他对她说:“总有一天,你走着来我怀中,也会有心跳。”
是的,苏言深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另一个奇迹发生。
因为他已经把他的第一个奇迹紧紧抱在怀里。
“你电话响了。”苏言深提醒她,此刻她还紧紧地抱着自己,赖皮地不肯放手。
她抱歉一笑,接起电话:“钟爱?嗯,我还在学校,现在吗?”她看了苏言深一眼,苏言深眉梢一挑,示意去吧,她才迟疑着应道:“好,我过来了。”
她合掌道歉:“对不起啊,助理打电话来说找不到学生名单,突然急用的样子。苏言深,一直让你等……真不好意……”
他打断她的自责:“不用不好意思,男人等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忽而邪气一笑:“如果真觉得不好意思,就把称呼改改,来,叫声‘阿深’听听。”
秦莱蕾被他突然孩子气的一面,逗笑了:“多大了,真是。还撒娇。”
她远去的背影,渐渐在苏言深的视线里慢慢缩小,他的心也跟着狠狠地缩在一起。
她喊李亦辰“阿亦”,那么同理,她总有一天也会喊他“阿深”。
他这是“攀比”?不,是“嫉妒”。
----------------------------------
“谢谢你帮忙喊她回来,”李亦辰将名片抛给钟爱:“拿着这个名片,李管家会给你安排工作。”
“谢谢。”钟爱没接好,掉在了地上。
她刚想蹲下去去捡,就被巨大的蛮力拉扯开去,她听到震耳欲聋的吼声:“钟爱,你该死的这么缺钱吗?”
钟爱抬起头,看到熟悉的脸,哦,原来是李捷辰。
钟爱看到李捷辰身后的秦莱蕾,麻木地点头:“嗯,缺钱。”
李捷辰本来只是看到秦莱蕾跑得着急,以为出了什么事,却撞见这么一幕。
“你出卖自己老师的行踪,来换得工作?”李捷辰濒临爆发。
“随你怎么想。”钟爱懒得解释,走掉了。
李捷辰追了出去:“你说清楚!”
秦莱蕾自始至终最安静,冷静地像个局外人。
“不怪钟爱,学生名单我拿了。”李亦辰从公文包里拿出了档案,递给秦莱蕾。
秦莱蕾面无表情地接过档案,语气郑重:“学生名单是一个学校的隐私,请李先生自重。”
“李先生?一次比一次陌生。”李亦辰笑着,带着自嘲的味道:“下次下面你会不会连我的名字都不喊了,直接当我是人群中的路人甲自动忽视了?”
“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我想我做得到。”秦莱蕾脸上带着笑,那种笑像是对待初次见面的人,礼貌而客气,带着深深距离感。
“别这样说话。”李亦辰虽然依旧笑着,但那笑容显然像化了妆的悲伤:“如果不想我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发作。”
“你没资格发作。当你执意赶走我的时候,你就没资格了。李先生,你让我很疑惑,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你对我出尔反尔,赶走我的是你?纠缠我的还是你?”她问。
李亦辰回答她:“因为我开始好奇你所说的移情作用了。”他靠近她,吐息急促,几个字在她的耳边振聋发聩:“怎么样?苏言深是你的移情对象吗?”
秦莱蕾睁大了眼镜,不可置信地看着如此陌生的李亦辰。
移情作用,这么专业的名词,苏言深本不该懂,可是为了不和秦莱蕾产生距离。她读过的书,他都有一套。
苏言深不想知道,却在脑子跳出来各种各样的注解。他情绪失控地开着车,外面的雨下得狂妄,道路也随着雨势的增大而变得更加的模糊。
秦莱蕾打来电话的时候,这路段不让停车,不怕死的交警拦在他车前,或许遇到秦莱蕾以后特别慈悲,他偏了方向,撞上了路旁的树,车上的气囊打开了,他相安无事。他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苏言深,你在哪里?”电话里传来她焦急的声音。
他张口想问她,是不是真的把他当移情对象?
他几次尝试开口,都发不出声音。
雨水淋了他一脸,他用手抹掉了,关上了车窗。
“啊……”他除了这个发不出别的声音,脸上还是一片湿润,他用手一抹,竟然是温的。
他慌乱地掐掉电话。
“公司有紧急会议召开。先走了。”
看,他的离开是有理由的。
他闭上眼睛居然是淋雨淋得不成样子的她,他下意识地给秘书打电话:“语糖,帮我接个人,对现在人在N大,对,现在过去!”
他才放松下来,牙齿疼得厉害。
苏言深咬紧牙关太久,每一颗牙齿都在报复他,在口腔里顽强地疼着……
他想,秦莱蕾,你像不是像我的牙齿,让我疼,我却怎么也舍不得拔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