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峰山脚下乾坤观后院,此时赵刚烈正与师兄合力将师傅的遗体,抬往铺好的木材上。
“师弟可以点火了吗?”
王大志从地上捡起一捆麦草,揉了揉鼻子问道。
“先等等吧,火化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马虎,师傅把我们拉扯大也不容易,虽然不知道他老人家去了哪里,但我希望他能过得好。”
赵刚烈捏着下巴摇摇头说道,随后便自屋内拿出一本边角破损的万年历翻看着。
“乙丑年阴历十二月初八,易嫁娶、祭祀、沐浴、扫舍、修饰垣墙。忌火化、出丧、下葬。师傅今天走的不是时候啊,什么都不能动!”
赵刚烈心中泛起了难,考虑片刻他又掐着手指计算着明天的日子。
“乙丑年阴历十二月初九……,宜火化、出丧、下葬、祭祀。”
赵刚烈望着火架上的师傅,又看了看手中万年历,心中越发纠结不知如何是好。
“可以烧吗?”
王大志看了看手中麦草问道。
“放下吧今天日子不好,子时过后再烧。”
赵刚烈眉头紧皱,犹豫了会说道。
“哦。”
王大志点点头把麦草放在了地上。
“子时前不烧会有大灾祸?师傅,为了您在那边能过上好日子,弟子承受一些磨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赵刚烈扬了扬紧握的拳头咬牙说道。
一旁的王大志有样学样,跟着扬起如肉球的拳头,咂巴着嘴巴说道,
“算得了什么。”
“走吧师兄先去吃饭,今晚我们要大干一场。”
赵刚烈转身便朝屋内走去。
王大志一听吃饭,舔了舔肥厚的双唇,小跑着跟在师弟身后。
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距离子时还剩五个多小时,赵刚烈煮了一铁锅白干饭,自己盛了一碗后,便将脸盆大小的铁锅递给了师兄。
虽然是白米加咸菜,但师兄弟两人吃得津津有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难以下咽。
“师兄,你去山下取些黑狗血和牛眼泪回来,晚上我要用。”
赵刚烈咽下白米饭看着放下铁锅,摸着肚子露出一幅满意神色的王大志说道。
“好。”
王大志抹了一下嘴巴便往观外走去。
“不知道师傅的佛尘藏哪了,得找出来才行。”
赵刚烈放下碗筷便朝起身去了内屋。
“在哪呢?师傅也真是的,一把破佛尘至于藏得这么严实吗。”
将屋内翻了个底朝天的赵刚烈,坐在床榻上埋怨道。
正耸拉着脸的赵刚烈,恍然间见着元始天尊画像,急忙毕恭毕敬地站起身告罪道:
“祖师在上,弟子不是有意抱怨长辈的”。
“咦!”
赵刚烈微微抬了抬头,疑惑地望着上方画像。
他记得昨天画像挂得极为端正,今天却倾斜了少许,这明显是有人动过。
“难道昨天夜里师傅他老人知道今日难逃死劫,最后一次替祖师拂面,但由于身体原因没有悬挂端正?”
赵刚烈捏着下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祖师爷,徒孙现在就为您摆正身体,您可要照顾好师傅他老人家。”
赵刚烈语气低落轻声细语道,他垫着独凳拍了拍双手,便开始移动画像。
“哗啦”
赵刚烈伸手刚触碰画像,绳子便断裂,元始天尊画像掉落在地。
“祖师爷莫怪,祖师爷莫怪。”
赵刚烈慌里慌张的将画像扶了起来,再三确定没有受损后才松了口气。
换上新绳将画像悬挂好之后,他左瞄右瞄抱着膀子看了许久才满意。
就在赵刚烈将凳子放回原位时,地砖与墙壁之间的一条缝隙吸引了他的目光。
赵刚烈用脚踩了踩,发现地砖下面居然是空的,于是蹲下身子将砖块搬开。
“师傅,你老人家有必要这么防备着我吗?”
看着地坑之中的蛇皮袋子,赵刚烈无比郁闷。
“师弟…”
就在他打开蛇皮袋取出雪白的佛尘时,王大志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有了它我倒要看看,什么妖魔鬼怪能动得了我们师兄弟!”
赵刚烈夹着拂尘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
“师弟它不给!”
王大志叉着腰气愤地指着地上黑色土狗说道。
“不给,你不知道自己动手放吗?”
赵刚烈无语地看着师兄。
“杀狗?”
王大志舔了舔嘴盯着地上土狗说道。
“汪汪”
土狗张开流着哈濑子的大嘴,朝面前人类狂吠不止。
“狗狗乖不叫,我们怎么会杀你呢。”
赵刚烈弓着身子嬉皮笑脸的朝土狗走去。
“呜呜…”
土狗低着脑袋慢慢往后退,嘴里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吼声。
赵刚烈嘴里不停地逗着狗,脚下慢慢向前移动着。
突然
就见他健步如飞,猛地蹿向前抓住了土狗脖颈处的项圈。
“啊呜…”
土狗不停地挣扎,嘴中同时发出痛苦的嚎叫。
“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人,小样就凭你还想跟道爷斗,师兄拿刀来!”
赵刚烈拎着三尺长的土狗不屑的说道。
“好勒。”
王大志急忙自后腰处拔出了匕首。
“你干什么!”
赵刚烈见师兄手中匕首直接捅向土狗脖子,他急忙后退躲过了这一刀。
“不是杀狗吃肉吗?”
王大志抓着脑袋茫然的问道。
“它是张大娘家的看门狗,吃了它你去看门吗!”
赵刚烈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拿过匕首在土狗腿上划开一道口子,便端着碗开始接血。
“啊呜…”
土狗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片刻后,当拳头大小的碗盛满了血液后,赵刚烈便将土狗丢得远远的。
“天快黑了,师兄你去将行头穿好,在后院等我。”
赵刚烈嘱咐完后就朝师傅屋内走去。
“哦。”
王大志紧紧了略有些小的道袍,慢悠悠的朝侧屋走去。
赵刚烈来到师傅的房间后,便将师傅舍不得穿的一件崭新道袍换上了。
“不错不错。”
赵刚烈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镜子照了照,砸吧着嘴巴说道。
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带上后,他便急匆匆的朝后院跑去。
“师兄快过来。”
赵刚烈站在院门前,朝远处的王大志招了招手。
“诶”
正坐在地上咀嚼着胡豆的王大志,立即小跑着来到师弟面前。
“把窗户门上都贴上符。”
赵刚烈自布袋里取出一沓符纸,分了一半給师兄后,便提着浆糊开始粘贴。
深冬的黑夜寒风凛冽,地处山脚下的乾坤观,气温更是接近零下几度。
门缝间,两双黑黝黝的眼睛,紧盯着院中生起的两座火堆。
“已经子时了怎么还没动静,师兄你弄的是牛眼泪吗?”
赵刚烈坐在地上闻了闻食指疑惑道。
“二丫来了。”
王大治撅着屁股趴在门缝边说道。
“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赵刚烈瘫坐在地舔了舔手指有气无力的说道。
然而下一刻就见他神色大变,立即起身从门缝里看向屋外。
就见一名全身花衣,脸色煞白的短发女子在院外飘来飘去。
“二丫前天不是被师傅送去投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刚烈瞪着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方大爷”
就在他疑惑之时,王大志的声音再次传来。
“哪?”
赵刚烈在门缝里上下都没有发现,于是急忙换了个位置。
“火堆灭了吗,怎么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从缝隙望出去屋外一片黑暗,他皱着眉头拍了拍师兄的屁股问道。
“没有。”
王大治抓了抓痒痒的屁股说道。
“真没有?”
赵刚烈满脸狐疑的再次看向缝隙处。
双眼刚贴在门板上,就见屋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
突然
一个眼圈乌黑,满脸血渍的老头出现在眼前。
“我去!”
赵刚烈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向后退去。
随后盯着木门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老小子太不厚道了,死的时候还是道爷念的安魂经,现在居然跑来吓唬道爷我”。
“师弟好多啊。”
王大志扭了扭屁股,头也不回地挥着肥肉乱颤的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