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林躺在昏暗的房间里抽着大烟,旁边有个年轻的女佣人在伺候着,忽明忽暗的油灯来回的晃动,还有两个下人在给他捏脚。
刘士向推门进来。
张啸林抽又抽了口烟,“老刘啊,我们的和平促进会怎么样了?”
“已经成立了,张先生,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下面的人派到黑市去,收购棉纱,酒精和药品,更重要的是粮食。现在日本那边的物资也很匮乏,愿意出高价。促进会的开幕式讲话我也交给别人了。我怕再出什么事。”
张啸林把烟放到一边,喝了口水,“现在日本人呐,也没办法。想在上海周边买这些东西,他都找不到黑市。这东西我们要买有的是,他们要买就没有。我听说南京国民党的军抵抗的很厉害,日本人也死伤不少,药品粮食肯定会紧俏。收购回来,也先压在手里,先让日本人急急,价钱肯定还得往上涨。婉言的告诉他们,别拿什么日本钱法币的来买,用金条大洋来换。现在这世道,纸钱就是废纸一张,哪天世道变了,握着一堆破纸有什么用,还是真金白银的实在。”
刘士向附和着说:“您说的对,这世道钱是第一位。”
“没钱能干什么?蒋介石当年在上海,拜黄金荣为老头子,才给了八百块大洋。戴笠这小子,杜月笙给了一千块大洋。现在杜月笙在香港也混得风生水起,还不是有戴笠。现在我们呐,也这么做,无论是日本人当官的,还是国民党都给钱,也许哪天就发达了。”
刘士向又说:“张先生,还有一件事。”
“说。”
“就是中建建设局的事。这次因为周世海的参与,那块地郝先生似乎就没再用过心。也不知道是因为资金的问题,还是其他问题。我就想,如果他有困难,我们是不是帮帮他,您也知道,郝先生遇到困难很少开口的。”
“这个事儿啊,荣轩跟我说过了,他一开始就没有看好那个地方。本来也不想拿下的,现在周世海这么一掺和,正对了荣轩的心思。但周世海也好过不了。桥路都是我们修的,是我们中建建设局修的,又扒房子又拆墙的。周世海没有这个能力。”
刘士向担忧地说:“如果我们为难周世海,那他有钱有势,再从别的地方修一条路呢?”
张啸林奸诈地笑了笑:“我们想给他添点儿麻烦,他路就修不下去。那地方是华界,又不是英租界。现在日本人跟我们走的近,我们说上一句话,他就修不成。”
“妙啊!”
丁若琳正收拾着屋子,杜叔搬着桌子,他看到丁若琳满头大汗,便说:“若琳的,先休息一下,你看出那么多汗。”
“我没事!”
“休息休息。”
丁若琳坐了下来,擦擦脸上的汗,“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不赶紧收拾几天也收拾不完。郝荣轩找的这个地方不错,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杜叔看看房子,“如果不是郝荣轩在上海,这次我们可能得流落街头了。抗战早晚都会胜利的,就是拖也能把日本鬼子拖死,我就想啊,胜利之后,我觉得你跟郝荣轩结婚正合适。”
丁若琳有点儿不好意思:“杜叔,你又来了。郝荣轩跟张一婷看上去好的很,人家又漂亮,又文静,我呢?简直跟男的没什么不同。”
“张一婷是张啸林的义女,荣轩不会娶她的。”
“如果事情发展到那步呢?现在郝荣轩都没有接触到张啸林的核心秘密,那些被抓的人关在哪里?他的情报是怎么得来的。我觉得如果他能娶张一婷,他和张啸林的关系会更近,也就能更快的知道张啸林的秘密。虽然这样会让郝荣轩很难受,可是他跟张啸林不一样被人骂汉奸吗?再者说,张一婷是个学生,发过传单,组织过游行,她跟张啸林不一样。娶了张一婷,不是很好吗?”
杜叔叹了口气,“你说没错,这当然是捷径。可是郝荣轩是一个非常有原则和意志的人。他的信仰很鉴定,如果不是这样,组织怎么可能让他潜伏这么长时间而没有启动他。这两天,我上街的时候遇到张啸林的正在强买强卖,正为日本人搜集物资,上海虽然战争结束,可生活并没有好起来。”
“现在这些人我们动不得,杀了他们也没有用。杜叔,我觉得应该加快实施天鹰计划。”
杜叔点点头,“吴康博的那店伙计呢?”
“郝荣轩帮忙把人给放了。”
“他这次受到我们的牵连,受了这么苦,一定要好好补偿他。”
“郝荣轩已经派人给了他钱让他离开上海了。”
特高课三楼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徐白鹭抱着文件夹无声地走着,来到南造云子的办公室前,刚要敲门,就听到南造云子说:“高岛,这次波多野之行一定会有所收获。”
高岛说:“南造课长,那有电报发来吗?”
“没有,这些都是机密,不能用电报或者电话,我一直怀疑我们特高课内部有内奸。”
楼道处停来了脚步声,徐白鹭立刻站直身子,轻轻地敲敲门。
南造云子一惊,坐到椅子上,“请进!”
徐白鹭站地笔直,双手把文件夹递到了南造云子的南前,“南造课长,我们刚刚截获地重庆军统的密报,军统特工头子陈恭树指令上海军统站站长陈默对张啸林实施刺杀行动,同时由北极星负责指挥。”
南造云子一愣,说:“你做的非常好,徐小姐,大日本帝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再有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
徐白鹭走后,南造云子说:“原来上海还有军统的人,代号北极星又是谁?”
高岛点点头,“张啸林这次危险了,我们要不要通知他。”
“不。不要通知他,张啸林贪生怕死,只要他知道了,肯定会露出马脚。他一有破绽,重庆方面就知道我们已经破译他们的电报,一旦更换密码本,我们还得从新破译,一个张啸林根本不算什么,他死了我们会扶植别人做他干的事。现在我们新人选不是已经有了。”
高岛有些怀疑地说:“南造课长,你说她会不会就是那个人?”
“我还不能肯定,在特高课有几个都能接触到秘密,我们只能暗中观察。”
舞厅里的舞台上,一群光色鲜艳的女人在尽情的跳舞,露背女装的女人站在话筒前唱着歌。
孙中浩走进舞厅,随便找个座位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三支,放到烟盒的两边,服务生把酒水端上,他喝了两口,站起身来,去了厕所。在角落里有一双眼睛盯着孙中浩刚刚离开的桌子,她走了过来,坐下,拿起桌子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来。
当孙中浩从厕所回到座位的时候,发现烟已经换了牌子,他抬起向四周看去,没有看到可疑人员。他把烟装进口袋,离开舞厅。到了外面的路灯下,孙中浩把烟全拿了出来,果然里面装得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孙中浩走进黑暗的弄堂里,走着走着,突然从黑暗中出来一个黑影,枪顶住了他的后背,“别动!”
深夜十一点钟,天空乌云密布,压得很低。一片豪华海景别墅,依稀的亮着灯。
金典像只幽灵般出现在一座别墅的屋顶,脚下的落地窗帘被海风吹拂而翩翩起舞,给人一种浪漫感觉。
房间没有开灯,装饰的简约大方,一张奢华的大床围着帐幔,随着帐幔的轻轻摆动,隐约的可以看到床上有人在熟睡。
一阵猛烈的海风吹起。
金典趁着窗帘掀起的那一刹那,突然跳进房间,双脚刚刚落地,他迅速向前打了一个滚,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半蹲在地上,单手扶地,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一把雪亮的匕首,谨慎的看着房间的四周,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
还好,没有惊动任何人。
金典慢慢站起来,朝着大床走去,他猛得冲进帐幔掀开被子,赫然发现被子下面睡得不是人,而是一个人形的模型。
不好,这是个圈套!
金典迅速站起想要逃离,突然从他背后传来冰冷的声音:“你是中共还是军统。”
声音让金典大吃一惊,有人能够无声的站在他背后又不被他发现,来人绝对不简单。
金典握紧匕首,慢慢转过身,看到窗户前站着一个高瘦却精壮的黑影。
“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能拦得住我吗?”金典不屑地说道。
“还真没有人能够从我的眼皮底下逃走过。”黑影狂妄地说。
又一是阵大风吹地房间,闪电划过,接着一声霹雳,大地似乎都被震动,借着闪电的光金典看清了黑影的脸,“波多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