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老玄界无尽海域的东方,有一片广袤的大陆,世人称之为天玄大陆,之所以以玄天为名,便是因为这片大陆上有个强大的帝国,名为玄天帝国,天玄大陆以武为尊,人人皆以能够修炼玄气为荣。
整个天玄帝国由四大王国和二十七个域府构成,其疆土范围之广,除少数禁地之外,几乎囊括了整片大陆。
而在天玄帝国的北方,恰巧有那么一片内海,它不是禁地,同时也不受帝国的管辖,那便是鬼雾海,鬼雾海在知北域和澜沧府之间,像极了一把尖枪,从广袤无边的无尽之海,刺入天玄大陆北方的腹地。
此刻的鬼雾海上,一艘黑色大船在雾霾弥天的海面上乘风破浪,一路向北。
黑船底层的甲板上,满眼望去,竟是一个个关着幼童的铁笼,这些铁笼,锈迹掺杂着血渍,幼童们有些癫狂如兽,时而面如死灰,但毫无例外,他们的脸上都印有一个“奴”字。
通往二层甲板的舱门恰在此时打开,两个鱼面人身的鱼人,抬着一个铁笼来到了底层甲板上,看着出现的两个鱼人,甲板上的幼奴都表现出了深浅不一的惧怕,惧怕的同时,又有些同情的看着被鱼人抬在手上,铁笼内那个奄奄一息的幼奴。
“队长,这小子卖了三年也没卖出去,为什么东家还要留着他?”
走在后面的鱼人厌恶的看了一眼铁笼内满身伤痕的苏屠,有些牢骚的对着另一个鱼人问道。
“你懂个屁,人类的幼奴不比那些成年的奴隶,在外面他们每一个至少都能卖数千金币,说来这小子也是奇怪,一个人类少年,明明没有任何天赋,身体的复伤速度却比我们鱼人还要强?我想这大概就是东家留下他的原因吧!不过上面发话了,这次让他和四十二区的幼奴一起拍卖,如果还是没有卖出去,那么便将他扔进鬼雾海里喂鱼,省的再浪费粮食。”
说完二人便草草地将少年扔在西南船角的甲板上,一路嘀咕着离开了。
他叫苏屠,大周王国八大世家之首,苏家的遗孤,七年之前大周王朝与落河王朝倾尽举国之力在巨象平原上,誓要为两国长达十四年的战争泥潭画上一个句点。
而战争的转折,便是从大周大将军王蒙反叛开始,之后掌握了大周王朝军机部署的落河王朝,配合王蒙前后夹击,最终尽歼大周四十五万大军。
八百年的大周也因为巨象平原的败北分崩离析,有人说王蒙的反叛是因为圣地在插手,也有人说大周的落败是因为帝国的不满,至于真相究竟如何,没人会去探究,也不敢有人去探究。
同年六月,圣灵谷,大周的埋祖之地,此刻平日里的庄肃威严不再,入目一片凄凉。
深坑,断箭,殷红的血迹,遭杂的惨叫,以及刀剑相交的声音充斥于耳,而灵谷上方则是一个个凝神戒备的武者,他们气息强大,神色冷漠的注视着结界下方的山谷。
历时一个多月的围剿,大周皇族血脉最终只剩下了一人,这人便是被围困在圣灵谷内,素有贤德素雅之称的大周长公主,周钰。
苏屠还记得,那是在一座满是火光的废弃阁楼里,那个温柔的素衣女子痛苦的蜷缩在墙角,饶是苦痛不堪,但她依然用身子死死的护着她旁边一个三岁大的小男孩和怀里的女婴,一支剧毒羽箭从她的左胸透骨而出,裸露在外的一尺箭尖早已被鲜血浸染的殷红。
因为一枚娘亲留给他的戒指,那一箭本该射向的是苏屠的眉心,是这个温柔、陌生且善良的女人,用她的血肉之躯替他挡了箭,抵了命。
她为她的善良圆了谎,理由是,她们大周已经亏欠苏家太多太多。
苏屠还记得,鲜血淋漓的长公主跪在自己身前,将怀里的女婴牢牢的绑在自己的胸前的一幕。
“苏屠,记住姨娘的话,从此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妹,她不再姓周,她跟着你姓,就叫苏北落,传送出去之后记得不要回头,带着你妹妹拼命的往北逃,能逃多远就逃多远,直到你再也跑不动为止,以后若有有机会,就到一个叫知北府的地方,去找一个姓唐的家族,将这块玉佩给他们,他们会收留并照顾你们的,答应姨娘,一定要照顾好妹妹,不管多么艰难,你们俩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苏屠还清楚的记得爷爷让他立下誓言的那一幕。
看着浑身鲜血淋漓的大周长公主跪在自己的身前,苏老颤抖着双手将她扶起,对着一旁的自己说道。
“苏屠,过来。”
“爷爷!”苏屠小心翼翼的朝着苏老走来,对于这个从小对他严厉的爷爷,他一直很惧怕。
“跪下!”
苏屠照着苏老的话跪了下来。
跟着爷爷念:“我,苏屠。”
“我,苏屠。”
“在此对天发誓!”
“在此对天发誓!”
“苏家若还有一人在,大周便在!”
“苏家若还有一人在,大周便在!”
“苏家全族亡,大周才能亡!”
“苏家全族亡,大周才能亡!”
看着还不及自己腰身高的孙子,苏老佝偻着背蹲了下来,伸手慈祥地替苏屠擦拭着小脸上的泥垢。
“希望你别恨爷爷对你一直太严厉了,你出生不幸,在整个苏家有史以来,最危险的时间来到了这个世上,爷爷如此对你,只是希望你能养成一个尖锐的性格,因为你是我苏家最小的一个,也是我苏家最苦的一个,所以你的命也必须是我苏家最硬的一个。”
苏老摸着苏屠的小脑袋,一滴浊泪悄然落下。
“爷爷,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从来没见过眼前的老者对自己如此和善的苏屠,不禁眼睛有些红润。
“是啊,爷爷也想问老天一句你的命为什么那么苦?可是苏屠,你记住,以前你的命或许是最苦的,可是现在,有个人,她的命比你还苦!”
老人看了一眼苏屠怀里的女婴一眼,语气里充满了对上天的不满,以及对女婴的怜惜,说完苏老闭着眼一声长叹,将手里的玉符一把拍在了苏屠的肩膀上。
“苏屠,答应爷爷,拼命地逃下去,拼命地活下去。”
想起七年前的一幕幕,苏屠原本无神的双眼渐渐有了焦距,他是苏屠,大周苏家的遗孤,苏屠无视了满身的伤痕,从地上强行爬了起来,想起鱼人队长刚才提到的四十二区域族奴,他渐渐有了些期待,因为苏北落和二狗便在那里。
在大周王朝的北边,有一座边塞重镇,落阳城,也叫落阳要塞,三年前他和北落便一路漂泊至此,要塞的南门不远处有座荒山,伴随着大周在巨象平原的战败,以及大周王族的覆灭,以王蒙为首的叛军开始了与大周王朝另外七大家族的战乱,兵荒马乱的年代,尸体和乞丐便是战乱产下的孽种,哪怕身处在边境的落阳要塞,也深受影响。
近几年迁徙至此的乞丐越来越多,年长些的尚能盘踞在城里的大街小巷上,而像苏屠他们这样年幼体弱的,便都被赶出了城,像城外荒山上的破庙里,便聚集了一堆小乞丐,二狗子便是其中之一。
一天夜里由于疲惫的三人睡的太沉,醒来时才发现被人用铁笼,关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与他们一样的还有很多其他孩子,而那个房间,便被人标注着四十二区,因为苏屠胸间那枚戒指的关系,鱼人们发现了他的复伤速度异于常人的事情,才将他和其它区域的幼奴混合在一起,拿去拍卖,只是不知为何,每次都被剩了出来。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打探,三人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贼船,是的,一艘常年贩卖人类奴隶的贼船,这艘贼船的名字叫做雾鬼船,而漂泊这艘船的海,名叫鬼雾海,这里是罪恶的摇篮,律法的空白之地。
再后来,苏屠经历过几次拍卖,他才真正了解到,奴隶交易只是雾鬼船披上的外衣,他们真正贩卖的,是一种叫做天赋的东西。
天赋一词他也曾听他父亲提起过,只是当时太小,了解的不多,但是一些基础的,他倒是还记得。
天赋是一种血脉传承,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群特殊的玄者,他们比普通的玄者更为强大,世人称之为天赋玄者。
天赋是每个玄者梦寐以求的东西,可惜只能先天靠家族血脉遗传,后天用其他方法假接的天赋只能算次品,天赋共分四阶,即天,地,玄,黄,四阶,每阶又划为极、精、上、良、以及下品天赋这五品。
有无天赋的差别就好比同样的实力,天赋者,天生便比无赋者多一个玄技,还是一个不消耗玄力的战技。
相比于功法和玄技的传承,天赋可以说是每个家族的禁忌,是绝对不容他人触犯和指染的。
他们苏家便是一个天赋世家,玄阶上品天赋,麒麟心。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家族后代都能得到先祖、父母的血脉遗传,恰恰相反,天赋的遗传几率其实并不高,而且隔代越是久远,遗传的几率便越低,好比父子之间的天赋遗传的几率,要远远大于爷孙之间遗传几率。
至于苏屠对于自己屡屡无人愿买的原因,他也想过,可能是自己并没有遗传到苏家的本命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