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发的工厂在榕城近郊的地方,回到市区基本上要用一个多小时。叶亦欢坐在邢漠北的车上,看着外面已经渐黑的天色,手心里紧紧地攥着那颗六角星的钻石,甚至硌的有些疼,可是心里却比上午轻松了很多。
蒋静心那个杯子虽然砸破了她的额头,可是她到底也是凌南霄的母亲,叶亦欢只当她是因为中毒入院而变得敏感急躁,尽量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去计较。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邢漠北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多嘴的去开口,只是偶尔会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看着她半靠在椅背上望着外面,他反倒有些享受这样静谧的气氛。
直到邢漠北将车开回了市区,在等红灯的时候才想起问她一句回哪儿,转头却发现叶亦欢已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接连几天的风波让她本来就很累,再加上昨晚一夜未睡,今天又搞了一天的钻石,整个人都已经困乏到了极点,靠在邢漠北的车上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邢漠北盯着她看了半晌,随即将车开到了路边停稳。
她睡得很沉,车外的路灯透过车窗映照在她的脸上,长睫投下一小片阴影,薄唇浅浅的弯着,睡颜恬静而温暖,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让人不忍心叫醒她。
邢漠北看她的脖子歪靠在椅背上,不由得蹙了蹙眉,从后座拿过一个U型枕,又轻手轻脚的扶起她,将U型枕垫在了她的肩窝上。
她的头发在动作中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邢漠北心上一动,犹豫了许久,才缓缓伸出手,替她拂开脸上的发丝,指尖不小心触到她温热的容颜,他就像是触电了一样,有些慌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再心疼又能怎么样呢?
她已嫁作人妇,他也是一个孩子的爸爸,更何况两人都有着复杂的家世背景,太过接近,只能惹来无限的祸端。
恨不相逢未嫁时,说的大约就是如此无力而又令人叹息的情景。
邢漠北仰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翻出烟盒和打火机,推开车门下了车。
第二天清晨,叶亦欢是被外面的阳光刺醒的。
她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一件黑色的男士外套却从身子上滑落下来。叶亦欢一愣,捡起外套看了看,又摸了摸脖颈上毛茸茸的东西,摘下来一看,竟然是个蓝色的史迪仔U型枕,一看就是邢乔那个小屁孩的东西。
在车上窝了一夜的结果就是整个人腰酸背痛的像是被拉进小巷子里打了一顿一样,脖子僵直的动弹不得,叶亦欢轻轻一扭,就疼的眉心都蹙在了一起。
她对着车里的陈设仔细看了一遍,又懵懵的想了想昨天发生的事,这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自己竟然在邢漠北的车上睡了一夜。
清晨的阳光正好,邢漠北本人不在车上,而且也不知把车停在了什么地方,外面商店的店主正在弄卷帘门,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正提着公文包步伐匆匆的走向单位,孩子们则是笑容洋溢的背着书包,一切都像是万物复苏一样生机勃勃。
叶亦欢抬手按在脖子上,咬着牙扭了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这才想起自己上班要迟到了。
她急忙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她的手机一直都是零点之后自动关机,然而她刚开机,杭璐的电话就切了进来。
叶亦欢本来还有些奇怪杭璐大清早给她打电话做什么,然而刚接起电话,就听到那边的杭璐语气焦灼的喊着,“你现在在哪儿呢?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叶亦欢怔怔的答:“我手机关机了……怎么了?”
“出大事了!”杭璐似乎正在赶路,说话的时候还气喘吁吁的,十分焦急的对她道:“你的事现在已经传开了,全校领导一大早就开始开会了,外面全都是你们班学生的家长,我现在正要去校长室看看情况,你听我说,今天你先不要来上班了,学校这边有我顶着,手机也不要开,不要看电视,不要上网,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什么都不要做,知道吗?”
“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叶亦欢有些莫名的握着手机,正要问杭璐是怎么回事,那边却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
叶亦欢蹙着眉拿下手机,刚挂了电话,随即另一个陌生号又打了进来,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的划开了接听,那边很快就传来一个语速飞快的女声,“喂,您好,请问是叶亦欢女士吗?我是京都日报的记者,关于您出轨大发珠宝总裁邢漠北先生的事,我想跟您了解一下情况,您能不能向我们透露一下……喂,喂?”
那边的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叶亦欢的心跳却已经飞快的加速起来,拿下电话一把按了挂断。
然而她刚挂断电话,手机却立刻再次响起来,这一次又是一个不一样的陌生号码。
叶亦欢看着不停叫嚣的手机,心里越来越慌,颤抖着双手按下了关机。
车门就在这个时候被人打开,邢漠北提着一大袋子早餐坐进来,冲着她温温的笑了笑,柔声道:“早上好。”
然而他的话音将落,叶亦欢却已经焦急的冲他低喊起来,“送我回家,快一点!出事了!”
邢漠北微怔的看着她慌乱无措的模样,虽然有些困惑,却很快便发动了引擎,掉头向陶然雅居的方向开去。
这一路上叶亦欢都在焦急的望着外面,看着飞速而过的景物,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甚至有种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感觉。
杭璐的话和那个记者的话,让她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这一次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可是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会严重到连家长都堵在了校门口,校领导大清早就召开紧急会议的地步?
叶亦欢越想就越觉得慌乱不已,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自己最近到底是出了什么能让媒体抓到把柄的事。
邢漠北不时地从后视镜里瞥她一眼,看着她紧紧地咬着唇,手指绞着衣摆,甚至带着颤抖,整个人都是一副高度紧张慌乱的模样,他甚至不敢去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很快就把车开到了她家外面,车都还没停稳,叶亦欢已经推开车门便跑下了车,甚至来不及对他说一句“谢谢”或是“再见”,她跑的又快又急,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邢漠北的视线中。
邢漠北怔怔的看着仪表台上面那一袋子早餐,随即缓缓地掏出手机,按下了开机。
他昨晚抽完烟,心情平复之后就回到了车上,一直陪着她。
这样静谧美好的氛围实在是太过难得,他不忍心去打破,也不想被公事或者是其他人来打破,于是便毫不犹豫的关了手机,今早天亮之后,他又去给她买了早餐。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让她一醒来就会慌乱到这种程度?
邢漠北蹙眉看着自己的手机,然而刚开机,他就被屏幕上弹出的一条新闻推送震的瞠大了眸子……
“阿达玛斯总裁夫人被爆早年曾堕胎,出轨对象或是大发总裁邢漠北。”
早年曾堕胎几个字在一瞬间便闯进了邢漠北的眼中,刺的他眼睛都生生发疼。
叶亦欢几乎是一路狂奔回家里的,头发也在狂奔中散落开来,额头上还有汗珠,整个人都极其凌乱仓皇,从电梯里出来之后,她便直奔自己家门口,她太紧张了,甚至连指纹锁都解了好几次才解开。
然而当家门打开的一瞬间,叶亦欢却猛地被震在了原地。
客厅里坐满了人,凌振霆,蒋静心,叶书华,吴茵,凌南霄,甚至还有申恬。
每一个人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痛心疾首的凌振霆,鄙弃嘲讽的蒋静心,怒其不争的叶书华,欲言又止的吴茵,难掩得意的申恬,还有站在窗边脸色阴沉凛冽的凌南霄。
叶亦欢在门口怔怔的站了半晌,刚踏进一只脚,便听到蒋静心冷笑的讥讽道:“呦,还知道自己有家呢?和姘夫幽会回来了?”
脚步一顿,叶亦欢猛地抬头看向蒋静心,脸色变得冷硬而愠怒,就连眼底也是一片薄凉。
她敬她是凌南霄的母亲,因此一再的容忍退让,为的只是不想凌南霄两头为难,可是蒋静心却一再的出言羞辱她,不停地践踏她的底线。
看到她变冷的脸色,蒋静心的火也冲了上来,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抄起桌上的一叠报纸扔到她脚下,对着她厉声道:“怎么?难道我还说错了?你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还怕被人说吗?”
叶亦欢起先还想大声反问她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是低头看到那报纸上的标题和照片时,却猛地被震住了。
“大发珠宝总裁夜会小学女教师,女方疑为华远集团董事长千金。”
“阿达玛斯总裁夫人约见大发珠宝总裁,同回爱巢尽显亲密。”
“传阿达玛斯总裁夫人撇老公帮情人,阿达玛斯评测会大败而归,总裁凌南霄神色阴郁。”
一叠报纸上满满都是她和邢漠北的照片和绯闻,从第一次她喝醉,邢漠北送她去酒店,到了后来的家访被人偷。拍,甚至连这一次天启对决,她在无意中帮了邢漠北的事都被扯了出来。
每一张照片的角度都用的极好,虽然像素不高,人脸也拍的模糊不清,可是从两人的姿态和动作却能看感觉到她和邢漠北极其暧昧,就连叶亦欢自己都觉得愕然。
然而这些都不是让她最震惊的,直到她翻到最后一张报纸时,看到白纸黑字硕大的标题,叶亦欢觉得自己的血液几乎都要逆流了,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