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是个心理医生,可她能看得清别人想什么,却最看不清自己这个姐姐的想法,犹豫了许久,最后才说出一句,“好啦,别难过了,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找一件干净的衣服,看你身子上一股凉气,一会儿该感冒了。”
她连推带拥的将叶亦欢弄进了浴室里,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给她找了一件素色的睡衣送进去。
叶亦欢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叶小瑜已经去睡了。
她们姐妹两个说是感情不深,可是相互之间的性子都是无比清楚,叶亦欢若是不想告诉别人的事,就是拿钳子都没办法撬开她的嘴,所以叶小瑜也知道自己再问什么也是让姐姐徒增悲伤和烦恼,还不如给她留一个空间,让她好好想想。
叶亦欢擦着头发走进客房,叶小瑜果然给她重新布置了一下房间,从装修的色调到家具的置备,一切都是按照她在叶家时的喜好来的,淡雅素洁,极其贴心。
她吸了吸鼻子,看到床榻头柜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心里顿时有一阵暖流划过,唇角也不由得逸出一个幸福而感激的浅笑。
真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还能有个人给她一张床榻,为她热一杯牛奶。
这一夜,叶亦欢都睡得极其不安稳,大约是认床榻的缘故,她做了很多断断续续的梦,临近天亮的时候,她却梦到了申恬。
梦里的她来到了医院里,素白的医院静的让人揪心,她就像迷路了一样,怎么也走不出去,她拼命的呼喊,叫了很多人的名字,凌南霄,妈妈,叶小瑜,杭璐,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直到耳边传来了浅浅的脚步声,她心下一喜,急忙转过头去看,却看到了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站在走廊的尽头,缓缓地向她走来。
待那女人走近了,她才发现,那不是别人,而是申恬。
申恬穿着一身染了血的婚纱,头发湿淋淋的披在肩上,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过来。
她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能本能的向后退,眼睁睁的看着申恬越走越近。
直到她撞上了墙壁,已经再也无路可退,申恬也不再走了,只是站在她面前定定的看着她。
申恬依旧美丽,依旧优雅,她看着她说:“你以为你害死我,跟他结婚了,他就会爱你了吗?你太天真了,他爱的永远是我。”
她拼命的摇头,她想说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害任何人,可是却像失了声一样,怎么也说不出话。
申恬仰头大笑,忽然狠狠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叶亦欢,你等着,我会回来的,你让我失去了孩子,我会亲眼看着你遭报应的。”
她说完,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叶亦欢惊恐的看着面前面目可怖的女人,看着那把锐利的刀剑慢慢逼近自己的喉头,她想躲,身子却像是被施了法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不要……不要……”
她浑身颤抖的看着申恬狰狞的笑容,只能不停地呢喃着“不要”。
申恬的笑容越来越邪肆,就在她用力的一刹那……
“滴滴滴……滴滴滴……”
叶亦欢尖叫一声,猛地从床榻上坐起身,瞠大的眸子依旧带着惊惧,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坐在床榻上惊魂未定的喘息着,很久才回过神来,卧室里仍然静寂无声,她对着房间环视一周,这才意识到她正在小瑜的家里,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缓缓地起床榻洗漱。
叶亦欢收拾完了之后,叶小瑜已经做好早饭在餐桌旁吃起来了,见她出来,急忙招呼她,“姐,过来吃早餐。”
她到底是刚回国,老美的习惯还是没改过来,早餐也是传统的美式早餐,叶亦欢吃了两口便有些吃不下去了。
恰巧电视里正放着早间财经新闻,女主播的声音极其甜美,不疾不徐的叙述道:“由阿达玛斯和大发珠宝两家珠宝公司展开的设计对决现在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昨日已由天启首席珠宝评测师迪伦先生为两家公司的总裁做出了点评,大发珠宝的首席执行宦邢漠北先生以领先于对手凌南霄先生十票的优势,成功获得了迪伦先生的青睐已经这场终极对决的胜利……”
“据悉,在评测会结束后的短短三个小时中,阿达玛斯的股价已经下跌了三个百分点……”
女主播后面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而是脸色苍白的走到了电视前面,看着屏幕上展示出两个男人的设计图。
然而在看到邢漠北的设计图的一瞬间,叶亦欢的眸子猛然瞠大了。
她没想到前不久在邢漠北家看到的那个设计图竟然就是他和凌南霄竞争的图,先前被她指出的不足都已经被邢漠北删改掉,转而用了她提出的意见,她只不过说了那么两句话,可是邢漠北却理解的极为透彻,修改之后的设计堪称精妙绝伦。
她不知道凌南霄和邢漠北的对决,更不知道自己竟然无意中带给了邢漠北灵感。
难怪凌南霄昨天会那么生气,会说出那些尖锐伤人的话,原来这些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叶亦欢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瞠大的眸子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就连一旁的叶小瑜也怔住了,放下手中的面包向她走过来,担忧道:“姐,你没事吧……”
她此时脑中已是一片空白,一把拨开叶小瑜,焦灼道:“小瑜,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罢,和叶小瑜匆匆借了点钱,便急急忙忙的打车赶回了家。
叶亦欢回去的时候,凌南霄并没有在家里,她在房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他的人,急忙找出手机想要给他打个电话。
然而她的电话还没有拨出去的时候,手机忽然乍响,竟然是钟玥的电话。
叶亦欢狐疑的接听起来,却听那边的钟玥声音低沉而凝重的说道:“欢欢,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一定要镇静,知道吗?”
她的心在一瞬间被拎了起来,钟玥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道:“我看到凌南霄那个前女友,醒来了。”
钟玥的声音很低很沉,可是叶亦欢却觉得自己的耳膜被震击的嗡嗡作响,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
她张了张嘴,却像是失声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一个字节,那边的钟玥听到她没有反应,心急的喊了两声,“喂?欢欢!”
许久之后,叶亦欢才开了口,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得嘶哑扭曲,仿佛不是她的声音一样,“钟玥姐,你真的……看到她……醒来了?”
她一字一句都说的极为艰难,那边的钟玥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沉痛道:“对,我早晨查房的时候路过她的病房,看到她醒来了……凌南霄,正守着她。”
钟玥当时不过是从那里路过一下,申恬的身边围了一大群人,凌南霄则是没什么表情的站在她身边,看不出担忧,却也看不出疏离,以一种淡淡的距离望着申恬。
叶亦欢只觉得喉头发干,许久之后她才低低的道了一句,“谢谢钟玥姐,我知道了。”
她说罢便挂了电话,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抽干了一样,叶亦欢几乎是瘫软的滑坐在了地上,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
申恬醒来了,她的希望,也该断绝了。
叶亦欢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身子都有些发僵,她才缓缓地撑起身子站起来,步伐虚无的走向外面。
虽然知道这一次申恬有可能是真的醒了,可是她还是要去医院亲眼证实一下才行。
然而在经过客厅时,她忽然瞥见了自己憔悴苍白的容颜,大约是昨晚一直在外面找那条手链受了凉,再加上昨晚没有睡好,所以脸色异常难看,眼窝下有着深深地青影,双眼中也没有什么神采。
她不能就这样出现在申恬的面前,过了这么久,申恬最想看到的就是她过得不好,她怎么能让申恬一醒来就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么想着,叶亦欢的眼里闪过一丝坚定,随即便走进了步入式衣柜,挑了一件淡粉色的真丝衬衫,底下搭了一条白色的长裤,又换了一双小高跟,简单的化了一个精致淡美的果妆,将微卷的长发束成了马尾。
看着镜子里那个气色还算不错的女人,叶亦欢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拎起包走出了家门。
她已不再是多年前那个只会忍让的小女孩,如今的她披荆斩棘走到现在,她不能输给申恬,更加不愿输给申恬。
仁济医院,高级病区。
然而此时此刻申恬的病房里却是热闹非凡,蒋静心爱怜的看着还躺在病床榻上的申恬,认真细心地给她喂着自己一早起来熬得鱼汤,而凌南霄却远远地站着,没什么表情的靠在窗台上。
昨晚叶亦欢跑出去之后,他就回到卧室想要睡觉,可是脑海里却怎么也摒弃不了她和邢漠北在一起的场景。
他躺在床榻上不停地辗转反侧,一想到她还在楼下像个傻子一样找那条不值钱的手链,他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越是想睡,反而越是清醒的睡不着。
他自己也不知道翻腾了多久,直到外面的立式钟表敲了三声,他这才意识到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可是那个女人居然还没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又慌又乱,掀开被子便冲下了楼,可是他在别墅外面转了一圈却都没有找到她的人。
这么晚了,她一个女人家能去哪儿呢?
他就站在冷冽的夜风中发怔,许久之后才想起给她打电话,结果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带手机。
罢了,她这么晚了不回家,就说明她总有地方去的,或许还是去找邢漠北了呢,他又担心个什么劲儿?
凌南霄自嘲的笑了笑,转而上了床榻,心里却越来越空,脑子也越来越清醒。
直到凌晨三点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可是放在床榻头柜上的手机却忽然乍响,他连眼都没睁的接起电话,却听到杨姐激动而兴奋地喊声从手机里传来……
“凌先生,申小姐醒了!申小姐真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