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振霆忙捂了听筒,对蒋静心低声斥道:“你给我闭嘴!回房间呆着去。”
尽管这样,叶亦欢还是听到了蒋静心低声的咒骂,“一个不干不净的扫把星,要不是她,恬恬会出事儿?见她一次我得老十岁……”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凌振霆的怒叱,“闭嘴,再胡扯就滚出去!”
那句“不干不净的扫把星”像是一根冰刺一样,猛地扎在了她的心上,寒气从心底蔓延开来,久久不散。
许久之后,叶亦欢才听到那边的凌振霆急声问:“喂?欢欢?你在听吗?”
“嗯,爸爸。”叶亦欢急忙应着,“爸爸,我回去问问阿霄,如果他没什么事,我们晚上一定回去。”
挂了电话,叶亦欢彻底陷入了困境之中。
凌南霄和他爸爸的关系并不好,又或者说从凌振霆让他们结婚那天起,他们父子关系就已经降至了冰点,她根本没什么信心能请得动凌南霄回家。
犹豫了许久,叶亦欢终于翻出凌南霄的电话,咬牙下定决心给他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盲音响起,凌南霄还是没有接起来,叶亦欢叹了口气,慢慢挂了电话。
叶亦欢翻了翻手机,发现他们上一次的通话时间竟然是三个月之前,不由得勾起唇角,自嘲的笑了笑,这世上,大约没有比他们更给对方空间的夫妻了。
电话没通,她也没有再发短信,甚至已经做好了独自回凌家的打算。
凌南霄刚开完会从办公室里出来,助理安迪就急忙递上了他的手机。
他翻开一看,叶亦欢的未接电话孤零零的的挂在屏幕上,想起以前她做的那些无聊之事,凌南霄脸上的厌烦和不耐愈加浓烈,想也不想的便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一直到下班的时候,他的手机都没有再响一次。
这样的事确实不像叶亦欢死缠烂打的作风,凌南霄靠在椅背上,眉心渐渐高拢,须臾后又翻开手机,看了看那一长串的号码。
他换了手机后,就没有存过叶亦欢的号码,他不写她的名字,背不出她的号码,只记得她的尾号是四个0。
想了很久,他终于把电话拨了回去。
叶亦欢正在整理新生的花名册,放在桌上的电话突然乍响,吓了她一跳,当看到手机屏幕上跳跃的那两个字时,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她终于接起电话,那边马上传来凌南霄不耐烦的声音,“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刚刚没听到。”她随口扯了个理由,又小心翼翼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凌南霄的语气隐隐不耐,“这应该问你,你上午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哦,我是要告诉你,爸爸叫我们回家吃饭……”
“知道了。”
“那你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男人已经挂了电话,她甚至连问他“你来不来”的机会都没有。
开学的前一天多少有些忙,叶亦欢第一次当班主任,再加上又是半路接手,这才发现琐事一大堆,一直忙到傍晚八点半才看完50个孩子的综合评价。
从学校出来,叶亦欢打了个车便急急的往老宅赶。
凌家老宅是凌南霄的父亲亲自设计建成的,宅子在榕城的东南,这片地一年前被划为榕城的滨水新区,住的都是榕城有头有脸的人,近郊又不远市,临山靠水,静谧雅致,风景很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略微有些偏僻,人烟稀少。
斑驳亮丽的路灯在车内穿梭,叶亦欢倚着车窗,一路上都在想着凌南霄会不会去,如果他不去,她又该准备怎样的说词。
直到司机出声提醒她,她这才回过神,付钱下车。
九月的天,只听得忽近忽远的蝉声萦绕,绿树丛生的地方难免透着凉气,叶亦欢裹了裹衣服,孤身一人走在马路上,路灯拉长了她的影子,幽长而又孤寂。
曾经日暮西斜,同她并肩走在回家路上的少年已然不见,现如今只有她一个人独自站在记忆的长河之中,久久不肯离去。
大宅前一片空旷,如她所料,凌南霄并没有来。
她早该有预料的,纵是凌南霄给她回了电话,但是他并没有答应她一定会来。
兀自扯了扯嘴角,她伸手按了门铃。
“阿霄回来啦?妈妈这就出去给你开门。”
欣然喜悦的声音很快传来,叶亦欢抿了抿唇,低声说:“妈妈,是我……”
“哦,门没锁,自己开。”
蒋静心的语气骤然转变,前一刻还开心愉悦,下一秒已经变得冰冷而又不耐烦。
叶亦欢自嘲的苦笑,仰头做了一个深呼吸,终于推开厚重的大门,穿过种着花草的院子进了屋。
凌振霆正在厨房里做饭,蒋静心则戴着眼镜在沙发上看财经节目。
凌家这对老夫妻是出了名的身份互换,凌振霆年轻时曾是榕城市警局长,卸任后才接受了家族企业。作为阿达玛斯珠宝公司的董事长,是个有威严却又不失和蔼的老绅士,反倒妻子蒋静心身为经济师,大半辈子都在专注自己的工作,性格独立甚至有些尖刻。
听见响声,凌振霆探头出来道:“欢欢来了?阿霄呢?”
她站在门口,面对凌振霆的期望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支吾道:“公司有点事,阿霄他……等一会儿才来……”
凌振霆看见她脸上的尴尬和失落,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急忙安慰她,“没事没事,你先去坐一会,饭等会就好了。”
坐在沙发上的蒋静心忽然嗤笑一声,“连自己的老公都叫不来,你这老婆当得有什么意义?我就看看一会阿霄不来,你打算怎么圆谎。”
叶亦欢咬了咬唇,踱着步子坐到了沙发的角上,只能低垂着头。
直到凌振霆将饭菜都上了桌,凌南霄依旧没有出现。知子莫若母,蒋静心果然最了解自己的儿子。
叶亦欢搓着衣角坐在餐桌旁,一想起凌振霆先前跟她说的话,她就觉得很抱歉,甚至不敢抬头看凌振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