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南霄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和他道歉……
半个小时能做什么?
坐在凌南霄的车上,杜梓涵一直在焦灼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抬头看了看前面沉着脸色的男人,薄唇微抿,脸上是一片不耐的神色,仿佛根本不愿跟她多说一句话。
可是这是她难得的机会,她不仅要利用这个机会将叶亦欢一招毙命,还要彻底的拥有前面这个英挺优秀的男人。
狭长的眼尾蓦然闪过一道冷光,杜梓涵掏出手机找出一个号码,偷偷的发了一条短信。
凌南霄压根就没想和杜梓涵深入的谈什么,因此也只是随便的找了一个酒店的餐厅。
餐厅的名字是杜梓涵提出来的,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无论是涉及什么问题,哪怕是看到一杯水也会联想到叶亦欢,稍稍一动脑筋就会不由自主的牵扯到她身子上,所以去哪里,便随意的听了杜梓涵的话。
其实对于杜梓涵说的那些事,他并没有相信多少,一个近十年都在国的女人,对国内的消息再了解,也不过是通过媒体或者报纸这种旁门左道,她知道的,他统统都能查出来。
之所以还愿意跟她出来,一个是因为他现在需要呼吸一下外界的空气,另一个则是想看看杜梓涵究竟还知道些其他什么东西。
杜梓涵显然也看出了凌南霄没多少耐心,他坐下来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只有半个小时,最好不要给我扯别的。”
可是杜梓涵却一点儿都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叫来侍应生,点了一瓶名叫卡莎萨的巴西甘蔗酒。
凌南霄向后靠了靠,蹙眉道:“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喝酒的,你有话赶紧说!”
“姐夫何必这么着急呢,这种事并不是一句两句能讲清楚的,不如好好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听我给你讲。”
杜梓涵的声音比平时还要柔上三分,拿起酒瓶倾身起来给他倒了一杯酒。
琥珀色的酒液荡漾在酒杯中,在头顶水晶灯的映照下有种别样的透亮和诱人,凌南霄拿起杯子晃了晃,眉宇间带了一抹从未有过的忧愁,下一刻,他将酒杯递到唇边一饮而尽。
口感浓烈醇厚,香味绵长的卡莎萨让人有种久久回味的感觉,杜梓涵看着凌南霄放下酒杯,又适时起身为他斟满。
杜梓涵的话还没开始说,可是他的酒却已经一杯就接着一杯下了肚,他从来都不是个嗜酒的人,也从来都不是一个有烟瘾的人,可是自从和叶亦欢牵扯之后,这两件事却成了他的习惯。
他并不知道,几天以前,叶亦欢也是和他一样,坐在酒吧里,无望的,孤寂的,一杯又一杯的给自己灌酒。
大半瓶卡莎萨都已经让他一个人喝了,凌南霄放下手上的空酒杯,杜梓涵想再次为他倒酒,却撞上了他凌厉森寒的眸子,“你的话还没开始说。”
杜梓涵怨念的咬了咬牙,将手上的酒瓶放在桌上,缓缓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沉静了一下神色,缓缓地开了口。
“姐夫你应该记得,我十二岁之后就去了美国,这十年之中,我都不在国内,因此,我其实是没有理由知道亦欢姐的事情的。”
她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在给人讲故事一样,以退为进,循循善诱,凌南霄深邃的眸子也随着她故事的开始而微微眯起。
“你和我姐决定结婚的时候,我姐曾经给我打过一个越洋电话,她希望我能回国做她的伴娘,但是因为我的学业比较紧张,所以她最后只能遗憾的放弃了。但是那天晚上,我们姐妹两个说了很多话,她给我讲了关于你的一切,从你们第一次见面,一直讲到了你们结婚。”
提起申恬,杜梓涵的眼底还是有一抹难掩的心痛,她缓缓地叙说着,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后来,她讲到了亦欢姐……”
她清楚的看到凌南霄酒醉迷离的双眼在听到“叶亦欢”三个字时倏然清明凌厉起来,心里有些得意,但也有些紧张。
她现在每说一个字都需要再三斟酌,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触及凌南霄的逆鳞。
包间里的气息瞬间沉寂下来,杜梓涵看着凌南霄的脸色渐渐变得深重,她把气氛拿捏到差不多的时候才轻声说:“我姐说,你认识亦欢姐在先,后来又通过她才认识了我姐姐,你和亦欢姐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后来出了亦欢姐开房被拍的新闻,可是很快就被人锁了,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
“那你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凌南霄的眼神比之前还要锐利,像是一把利剑一样直直刺在杜梓涵的身子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拆穿她的话。
杜梓涵深深地吸了口气,放在桌下的手用力握紧,声音压得更低,“我姐……是亲眼看到的。”
“你说什么?”凌南霄陡然提高了声调,墨眸也随之瞠大。
“是真的,那天是你接任阿达玛斯执行宦的就职酒会,当天晚上亦欢姐喝多了,我姐一直都没有找到她,后来看到她进了一个男人的房间,再之后……我姐在报社的朋友才偷偷告诉了她这个消息,我第一次在公司见到亦欢姐后,就一直对她很感兴趣,有一次无聊的时候我上网搜了一下那个新闻,没想到……真的让我搜出来了。”
杜梓涵的声音又低又沉,言语间莫名有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确切感,凌南霄直直的盯着她的双眼,试图在她眼中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最终却只看到了一片沉静。
她的话说的没错,他就职酒会那天大家都喝了酒,后来他确确实实没有再看到过叶亦欢,而那天之后她也像销声匿迹了一般,直到三个月后她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婚礼上,没有任何原因的带走了申恬。
而那条新闻……
杜梓涵说她是无意间搜出来的,他今天晚上也确确实实的搜索出来了,所以,这个说辞似乎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凌南霄向后靠在椅背上,杜梓涵不着痕迹的为他添满了酒,他拿起酒杯晃了晃,酒液激荡在杯子里,就像是有人在他的心里投了一颗石头,不大,却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猛然间想起了当初他和叶亦欢结婚的时候,母亲哭喊着拦着他,要死要活的不同意这桩婚事,还一口咬定叶亦欢是“不干不净的扫把星”,当时母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父亲给推了房间。
他一直以为母亲那么说,只是出于不喜欢叶亦欢而已,现在想来,大概是母亲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在他们婚后也不停地让他们离婚。
深邃晦暗的眸子里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醉意朦胧,凌南霄仰头看了看头顶的水晶吊灯,光影刺在眼睛上,让他竟在恍惚间看到了那个纤细的身影,他伸手挡在眼前,将心头那个人挥散而去。
杜梓涵看他迷离的眼神,轻轻地道了一句,“姐夫,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醉了吗?或许是有点醉吧。
所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是不是就是他这种情况?明明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可是却偏偏又是一团乱。
凌南霄扶着桌子站起来,脚步有点踉跄,杜梓涵急忙上前扶住他,在他耳边柔声道:“姐夫,我送你去休息吧。”
他并没有答话,只是任由杜梓涵扶着。
185的大男人,酒醉之后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杜梓涵的身子上,再加上他的步子凌乱,杜梓涵抚着他东倒西歪勉强走出了包厢。
没想到出了包厢,外面就有一个一身黑衣的高个男人,杜梓涵向他使个了眼色,压低声音道:“先把他送楼上去。”
方才还只是有些微醺的凌南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眼睛轻阖,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一切显然已经不知情了。
男人带着一顶棒球帽,看不清表情,只是缓缓点了点头,架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凌南霄,和杜梓涵走进了电梯。
这并不是一间多么豪华的酒店,起码比起凌南霄平日里出差下榻的酒店,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男人将凌南霄放到床榻上,又走到杜梓涵面前,刚想张口说什么,她已经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的说:“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会再联系你的。”
对于她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的态度,男人也没有过多的去纠结,只是再次点了点头,继而出去了。
杜梓涵转身走向床榻上的凌南霄,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不耐,反倒是带着媚笑和得意,缓缓地坐在了床榻边。
凌南霄半靠在床榻头,眼睛紧闭着,脸上有醉酒之后的酡红,就连呼吸也带着些浊重,可是他却睡得很沉静,显然已经不是喝醉了的原因,反倒是像被人下了药。
她在美国的时候终日流连于纸醉金迷光怪陆离的酒吧之中,两年的秀场模特让她太了解各国的名酒。
那瓶巴西卡莎萨是她让人提前就备好的,卡莎萨的后劲极大,即便是对于中国白酒再海量的人,喝了卡莎萨也会很快就醉倒。更何况像凌南霄那样自己灌自己,不醉倒才怪。
当然,她虽然相信卡莎萨的酒力,却并不相信凌南霄,这个一向精明多疑的男人定然不会被几杯酒就灌醉,何况她也怕凌南霄如果中途醒来打乱了她的计划。
因此她早就已经让人在他用的酒杯壁上涂了安眠药,卡莎萨的酒液很容易挂壁,因此安眠药并不容易被发现。
红唇勾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杜梓涵涂着大红色的指甲缓缓伸向凌南霄的领带,动作轻慢的替他解开领带,又把他的外套脱了扔到一边。
叶亦欢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仗着她那个老爸才会跟凌南霄结婚,一个表面上风光无限的豪门联姻,妻子不久前就被拍到和别的男人开房,丈夫继而也一同出轨,更何况像他们两个那样完全没有信任的夫妻,她就不信他们两个能支撑多久!
男人健硕的胸膛很快就果露在眼前,精壮的六块腹肌人鱼线极具男性魅力,小麦色的皮肤昭显着健康和阳光。
她很快就脱掉了自己的衣裙,半趴在凌南霄的身子上,又拉过他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背上,拿出手机找了一个最好的角度,按下了拍摄键。
杜梓涵并不敢有更多的动作,她今天做到这一步已经算得上是胆大包天了,如果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等到东窗事发那一日,凌南霄不知该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她。
整个过程不过五分钟,她做完了这一切便穿好衣服,又将凌南霄的衣服穿回去,甚至连领带都重新给他打好,将所有的一切都做成了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关了床榻头的台灯,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清晨,凌南霄是在脑子钝痛中缓缓醒来的。
以往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宿醉,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头痛欲裂过,脑子晕眩的几乎连周遭的事务都在旋转。
他抬起手心按在太阳穴上,用力揉了揉,咬着牙下了床榻。
床榻头柜上放着他的车钥匙,钥匙下面压着一张便条,是杜梓涵留给他的,上面只有一句话,“姐夫,你昨晚喝醉了,我一个人没法送你回去,就把你带到这儿了。”
凌南霄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里里外外都穿的好好地,似乎没发生什么酒后乱性的事情。
这也不知是什么酒店,他应该是第一次来。凌南霄一边抚着头,慢慢的走向了外面。
他依稀记得昨天是和杜梓涵谈话,后来他似乎喝醉了,但是再往后的事,他却一点印象都没了。
这和酒醉之后的断片似乎不太一样,至少他喝醉了之后,发生过什么事,他多多少少还是记得一点的,可现在他就像失忆了一样,酒醉之后就直接跳到了第二天。
现在已经差不多可以去上班了,他今天还有和邢漠北的一场会议,索性也就不准备回家,直接给安迪打了个电话,让他准备一套衣服。挂了电话才发现弹出了好几条短信,都是来自叶亦欢的,问他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
昨天和杜梓涵的谈话让他脑子里一团乱,他现在并不想见到这个女人,只想好好消化一下那些信息量过大的东西,顺便着手查一下当年的事情。
同年级的宋老师忽然行色匆匆的来叫她,“叶老师,快跟我来一趟,出事了。”
宋老师神色凝重的向校长办公室走去,一路上都抿着嘴一言不发,叶亦欢也不好问什么,只能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直到进了校长办公室,她这才明白过来事情似乎要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偌大的办公室里都沉浸在一种冷肃压抑的气氛当中,陈馨似笑非笑的站在一边,赵佳则低垂着头。年过半百的校长脸上堆满了笑,不停地端茶倒水。
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妇人面色沉静的坐在沙发椅上,尽管年岁放在那里,可是老妇人保养的极好,颈间戴着一串珍珠项链,手腕上挂着一个成色上乘的翡翠镯子,既庄重,又不会过分的珠光宝气。
叶亦欢虽然当老师虽然没有多长时间,可是看着阵仗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定是有学生家长找来了,而且这家长还不是一般人。
果然,她刚一进门,校长即刻变了脸色,伸手招呼她,冷着脸道:“叶老师,你过来一下。”
江玉玲抬头扫了她一眼,眼中带了一抹轻蔑,微微扬着下颚,语气不善道:“你就是叶老师?”
叶亦欢点头,“我是叶亦欢,您是……”
校长急忙介绍,“这位是……”
江玉玲却没有给校长发话的机会,脸色骤然变冷,一把拍在扶手上,厉声道:“是你说我的孙子‘调戏女同学’的?”
叶亦欢一怔,随即马上反应过来,面前这位来兴师问罪的老妇人,应该就是邢乔的奶奶了。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会忽然平白惹来了事端呢?
叶亦欢虽然心存疑虑,可是还是先走到江玉玲面前浅浅的鞠了一躬,“想必您就是邢乔的奶奶了。您好,我是邢乔的班主任。”
江玉玲只哼了一声,轻蔑道:“一个敢用那样低俗的语言伤害孩子的人,竟也敢自称一句‘班主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叶亦欢的黛眉蹙的愈加深了一些,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浓。
邢乔不是一个会给家长打小报告的孩子,而且她清楚的记得,邢乔被叫到办公室那天,只有她和赵佳两个老师,赵佳知道邢乔的家世背景,定然不会把这种事宣扬出去给自己惹麻烦,按理说,这事不该传到邢乔奶奶的耳朵里才对。
她还在思忖着这事的缘由,江玉玲却以为她是默认了,一时间更加愤然恼怒,“你作为一名老师怎么能这样没有师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对小孩子要造成多么大的心理伤害,要不是有陈……”她顿了一下,随即改口道:“要不是有熟人告诉我,我家乔乔就这么白白被你羞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