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钱源都在医院陪着她,后半夜的时候他想在沙发上窝一宿就行了,叶小瑜却拍了拍床榻铺,有些羞涩的小声道:“过来跟我一起睡吧。”
钱源笑她,“你就不怕我禽兽一下?”
叶小瑜冷哼了一声,“那你明天保准变成钱公公!”
他看着她,忽然又问:“对了,你还记得梁钰吗?”
“哪个梁钰?”
“就是有一次你来我办公室,跟我说话那个女人。”
“噢!”叶小瑜拉长了尾音,斜眼看他道:“就那个童颜?记得啊,怎么了?”
这话说出来好像多少有些酸味,钱源一笑,说:“你忘了吗?以前我让你帮我应付一场相亲,那个相亲对象就是她。”
话说回来,过了这么多年真的是变化太大了,当年和他相亲的梁钰,后来草草嫁了一位大她十五岁的富豪,可那富豪对她到底是有着防范之心,没多久就去世了,梁钰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又仗着自己还有点姿色,所以想回头来找钱源。
叶小瑜挑眉,“那不是挺好的?以前没相的亲,以后接着来!”
钱源摊手,“怎么办,我对寡妇没兴趣。”
两个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的躺在一张床榻上,医院的病床榻小的很,叶小瑜只能一直靠在钱源的怀里,可这一刻她却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猫儿一样的在他胸口蹭了蹭,轻声道:“钱源,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
“谢谢你一直帮助我,等着我,这是我最后一次为许扬做事,当年他保护了我一次,这次就当是我还了他的人情,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个答复,不会让你白等。我也从没把你当做备胎。”
“傻了吧你,我当然知道你没把我当备胎,你就是太绝情了,以前我倒希望你把我当备胎,这样我还能有个盼头。”
感动和心动都在这一刻交织在叶小瑜的心底,她抬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颚,最终只是在心底默默地将感情许诺给他。
这么多年的感情,已经让她看清了太多,她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也不是受虐体质,和许扬耗了这么久,也该跟他好好说清楚了。
可是在那之后,许扬却总是梦到她。
有时候会梦到她在雪地里笑着跟他说再见,有时候会梦到他们一起看电影,她困了就靠在他肩上睡着了,有时候还会梦到他们结婚的时候,她一身白纱,腼腆而又期待的冲他笑着,伸出白皙的手指等着他为她戴上戒指。
可梦境一转,他却又看到了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哭着求他,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有时候也会梦到她手上的时候,后背上是焦黑的伤疤,流着泪对他说“阿扬,我太累了,我们离婚吧”。
许扬常常在梦里惊醒,这样的梦实在是太过痛苦,前半段美着,后半段魇着,好像是在提醒他,原本他也可以有幸福完美的生活,全都被他自己一手摧毁了。
他后来常常失眠,总是不敢入睡,有时候好像摸到身边的空位,就能想到他和叶小瑜刚结婚的时候,他一转头就能看到她的睡颜,睫毛颤动,小心翼翼的屏着呼吸。
他一直知道在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回家过夜的时候,叶小瑜总是这样紧张的睡在他身边,成宿成宿的看着他,他一睁眼她就赶紧装睡。
梦回的时候,他好像总是能听见耳边有人叫他的名字,“阿扬”“阿扬”的,带着忐忑和羞涩,一声一声,声声入耳。
他知道那是叶小瑜的声音,陈思思叫他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带着崇拜的的,申恬叫他的时候会带着一丝谄媚,只有叶小瑜叫他的时候是温柔缱绻的。
他后来总是能想到邹忌讽齐王纳谏上的一段话,“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概是,我的妻子夸赞我,是因为偏爱我。我的妾室夸赞我,是因为怕我。我的客人夸赞我,是因为有求于我。
其实不是很符合语境,可是却很符合他的心理。
叶小瑜就是偏爱他的妻子,因为爱他,所以顺从他。陈思思是畏惧他的妾室,因为怕没了他这个靠山,所以顺从他。而申恬就像是有求于他的客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有人中,就只有叶小瑜是真心待他。
许扬忽然觉得后悔和悲凉,他现在终于能设身处地的为叶小瑜考虑,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还有没有用。
打击接二连三的来,先是母亲重病入院,随后他又被确诊为了弱精症,以后能不能再有孩子,都是个未知数。
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过不去一样,这个时候他无比的憎恶钱源,他有那么优越的家世背景,更重要的是他还有叶小瑜陪在身边。
他不甘心输给钱源,因此决定让申恬代表他去和钱源竞争一块地皮,却没成想钱源竟然联手了凌南霄,将他杀的片甲不留。
许扬从来没觉得这么愤怒过,申恬那个蠢女人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险些害得他资金链断裂,公司都面临了危机。
他给了申恬一顿好打,是真的下狠手的那种打,完全没有把她当做女人,比当初打叶小瑜的时候还要狠,那个时候大概是把所有的不满和愤懑都发泄在了申恬身子上,他只有一个想法,恨不得能打死面前这个女人。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把申恬大的半死不活,在他转身离开不久,申恬被送往医院。
人生大概真的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他失去的越多,就越发现叶小瑜的难能可贵。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去做些什么,她却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了。
叶小瑜接到了一个新的案子,是给一个姓于的男人做心理疏导,由于这个男人来找她的时候打着许扬的旗号,所以她当时也没有多虑,就接了下来,可是在见面的时候,对方却提出了去一个娱乐会。所。
尽管做心理疏导的时候都该有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可叶小瑜实在是懒得和许扬的人计较,只好赶到了于南所说的地方,可她到了之后才发现,等待她的是另一番景象。
于家兄弟给了她一杯水,尽管出于职业警惕,她仍然留了个心眼,可是最终却被人强行灌了下去。
她明白那水里有什么东西,如果再不逃,只怕就逃不掉了。
可她后来还没来得及跑出包厢,就已经被人给拽了回来,叶小瑜事后已经想不起她是怎么被人压在身子下的了,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挣扎,可是怎么也挣不脱。
曾经在美国被人羞辱的恐怖记忆又回旋在她的脑海当中,那个时候还有许扬来救她,可现在呢?谁来救她?
比起这些,更让她绝望的是于家兄弟所说的话,原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遵照了许扬的吩咐,这些都是许扬安排的。
从她接手于家兄弟的案子,再到她此时此刻被人****,原来都是她那个所谓的丈夫一手策划的。
她甚至已经想不起要去挣扎了,耳边全都是那两个男人的话,“是许少让我们来的……”
他到底还是要为他的初恋报那一箭之仇,他曾经威胁过她的话,最终也会用他的方式履行,她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始终都没能打动他。
真是悲哀啊。
叶小瑜痛苦的闭上眼,只觉得这一刻全世界的灯都熄灭了,可是在此之前她却觉得自己看到了钱源的脸,那个始终都站在她背后笑意盈盈的男人,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过她。
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新选择,她一定会在当初钱源向她伸出手的时候,也同样紧握住他的手,再也不放开。
可终究是没机会了,她就这样要被人毁了,以后再也配不上钱源那么好的男人。
眼泪从眼角划过的时候,她是真的有着一种想要去死的心,可是想象之中的痛苦却并没有来临,她只听到一阵乒呤乓啷的乱响,随即便是姐姐叶亦欢焦灼而又熟悉的声音。
她也算是幸运,正巧遇上了来这里唱歌的叶亦欢和凌南霄,被他们救了下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第一个要通知的人自然是她最亲近的丈夫,可叶亦欢信不过许扬,最终把电话打给了钱源。
钱源接到电话之后几乎是当机立断的赶了过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脆弱的叶小瑜,看她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样子,恨不得能把于家那两个杂碎都剁了。
事情最终交给了凌南霄和他的朋友去处理,钱源抱着叶小瑜离开了首席,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了叶小瑜的家里。
第二天清早,两个人相拥相抱的醒来,小瑜的脸上多少有点扭捏和不自在,这样的状态实在是让人有些别扭,可她却忽然觉得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