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南霄冷声反问:“我凭什么送你回去?”
“凭……凭我是申恬的妹妹啊!姐夫,你怎么了?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啊……”
杜梓涵急的哭了出来,雨水混着泪水,将她的妆容冲刷的狼狈不堪,已然没了之前的娇艳妩媚。
她到底还是太嫩了,凌南霄过惯了独断专行的生活,从来都不管别人对他的看法,他向来我行我素,说翻脸就翻脸。他能给一个人毫无保留的宠爱,也能毫不犹豫的将她踩入地狱。
叶亦欢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当年也对她好过,是她自己不珍惜,做出那种令人不齿的事,才会让凌南霄对她有今日的态度。
“我之前对你什么样?”凌南霄终于转头冷眼望向外面的女人,“我让你进阿达玛斯,让你担任主打产品的模特,不过是因为申恬而已,以你的资质,你给广告部的模特当助理都不够格!杜梓涵,我告诉过你,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谁都不能让叶亦欢受委屈。我不过是你三分颜色,你倒真敢在我面前开起了染坊,居然还敢利用我刺激她,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语气冷厉狠绝,完全没有了往日宠爱的温柔。
他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使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他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杜梓涵那点花花肠子他岂能不清楚?
他刚才之所以没有立即甩开她,只是因为注意力完全都放在了叶亦欢和邢漠北的身子上,懒得去和她计较,可这个女人偏生不识相,错把他的无视当成了许可,还敢在叶亦欢面前玩儿暧昧。
凌南霄毫不怜惜的看着外面被雨淋透的杜梓涵,缓慢而冷漠地说:“你说她作风不正的事,现在我没有调查清楚,且先给你记上这一笔,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便升起了车窗,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不留情面的绝尘而去,溅了杜梓涵一身泥水。
“姐夫!姐夫你等等我……”
杜梓涵的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水里,往日还对她有说有笑的男人,早已没了那副耐心地脸色。
“叶老师,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咖啡厅里,邢漠北看着泪流满面的叶亦欢,终于缓慢而疼惜的提议道。
叶亦欢抬手擦掉眼泪,哽咽道:“谢谢邢先生。”
今天的雨下得真的很大,不时还有电闪雷鸣,叶亦欢倚在邢漠北的车后座,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两年前凌南霄结婚那天。
也是这样的天,也是这样的大雨……
她从咖啡馆出来之后就没在哭了,其实她这段时间已经很少流泪了,今天之所以哭,一是因为凌南霄和杜梓涵的亲昵,二则是因为觉得委屈而丢人。
凌南霄的态度,她都明白,他误会了她和邢漠北的关系,他们不过是家长和老师,可是他让自己在学生面前这样丢脸,她觉得很尴尬。
邢漠北抬头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她就一言不发的靠在车窗上,眼中平静的仿佛一片死水,没有任何感情。
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像叶亦欢这样敏感又脆弱的女人,他的用词一旦不恰当,很有可能就会伤到她的心,犹豫了一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做一个沉默的人。
同为男人,他自然看出了凌南霄对她的占有欲,或许连凌南霄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的感情,可是他刚才却看得一清二楚,凌南霄对叶亦欢,并不是真的没有一点感情。
邢乔窝在叶亦欢的身边,也沉默着不说话,不时抬眼偷偷看看她,眼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他知道刚刚那个凶巴巴的大叔可能就是叶老师的老公,可是看得出师公对老师并不好,叶老师这么好的人,却被这么欺负着,他觉得心里很难过。
邢漠北的车很快就开到了陶然雅居,叶亦欢回头对他们父子抱歉的笑了笑,“刚刚让您看笑话了,真是失礼。”
“没关系的。”邢漠北宽慰的一笑,“叶老师回去和凌总好好解释一下,别让他误会了你。”
叶亦欢勉强笑笑,正欲推门下车,身边的邢乔忽然递给她一件外套,眼巴巴地说:“老师,您把这个披上吧,不然会淋湿的。”
那外套一看就是男士的,叶亦欢立即明白过了这有可能是邢漠北的衣服,急忙拒绝道:“不用了,这里到我家不远的。”
凌南霄刚刚都已经那样了,如果回家看到了别的男人的衣服,还不一定会怎么想呢。
她不想再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邢漠北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邢乔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又把外套递了递,眼睛湿湿的望着她,“老师,您就穿上吧,如果您感冒了,就不能来给我们上课了。”
小孩子这句话终于打动了叶亦欢,她满眼怜爱的看着邢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接过那件外套,“那就谢谢你了。”
她俯身在邢乔的脸上亲了一下,莞尔道:“老师走了。”
正是傍晚,再加上外面下了雨,屋里阴沉的几乎没什么光线。
叶亦欢进了家已经是满脸的疲累,不过是短短的几个小时,她早上出门的时候两个人明明还好好地,可是转眼却又回到了原点。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正要开灯,却听到沙发那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
她一愣,凌南霄从沙发上站起来,他逆着光,叶亦欢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受得到他低冷的气压。
她现在浑身都觉得很累,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因为她很清楚,以凌南霄的性子,只要他们开口,就只能是无尽的争吵。
她并没有回答他的话,沉着脸色脱下身子上的衣服准备上楼,凌南霄蹙着眉喊了她一声,“你站住!”
叶亦欢对他的喊声置若罔闻,脚下没有片刻的停顿,径直朝楼梯走上去。
然而她的脚还没踏上台阶,手臂上却忽然传来一股拉力,下一秒她已经被迫转过了身,手上的外套也被劈手夺了去。
“这是什么?”凌南霄的手上扬着那件潮湿的衣服,清俊的脸上隐隐愠怒,“你还把他的衣服穿回来了?你跟邢漠北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跟他没关系!我们只是老师和家长的关系,他只是好心让我穿了他的外套而已!”
没关系?
好心?
他刚刚站在楼上都看到了!
他看到她从车里下来,身子上披着邢漠北的衣服,那个男人居然还不顾大雨下车来送她,两人亲亲密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他可以不计较杜梓涵诋毁她的话,毕竟那个事情还需要调查。可她和邢漠北,他是亲眼看到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当他这个丈夫是死的吗?
凌南霄的怒火由心底传至手上,叶亦欢觉得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他捏碎了,一时间疼的黛眉蹙起,不禁低吼,“凌南霄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你还知道疼吗?”他的语气生怒,手上却不由得松了力道,眼底有着隐隐的嫉恨,“我叫你一起吃饭,你说你要去见什么‘好心的先生’,结果呢?你见的人却是邢漠北!”
“捡到我项链的好心人就是他!我说去见那个恩人,难道说错了吗?”
“可是你没告诉我那个人是邢漠北!”
凌南霄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可是还是忍不住提高了声调。
如果他早知道那个人是邢漠北,那他一定会跟着她去,不会让他们单独见面。
叶亦欢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即反驳道:“是谁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拿回我的项链,我又没做其他的事情!”
“是谁都可以,但就不能是他邢漠北!”凌南霄峻峭的侧脸紧绷,眸光死死地盯着她,“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大发珠宝的总裁,你难道不知道他是阿达玛斯最大的死对头吗?”
“你说什么?”叶亦欢愣住了,“他是大发珠宝的总裁?怎么可能呢……”
可是怎么会不可能呢?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给邢漠北打电话时,他英语中那些关于珠宝的名词。难怪他一眼就能看出她项链上的克什米尔蓝宝,难怪他对于珠宝的认识可谓是字字珠玑!
不是从事有关这个行业的工作,又怎么会这么了解?
她的眼里有些慌乱,脑子里瞬间成了一团糟。
大发珠宝自三年前进驻中国,就一度成为了阿达玛斯最有竞争力的对手,就连最权威的珠宝杂志天启给他们的评价都是……比起阿达玛斯的凌厉冷眼,大发珠宝的莹润静美更能打动贵妇们的心。
凌南霄对大发有多忌讳,她自是一清二楚,可她真的不知道邢漠北是大发的总裁。
“没话说了是不是?”凌南霄一步逼近她,“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转而却和我的竞争对手笑靥如花!那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人也是他吧!你还说你是去见一个学生家长,可你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他的话语里有惊痛也有愤然,叶亦欢看着他怨怒的双眼,忍不住冷笑一声,“凌少这是在做什么?别告诉我你是在吃醋!”
“吃醋?”凌南霄先是一愣,随即不屑的反驳道:“叶亦欢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会为你吃醋?”
“那就奇怪了。”叶亦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底带着一抹嘲讽,“既然不是吃醋,那你凭什么管我?”
“我是怕你耐不住寂寞给我戴了绿帽子!你在我能看到的地方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那我看不到的地方呢?你们是不是把该做的都做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说让我相信你,那你就做点能让我相信的事来!”
他以前不给她好脸色,是因为申恬,如今却更是过分,居然开始怀疑她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他字字都在控诉她,叶亦欢想到他和杜梓涵的亲密,冷笑一声,“绿帽子?我如果想给你戴绿帽子,我根本就不用等到现在!凌南霄,你不允许我见别的男人,那你呢?我不让你见申恬的时候你也没听我的话,还有杜梓涵,你们那么放肆的卿卿我我,你又把我当什么了?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这个女人真的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凌南霄的手紧紧攥成拳,脱口而出道:“我们还没离婚!你现在还是我老婆,我当然有资格管你!”
“是吗……”叶亦欢的神色带了几分凄然,“那离婚了不就好了?离婚了我们就可以互不干涉了,你也不用怕我给你戴绿帽子,这样一来不就两全其美了?”
她轻而易举的就说出“离婚”两个字,反倒是让凌南霄一时乱了头绪,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愿意离婚?”
他是为她提出离婚而感到诧异和惊愕,在叶亦欢听来却像是他为她提出离婚而庆幸。
离婚两个词就像是针刺一样的扎在凌南霄的心上,他先是震住了,随后却觉得荒谬又空寂。
“当初我怎么跟你提离婚你都不肯,现在有了邢漠北,你反倒愿意了?”
凌南霄的眸光闪烁,突然觉得很讽刺。
他当初张口闭口都是申恬,现在又把矛头转到了邢漠北的身子上,叶亦欢忽然觉得他这一刻简直是不可理喻。继续争吵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她转身便想上楼。
她漠然的态度让凌南霄的火气骤然涌了上来,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顺势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凌南霄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吻上了她。
他吃痛的松开她,叶亦欢一下失了重力,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脖子上的项链不合时宜的掉了出来。
凌南霄的唇上渗出了血,他抬起拇指擦掉,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闪亮精致的项链,他第一反应先是觉得眼熟,下一步却蹲下身拿起了她的坠子,讥嘲的看着她。
“你穿着他的衣服,带着他送你的项链,你还敢说跟他没关系?”
他眼里的讽刺上叶亦欢心上一疼,被他斥责了这么久都没有流出来的泪,这一刻忽然绝了堤。
眼前一片迷蒙,她看着面前脸孔模糊的男人,声音颤抖的问他,“你把这个东西忘了吗?”
凌南霄甩开她的项链,起身心烦意乱道:“你们俩的定情信物,难道还要让我记得吗?”
你们俩的……
叶亦欢自嘲的笑了笑。
过了这么久,他果然是不记得了……
“喂,你在画什么呢?”
空无一人的阶梯教室里,她一脸好奇地凑近他,却见素白的纸上呈现出一枚精致的四叶草挂坠,四叶草的叶片画的极其精准,每一片都是一个心形,四片叶子的中间也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心。
“哇,你画的真好哎……”
她惊艳的叫了一声,一把抢过了他的图纸,惊喜道:“这是什么?你要参加设计大赛的新作品吗?”
“不是。”男生不以为意道:“只是随手画的。”
“切”少女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好笑道:“臭屁!随手能画的这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