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那边的乔以薇听上去很着急,周围很吵,她接起电话也一直没有说话。
邢漠北有些焦灼的在电话里喊着,“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在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在医院……是蔓蔓她出了点事,医生出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
还不待他再说什么,乔以薇已经急急忙忙的挂断了电话,格林也走进来催促他去机场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他原本还有很多话要和她说,可最终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而另一边,医生一出来之后,乔以薇就立刻迎了上去,乱七八糟的英语当中还夹杂着许多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可她唯一能理解的就是,蔓蔓的情况很不好,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才知道是什么病情。
乔以薇感激的谢了医生半天,这才快步走向了病房,坐在病床榻边上,神色担忧的拉着妹妹的手。
邢漠北今天本来要乘飞机去美国的,她一直在家里等着他,然而她没等到他,却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说蔓蔓晕倒了,额头磕在了墙壁上,最重要的是血怎么也止不住。
最近她一直和邢漠北在一起,再加上自己怀孕,有些忽略了自己的妹妹,之前蔓蔓就总跟她说自己不舒服,隔三差五的就在发烧,而且牙龈总是出血,还常常流鼻血,生理期的出血量也很多。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什么,刚到英国的时候她也出现过这种现象,那时候只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她年纪小,遇到病痛也没有经验,以为妹妹只是水土不服,所以没有当回事。
后来在薇园,蔓蔓也是隔三差五的发烧,鼻出血,脸色也不太好看,她以为可能是贫血,邢漠北还给她买了不少补品,蔓蔓也没再提过自己不舒服的事情,她也就慢慢淡忘了。
可这一次蔓蔓晕倒入院,再加上无法止血的问题,她忽然觉得事情比她想象的可能还要严重。
恐惧和害怕几乎让她这个人都慌乱无比,这个时候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邢漠北了,拿出手机想要给他打电话,直到那边响起了已关机的提示,她才想起来这个时候他已经坐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了。
乔以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无助过,昏迷不醒的妹妹,自己还怀着五个月的身孕,更何况还处在异国他乡,完全成了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任何方向。
蔓蔓的检查报告要明天才能出来,这一夜她都在心急如焚之中度过了,整夜几乎都没怎么合眼,一想起妹妹会有无数种病痛的可能,她就觉得世界都变得一片漆黑。
第二天一早,乔以薇简单的吃了个早餐,又安抚着蔓蔓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就去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尽管出身于小语种专业,可叽里呱啦的英语对她来说晦涩而又陌生的,大胡子的英国医生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听懂,可是从他凝重的表情上,她也猜得出蔓蔓的病情很严重。
一直到一个中国医生进来问事情,她才终于能听明白蔓蔓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你妹妹得的是急性血癌,也就是所谓的急性白血病,这种病的死亡率很高,如果不经特殊治疗,平均生存期只有三个月左右,有的患者甚至在数日之后就会死亡……但是你也不用太害怕,这个病虽然非常严重,但仍然存在存活的可能性,很多患者经过治疗之后都得到了病情的缓解或者是长期存活……”
乔以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不管是中文还是英语,说出来的意思都是一样的残酷,让她完全无法接受。
急性白血病……
听上去都是如此可怕的字眼,她从来都没想到这样的疾病会落在她亲妹妹的身子上,她在这段时间里一心都扑在自己怀孕和邢漠北的身子上,甚至都忽略了蔓蔓的身子。
明明她很早以前就说过自己有点不舒服了,明明她出血发烧的情况一次又一次发生,可她总是没有当回事,以为那只是蔓蔓贪玩中暑。
甚至她还曾自私的怀疑过,大概是因为最近忽略了蔓蔓,所以她才总是装病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可她现在才发现事情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蔓蔓的情况就已经如此严重了。
乔以薇站在走廊的转角,无力的扶着墙壁,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艰难而又粗重的喘息着,良久之后,她眼前渐渐被黑雾覆盖下去,身子一软,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耳中又回荡起了那个中国医生说过的话,“急性白血病”几个字撞击的她头深深地发痛,她真希望这是一场噩梦,那几个字不过是她梦魇深处的魔咒,现在梦醒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她知道这不是梦,她的妹真的罹患了这种可怕的病症。
乔以薇拉起被子捂在嘴上,极尽一切的呜咽出声,泪水打湿了被面,她哭得绝望而又隐忍,却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大约是她太过悲恸,就连腹中的孩子好像都能感觉到她的悲痛一样,竟然重重的动了两下,她急忙擦掉眼泪抚上小腹,可是眼泪却再次决堤而下。
这个时候她多希望邢漠北能陪在她的身边,哪怕分担不了她的痛,靠着他的肩也能让她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可是没有,她有的只有自己。
她坐在床榻上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撑着仅有的一点力气掀开被子走出了病房,走廊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看到她挺着大肚子都纷纷为她让开路,有体贴的护士甚至走上来询问她要不要帮助。
可她现在已经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机械的摇着头,僵直的走向了蔓蔓的病房。
床榻头只开了一盏小灯,乔以薇站在门口看着沉睡着的妹妹,这时才发现蔓蔓的脸色苍白如纸,几乎没什么血色,脸庞也消瘦了很多,一看就是得了重症的病人,可她在此之前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内疚和悔意几乎要将她湮没,她用拳头抵着嘴唇呜咽了两声,却不料吵醒了病床榻上的妹妹。
“姐,你怎么哭了……”
沙哑的询问拉回了乔以薇的思绪,她猛地别过脸擦掉眼泪,走到病床榻边坐下,扯了扯嘴角道:“没什么,刚刚有点想你邢大哥了。”
乔以蔓虚弱的笑她,“你们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大哥走的时候不是交代过你吗?不要有坏情绪。”
“嗯,我都知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对了,姐,医生有没有告诉你,我究竟是什么病啊?如果不严重的话,我可不可以出院?来苏水的味道真的好难闻。”
蔓蔓懊丧而又幽怨的看着她,乔以薇眼睛一酸,医生的话又撞击在她心上,眼睛胀痛的感觉让她险些又掉下泪来,她低下头极力的强忍着,用尽全力才把眼泪逼回去,起身给妹妹掖了掖被角。
“现在还没查清楚具体病因,你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查清楚就好了。”
乔以蔓失望的“哦”了一声,趁着自己完全奔溃之前,乔以薇随便找了个借口便逃出了病房,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嚎啕大哭。
身处异国,举目无亲,并且还怀着五个多月的身孕,乔以薇从来没觉得生活这么艰辛,她自己要照顾身子,蔓蔓每天还要做各种检查和化验,她每天只能像个陀螺一样旋转于医院的各个楼层,其他的事情没有一点时间去顾及。
她自己做产检和蔓蔓看病的钱都是邢漠北走时候留给她的,好在薇园还有个黑妈妈能给她们做饭,小周也可以给她们送饭,如此一来才省了她很多事。
她多少有些庆幸自己学的是小语种专业,作为第二外语,英语她学的很好,不然在这种地方如果连语言都不通,她怕是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这期间她和邢漠北的通话也没有几次,纽约和伦敦有着五个多小时的时差,他的工作又忙的焦头烂额,打来电话总是碰上她在忙,等她回过去的时候,又遇上他在开会,电话大多都是格林接起来的。
有那么几次好不容易能通话,邢漠北会忍不住向她抱怨工作进展困难,总是在电话里说想要快点回去见她,想赶在孩子出生前回到她身边。
每次听到这种话,乔以薇在电话这头都会紧紧地捂着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哭出来,很多次她都想向他哭诉自己现在的境遇,想卸下所有的坚强,告诉他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可他的工作已经让他够烦闷的了,而这一切还都是因她而起,她实在是不敢再向他抱怨什么。
蔓蔓的病情恶化的很快,急性白血病不是用来吓人的,乔以薇时时刻刻都记着医生的话,这个病的平均寿命是三个月,她觉得三个月是个坎,也最后的期限,过不了这三个月,她就要失去唯一的亲人了。
医药费和住院费也高的吓人,每天流水一样的花出去了,邢漠北虽然给了她卡,可钱也总有用完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
乔以蔓重病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江玉玲的耳中,在她看来,这简直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踢走乔以薇,那么以后怕是就再难赶走她了。
她先是冻结了邢漠北留给她的所有账户,又像是天神一样降临在了乔以薇的面前。
“想给你妹妹治病,你就答应我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