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们就是这样,如此直白炽烈的情话,从来都不吝啬说出来,他们大胆,热情,会明白的告诉对方自己的感情,就像是知道自己如果不说,以后就没有了机会一样。
乔以薇有些不相信,却还是乖巧的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我……从来都不敢想这些。”
“傻!那你现在告诉我,之前为什么要躲着我?”
都到这儿了,她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了,低低的道:“我觉得我配不上您,所以……”
这一次邢漠北是真的恼火了,“配不配的上也不是你来决定的!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躲我。还有……做我女朋友吧。”
“您……您说什么?”
她还是不敢相信,“我说,做我女朋友!”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就这样被确定了下来,虽然事后乔以薇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可是第二天醒来之后看到他睡在自己的身边,手还紧紧地环着她的腰,她终于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
昨晚他又缠着她做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把她送到巅峰,却还是不满足,一定要让她用支离破碎的声音喊出他的名字才算罢休。
乔以薇低低的笑了笑,羞涩却又幸福,头顶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怎么?还在回味呢?”
她抬头,邢漠北正笑着看着她,让她不住侧过脸去,“谁说的,我才没有。”
她起身想要下床榻,“昨晚我说的话,都记得吗?”
“嗯……都记得。”
“那你还要去哪儿?”
“我……下午的飞机,现在要去准备东西了。”
邢漠北终于松开了她,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你还是要走?”
乔以薇咬了咬唇,低声道:“机会很难的,我不想错过……”
“跟我回英国吧!”
他突然毫无征兆的说出了样的话,乔以薇瞠大眸子望着他,却只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派正肃。
“我说真的,跟我回英国,我们结婚!”
“你……我……”
乔以薇已经有些傻了,他刚刚说了什么?结婚?
邢漠北蹙眉,“怎么?你不愿意?”
“不……当然不是,我愿意,可……”
她当然愿意和他结婚,可这一切的幸福都来得太快了,快的让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邢漠北不由分说的打断她的话,“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了。你的学业,去英国一样可以完成,我们可以把蔓蔓也带去,让她在英国上学,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我一定会替你办好的。”
人生得君如此,她还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呢?
乔以薇的双眼盈着泪,终于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我跟你走,不管到哪儿,我都跟你走!”
哪怕前面是万丈悬崖,她也愿意跟他一同在一起,幸福来得太不容易了,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再去顾虑了。
去英国的决定是突然地,却也是郑重的,乔以薇很快就去学校办了退学手续,就如同邢漠北所说,学业她去英国一样可以完成,反正小语种里英语是必学的,她在英国也同样可以生存下去。
至于蔓蔓,她想了想,或许让去接受一下外国教育也是不错的。
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乔以薇拿着自己的档案还是有些怔愣的,她当初废了那么大的辛苦和精力才能考上外语学院,如今却为了自己的爱情要把一切都放弃了。
可她转念一想,这也是值得的,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做这样的选择也都值得。
那时的她可真是够傻的,当真把爱情看做了自己的一切,以为没有爱情,没有他,自己的世界就会完全崩塌,她或许会活不下去,所以为他放弃了学业,放弃了未来。
可是人生哪有那么绝对,谁离开谁,地球都是照样转的。
所以很多年后,乔以薇再想起自己当时的决定,说不后悔那一定是假的。
她放弃了太多,得到的太少,以至于她不敢再去衡量这当中她究竟失去了什么,又究竟得到过什么。
因为英国那边也不停地在催着邢漠北回国,所以在一切的手续都办好之后,他就带着乔家姐妹准备回英国了。
他看着她忧虑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你说结婚,你家里会认同我吗?”
她还是有些担心这个问题的,他是何等的家世背景,那么庞大的家族,怎么会允许她这样的女子进门呢?
可邢漠北还是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放心吧,有我在,谁都阻挡不了我们。”
乔以薇咬着唇点了点头,极其依赖的抱紧了他的腰。
可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邢漠北眼中却有着深深地担心和烦闷,甚至隐隐有些不安。
年后不久,各个行业都要步入正轨,开始新一年的工作,邢漠北公司里的事务自然也繁忙的很,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很少在家里。
大约是因为有上一次争吵的警告,乔以薇在他面前变得更加谨小慎微,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低的,没什么脾气和底气,她越是那副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样子,邢漠北就越觉得气愤,多一分钟都不想再看到她。
两个人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可每天说出的话却屈指可数,即便是狭路相逢,他也会眼都不眨的从她面前经过,而她则是尽量低着头,生怕会触怒他。
唯一算得上比较好的事情,就是她可以天天陪在孩子身边,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的一种默许,可是她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他最多只是瞥她一眼,也不会过多的责备她。
如果说这也算是一种施舍的话,那么应该是乔以薇迄今为止得到的最好的施舍了。
只要能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她真的是愿意用全部来换取。
尽管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邢乔显然也对她很有好感,经过了短暂的相处之后,小朋友渐渐也对她展露出了自己的另一面。
喜欢邢漠北的女人不少,可他却多年孜然一身,除了叶亦欢,再也没向别的女人有过什么别的感觉。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是没有人给他介绍过女人,可他都以孩子为由拒绝了,乔乔是他唯一的寄托和念想,万事他都把孩子看做第一位,他怕别的女人会对孩子不好,所以一直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
邢乔从小跟爸爸生活在一起,对于女性的认知也比较少,乔以薇的突然到来就像是一道阳光照亮了他单纯稚嫩的世界里,让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可以依赖的想法。
于小朋友来说,乔以薇只是一个阿姨,她温柔,细心,体贴,愿意花十二分的心思来照顾他,耐心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她比以前的任何一个保姆都要尽职尽责,很多时候邢乔甚至觉得她根本不像一个保姆,因为他总是能在她的身子上感受到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有一种……妈妈的感觉。
过去邢漠北工作忙,饭菜都是能简则简,主动给孩子做个培根煎蛋已经是好日子了,邢乔没有转到光华小学之前,在附小是不提供早餐的,孩子吃得最多的就是豆浆油条,连着吃了一个多星期之后,甚至还吐了一次。
乔以薇第一次听孩子说起这话的时候,心疼的都要揪起来了,小朋友倒是大方的说忆苦思甜,可她却一个人暗自躲在卫生间里哭了好长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她当初一走了之,那么孩子也不会过的这么辛苦。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恋人,更不是一个负责任的母亲。
孩子开学之后,乔以薇每天早上都要比那父子俩早起一个多小时,绞尽脑汁的给他们做早餐,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那么多花样,加上周末两天的加餐,每天早上的早餐都不带重样的。
绿豆大麦粥,三明治,果酱酸奶,迷迭香煎蛋,面圈豆浆,不管是什么东西,在她手里变个花样,就成了一个崭新的早餐。
最开心的当然是邢乔了,不用再吃学校腻死人的早餐,他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乔以薇身边软软糯糯的问她明天早晨要吃什么,得到她神秘的一笑之后,小朋友就知道明天一定又是新花样。
比起儿子的欢天喜地,邢漠北就显得冷淡许多,起初的两天,他并不愿意吃她做的东西,那熟悉的味道,入口就让他想起了过去两人亲密无间的时候,所以他果断的选择了逃避,每天借口在公司吃饭,早早的就走了。
乔以薇自然是难过的,邢乔也看出了她的失落,有一天邢漠北又要无视她的心血时,小朋友很直接地站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爸爸,乔阿姨做了那么多,我一个人吃不了的!”
邢漠北低头看了看只及自己腰间的儿子,又看了看餐桌旁期待却又畏缩的女人,终于还是耐着性子坐在了餐桌旁。
可他吃饭也不会那么老实,总是要在鸡蛋里挑骨头,为的就是让她不痛快,面圈太甜了,豆腐脑太咸了,大麦粥太烫了,酸奶太凉了,甚至连盛东西用的盘子不够好看都能被他用作是挑剔她的理由。
每当他不耐烦的斥责她的时候,乔以薇总是会低着头连连道歉,她总是这么好脾气,过去仅有的一点棱角也在这么多年艰辛的生活中磨没了。
他所有的责难都太过刻意,她又太过柔软,永远都顺应着他的话,让他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一样,什么气都撒不出来,反倒是把自己憋闷的够呛。
于是他却变成了那个无理取闹的人,每当他挑剔的时候,邢乔就要挑着自己碗里的东西说“我觉得很好啊”,“我觉得很正常”,“爸爸你干嘛为难乔阿姨”,诸如此类的话,他听了无数次,数不胜数。
挑理不成,他又开始变相的剩饭来暗讽她做的东西太难吃,一天两天如此,三天五天还这样,乔以薇没说什么,反倒又是邢乔看不过去了。
小朋友像个济公一样,筷子敲着他的碗沿,板起小脸训斥他,“爸爸,你不是说剩饭不好吗?你怎么还剩东西啊?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不懂这个道理吗?”
被自己的儿子教训的狗血淋头,邢漠北这么多年还没这么丢脸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别提有多郁结。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没事找事的孩子一样,做这些也不知道是真的为了刁难她,还是为了要索取他错过了八年的关怀。
有时候他真的认为自己可能是疯了,每当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就会做出一些丧失理智的事情,让自己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可他转头却看到乔以薇正和孩子相视一笑,他甚至还看到了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晶亮的大眼睛中又有了一抹亮丽的光芒,单纯而又孩子气。
这样的乔以薇他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七年?八年?还是比八年还久?
他觉得自己心里就像是被打翻了一瓶苏打水,咕嘟咕嘟的直冒泡,刺激的他烦躁不堪。
可是看到她和孩子的互动,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该不会是唆使孩子来找他的麻烦吧?
他越想越气,忍着怒火吃完了一顿早餐,郁卒的直想把碗都砸了才痛快,可是身旁那个小萝卜头就像是开了红外线的监视器一样,他有什么不恰当的举动,都会被这小鬼说成是有失。身份。
坐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他都有点想不通,他养了八年的儿子,怎么才几天而已,就已经倒戈到了那个女人的战线上,和她成为了盟友?
她到底有什么好,就这么会收买人心?
可他却忘了,其实乔以薇从来没有用过什么心计手段,她永远都是凭着以真情换真心,多年前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爱的无法自拔。
他在某个忙完工作,孩子也睡了之后走出了书房,站在楼上看着她像个陀螺似的忙活着。
彼时乔以薇正在擦柜子,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身后,当她端着一盆水要转身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就和他撞了个满怀。
一盆脏水泼了两个人一身,当然还是乔以薇湿的比较厉害,闲适的棉质家居裙都贴在了身子上,将她窈窕完美的身姿全部都勾勒出来了。
邢漠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可他还是极力克制着那点奇异,一步上前将她逼在了眼前。
“你这么尽职尽责的照顾孩子,给我整理家务,难道是在还债?”
是在还债吧,多年前欠下的情债,欠了孩子的母爱,还有欠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还债还是真情表露,反正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她只是低着头,“你就当我是还债吧。”
这样的乔以薇让邢漠北在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年前她被同学围打的样子,那时她也是这样,低着头咬着唇,好像很不服,却又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一样。
可她也不完全是这样的,那时她还是大胆女孩子,会带着妹妹连夜离家出走,会为了妹妹和一群流氓奋力抵抗。
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邢漠北抬手既扼住了她的下颚,逼迫她仰头看着他,“你装模作样给谁看?你是不是私下里跟乔说过什么?否则他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恼什么,明明是两个人的孩子,可他就是看不惯孩子替她说话。
大概是嫉妒吧,又或者是不服,他父代母职养了八年的儿子,她连一天的责任都没有尽过,可是一回来却已经收买了孩子的心。
难道真的是血浓于水?母子亲情无法割舍?
他想不通,只能把所有的怒火都加诸于她的身子上。
乔以薇只觉得脸颊两边的颚骨被他捏的几乎要碎掉了,艰难的摇了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跟孩子说过,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保姆而已……你……千万不要迁怒于他。”
她当真是全心全意为了孩子,唯一想到的也只有孩子。
那当初做什么去了?现在后悔,不觉得太晚了吗?
邢漠北一把将她摔倒了一边,她向后踉跄了一步才撞在墙壁上稳住脚跟,脸颊两侧是两枚清晰地手指印,微微的青紫,足以见得他当时的手劲有多么大。
“我不是你,还不至于无情到把事情都堆在孩子的头上,既然你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也不介意再浪费口舌再提醒你一句,你现在只是个保姆,不要妄想用什么小动作透露给他你的身份,你不配做他妈妈,永远都不配!”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的身子上都湿了,水滴还在不停地从衣摆下面滴下来,狼狈而又低微。
乔以薇最终也只是苦笑着点了点头,“我都知道,只希望你……可以让我多陪他一段时间。”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心愿了,邢漠北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如果他真的让她和孩子分离,她或许真的会失控。
他抿紧唇线没有说话,半晌才缓缓开口,不答应却也不拒绝的说:“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他转头上了楼,靠在墙壁上的乔以薇缓缓地滑坐在地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擦柜子的水泼了一地,也就意味着她又要重新将这里再拖一遍,等一切都收拾完的时候,乔以薇已经累得脚步都虚乏了,可是身子上的裙子还是黏哒哒的,她现在只想赶紧洗个澡去睡觉。
邢漠北这套复式别墅有三个浴室,一个在他的主卧里,另一个在楼上,还有一个在楼下。
她估摸着他已经睡了,熄了所有的灯上了二楼的浴室,放好水准备简单的洗一澡,圆盘式的花洒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荷叶,细细密密的雨帘洒落在她的身子上,总算是缓解了她这一天的疲惫和劳累。
然而就在她刚洗了一半的时候,浴室的门却猛地被人推开了,邢漠北带着一脸无法入睡的烦闷站在门口,看到正在洗澡的乔以薇也是微微的一愣。
她进来的时候想着他已经睡了,更何况他的卧室里也有独立的卫生间,所以就没有锁门,谁知道他却忽然闯了进来。
这样的应允几乎是乔以薇想都不敢想的,她抬手擦掉脸上的水和眼泪,站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真的吗?你会让我去接送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