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可是却将她问的哑口无言,整个人都呆站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邢漠北在听过助理报告上来的关于叶亦欢的行踪之后,心里也就渐渐地淡定了下来。
听说在巴黎那晚,他撇下叶亦欢一个人去追了乔以薇,后来她就自己回了住处,并且遇到了凌南霄,至于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可是他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男女之间无谓就是那点事,还能有什么呢?
叶亦欢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订机票回国,不是为了躲避凌南霄,还能是为了什么?
他这几天只顾着乔以薇那个女人,都忽略了叶亦欢,所以抽了个时间便去找了她一次。
只是再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他早已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就连叶亦欢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扯了扯嘴角,还能是出了什么事?除了乔以薇,谁还能左右他的情绪?
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烦躁和不可思议,那个曾经背叛抛弃他和孩子八年的女人,明明千万次在心里强调要恨她,可是当她再出现的时候,却总能莫名的牵动着他的心情和思绪。
叶亦欢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并没有深入的去问,她向来是个懂分寸的女人,以前好奇的时候也旁敲侧击的问过他几次,见他总是回避,她也就不再强求了。
可是这样一个聪颖灵慧的女人,却不是属于他的。
她眼里的火光永远都不是为他跳跃的,他欣赏她,喜欢她,愿意一直陪伴她,可她需要的那个人却并不是他。
邢漠北忽然觉得很累,他现在和乔以薇这样纠缠在一起,已经失去了可以去追求叶亦欢的资格,他不是一个会死缠烂打的男人,与其这样耗着,倒不如把话都说开了的好。
他主动向叶亦欢坦白了自己的目的,从他认识她的时候说起,他接近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心思。
世上大约没人能接收有人接近自己是带着目的的,他已经做好了叶亦欢会和他绝交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我不怨恨你,一点都不,真的。”
他不相信时间会有如此大方豁达的人,至少他一定做不到这样的坦然,就好像当初一直觉得乔以薇是为了钱才接近他一样,心里总是有着深深的芥蒂,难以磨灭。
可叶亦欢显然不是那样锱铢必较的女人,面对他的愕然,她也只是莞尔一笑,“坦白说,你的初衷并不坏,应该也只是在挖角而已。作为商人,你只是想得到一个得利的下属,而作为朋友,你帮我走出了困境,告诉我失去了右手,我还有左手可以利用。你让我重拾画笔,我感激你还不够,为什么要怨恨你呢?如果不是你,我或许还是那个庸庸碌碌的小学老师,这一辈子只会选择逃避,又怎么会拿到阿多尼斯大奖?你能欣赏我,是我的荣幸,我很感谢你。”
她越是这样坦荡,反而就越显得他狭隘阴暗,邢漠北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只是觉得羞愧而又抱歉。
猛然间他又想起了在巴黎那晚,他记得她是有话要对他说的,可是花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撇下她跑了。
他仍然有些好奇她想说的是什么,可叶亦欢只是淡淡一笑,“都过去了,我想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他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到底错过了什么,可是也隐约觉得应该是错过了很重要的内容,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叶亦欢到最后也没有怨恨过他,甚至仍然愿意继续和他做朋友,两个人做最后的拥抱时,却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凌南霄。
从他激烈的言行和燃烧的怒火当中就能看出他有多么在意叶亦欢,可这个男人总也学不会低头和温柔,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让叶亦欢伤心逃离。
可他相信他们是可以走下去的,毕竟他们两个人都互相有情,重新在一起只是时间的问题。
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一直很沉重,有点失落,却又有点释怀,复杂至极。
他步履沉沉的回了家,推开家门的时候却看到乔以薇和孩子正面面相觑的站在客厅中央,而孩子则刚问出一个让他们无言以对的问题。
“阿姨,你是谁啊?”
邢漠北抓着门把的手霎时一僵,而乔以薇也闻声转过头,两人的目光中同样有着无措和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儿子的问题。
他站在玄关口犹豫了很久,就在他想着要和盘托出乔以薇的身份时,却听她已经抢先一步说道:“我是你家新来的保姆,以后……就麻烦小朋友你多多指教了。”
她忐忑不安的站在邢乔面前,对于这个孩子,她总是比面对他爸爸的时候还要无措,她很怕他会讨厌自己,更怕他在知道了真相之后会一辈子都不原谅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那她宁愿在孩子面前做一辈子的保姆,反正能天天看到他就好了。
她的话说出来了,可是却让邢漠北心里更加烦躁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合适,她也怕孩子知道真后会怪她怨她吗?那她当初为什么还要选择离开,而且一走就是八年!
乔以薇半蹲在邢乔面前,尽量能和他平视着,小朋友歪头看着她,有些奇怪,也有些莫名。
他不明白前的阿姨为什么要眼神这么复杂的看着他,眼里明明有眼泪,可是嘴角却还弯着笑,说不清是要笑还是要哭,总之看上去很奇怪。
乔以薇有些贪恋的看着面前的孩子,恨不得能让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永远都不要再继续下去。
他长得真漂亮,睫毛长长卷卷的,像是两把忽闪忽闪的羽毛,皮肤白滑细腻,简直是和果冻有的一比,又黑又亮的眼中满是天真和稚气,这么小就已经出挑的这么帅气,想必以后一定会比他爸爸还要好看。
乔以薇忍着心里的酸楚扯了扯嘴角,她想要冲他笑一下,不想第一面就给他留下一个刻板的印象,可是嘴角却怎么也牵不起来,笑得那么艰难勉强。
而邢乔也压根没在意她是要笑还是要哭,见到身后的爸爸之后就欢天喜地的扑了上去,邢漠北也终于笑了笑,半蹲在地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父子俩嬉笑着说起了话。
这样温馨而又和睦的场景,是她渴望了八年之久的,这一刻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闯进了她的眼中,让她对当年的所作所为更加后悔和愧疚。
那父子俩抱在一起说了好半天,邢乔才终于想起了身后的阿姨,窝在父亲的怀里奇怪的问:“爸爸,她真的是新来的保姆吗?”
“怎么?不喜欢?”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她长得这么漂亮,不像是做保姆的呀。”
一句话让乔以薇心里又酸又甜,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角,而她细微的动作也全都落入了邢漠北的眼中,让他冷不防的嗤笑了一声。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一个人的心如果不好,那她再好看也不是个好人。记住爸爸的话,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没有真心!”
这样的话在小孩子听起来只是觉得难以理解,可是在两个大人之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意有所指的话,她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一字一句都直指她当年的背叛,他怨恨她,憎恶她。
邢乔无奈的撇了撇嘴,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原谅他实在是听不出他爸爸到底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可孩子虽然小,人情世故还是懂得的,他爸爸和面前这个漂亮阿姨明明就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大约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视线总是对不在一起,爸爸看她的时候,她就把眼神避开,而爸爸看别处的时候,她又会把视线转在他爸爸身子上。
他隐约也能猜出来面前这位阿姨和他爸爸之间的关系,以前不是没有女人追过他爸爸,最执着也是最坚持的一个,无异于那个刁钻蛮横的金阿姨。
面前的阿姨大概也是他爸爸的女粉丝之一吧,只不过他爸爸看上去好像很讨厌她。
用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嘛!
邢乔撇嘴看着两个大人间的风起云涌,而邢漠北已经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话题,转过头对她训斥道:“不是让你去做饭的吗?怎么,难道叫你来这里是享受生活的吗?”
乔以薇闻声一愣,这才如梦方醒的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道:“我这就去做。”
她说完就躲进了厨房里,路过父子俩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他们两眼。
她曾经是被猪油蒙了心吗?怎么会那么狠心的抛下他们离开,有什么东西,是比母子亲情更加重要的呢?
邢乔窝在他爸爸的怀里,有些奇怪的捏了捏他的脸,邢漠北蹙眉拍掉他的手,“捏我干什么?”
“爸爸,你不喜欢她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难道不觉得你刚刚很凶吗?你以前……从来没有对别人那么凶啊。”
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神情吧,明明很想重重的训斥她,可是偏生又做不出那么声色俱厉的表情,最后就变成了一种很纠结的神色,而在他一向和颜悦色的孩子看来,这就已经算是他讨厌一个人的表现了。
邢漠北听了之后自己也是一愣,他当然也知道父母对于一个孩子的影响,他如果总是表现的很讨厌乔以薇,那么孩子也会因他喜而喜,因他厌而厌,从而对乔以薇也没有好感。
如果孩子总是很反感她的话,她应该会很伤心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顾及那个女人的情绪,怕她难过,怕她和孩子相处的不好。
如果真要报复她的话,他应该从孩子下手,给他灌输一些讨厌她的想法,看着孩子讨厌她,抗拒她,看她痛苦绝望,那才是达到了他报复的目的。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该加诸于孩子身子上,无论他的母亲曾做过怎样的事,孩子都是无辜的。
邢漠北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没有讨厌她,只是刚刚心情不大好,所以声音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