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南霄看着她精心做的一桌子菜,兴趣缺缺地拿起勺子在一旁的汤里搅了搅。
下一刻,他扬手将勺子扔进了汤里,滚烫的汤汁四溅,也无可避免的溅到了叶亦欢的脸上。
凌南霄转身子上了楼,叶亦欢对着一桌子的菜静坐着,眼前渐渐氤氲,有滚烫的眼泪滑落,她仰起脸,许久才将眼泪收回心底。
没关系,他这样又不是第一天了。
尽管只有她一个人,叶亦欢还是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将那些已经冷掉的饭菜一点一点吃完了。
她向来很珍惜自己的付出,不论是自己的作品或者是感情,只要付出真心,她就都会好好对待到底,甚至是有些偏执过头也毫不在意。
这一夜,叶亦欢没有去卧室和凌南霄睡,而是去客房睡了一晚。
两年来,他们没睡在同一张床榻上的日子很多,可叶亦欢去睡客房的情况还是头一遭。凌南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没有叶亦欢在,他反而能睡得更踏实,这是他求之不得的。
和凌南霄结婚的日子里,叶亦欢总是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恨不得把每一秒都掰成两半来用,和凌南霄同床榻的日子里,她有一半的时间都是睡不着的,即便他总是用背影对着她,她也总是宽慰自己,好歹他的背影还是属于她的。
真是很小心翼翼的心思。
客房靠阴,平时晒不到太阳又没有人住,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冷气。她本就怕冷,这会整个人在空调被里都缩成了一团,冻得有些发抖,手脚还冰冷不已。
她忽然就想到他们刚结婚的第一年,凌南霄根本不愿意看到她的脸,为了避开她,他在湛江的别墅独自住了小半年,要不是凌父出面阻止,他怕是还要一直独居下去。
叶亦欢自嘲的笑了笑,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她是被胃里的绞痛感疼醒的。
胃痛稍缓解了一点后,她就急忙起身去卧室找药。
叶亦欢光着脚,一手捂着胃,一手撑着墙,慢慢的向卧室移动,轻手轻脚的开了门。
大约是白天在公司累到了,此时的凌南霄睡得很熟,即便只有他一个人睡在双人床的大床榻上,他也只占据着属于自己的那半边,甚至一点都没有逾越到她躺过的地方。
不知是习惯了,还是习惯性的嫌弃了。
叶亦欢轻轻地从床榻头柜里取出了胃药,没有就水干吞了下去。
清冷的月光透过纱帘铺洒在凌南霄的身子上,叶亦欢蹲坐在他的床榻边,无声的凝视着他的睡颜。他确实是拥有一副好看的脸孔,轮廓冷硬而分明,眉目隽逸,削薄的薄唇微微上扬。
许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凌南霄的眉宇间慢慢拧了起来,叶亦欢心上一颤,缓缓伸出手点了点他蹙在一起的眉,他这才舒缓开。
叶亦欢的唇角不自觉的扬起笑,轻轻地起身准备离开,手腕却倏地被人攥住了,紧接着传来了低低的呓语,“申恬,我们结婚吧。”
叶亦欢浑身一僵,却听他继续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会让她伤害你了。”
他的掌心很热,熨帖着她的皮肤几乎要把她灼伤一样,她一惊,慌乱的挣开他的手,转身仓皇逃离了卧室。
房门被带上的一刻,一双墨黑的眸子蓦然瞠开。
申恬,申恬。
这两个字,是凌南霄的挚爱,是叶亦欢的梦魇。
剩下的时间叶亦欢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索性倒了一杯红酒在冰冷的阳台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凌南霄醒来的时候,叶亦欢已经上班去了。
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叶亦欢的人影,终于确定她已经走了。
餐桌上空空如也,叶亦欢走的时候并没有给他准备早饭,凌南霄蓦然笑了一声,讽刺的笑声在空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明明是一脸的不屑,眼底却是复杂的神色。
她先于他转身离开,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今天报名的日子,还不是正式开学,叶亦欢到办公室的时候,其他老师都还没来。
叶亦欢大学毕业后,凭借着京都美术学院的烫金文凭来这个贵族小学当了一名小学老师。所有人都说她屈才,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故后,她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波折风浪,只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
以往她要给凌南霄准备早餐,总是踩点到校,而她成为第一个到的人,倒是不常见。
一个假期让办公室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尘土,叶亦欢打了水,将每一张办公桌都擦干净,等她整理的差不多时,老师们才陆陆续续的来了。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让刚到校的老师们都有了好心情,大家纷纷感激叶亦欢,有刚旅游回来的老师陈馨还十分大方的送了每人一条漂亮的红珊瑚串。
据说陈馨的老公十分有钱,在榕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富商,她来光华小学当音乐老师,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混日子。
其他人都赞不绝口的将珊瑚串戴在了手上,只有叶亦欢笑笑拒绝了,“我不太习惯带首饰。”
她性子沉静寡淡,与学校里的老师们多半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大约是因为她年纪轻又不与人交恶,同办公室的老师们对她还都算客气。
可她多少也知道同事们在背后怎么说她,无非就是名校毕业却来小学当老师,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之类的。
寒暄过后,叶亦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起了呆。
她不可避免的就想起了凌南霄昨晚的话,“离婚”,那么坚定又冰冷的两个字。
她和凌南霄认识了十年,结婚两年,这十年当中没听过一句“我爱你”或是“我喜欢你”,听的最多的反倒是“你真让人讨厌”和“你烦不烦”这样的字样。
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一抬眼,她发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叶亦欢抬头,杭璐坐在她对面,皱眉问她,“想什么呢?”
她笑着摇头,“没什么,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
“别提了,还不是因为那个姓肖的王八蛋。”杭璐气呼呼的把包扔到办公桌上,又说:“对了,我刚上来的时候,听年级主任说带二年一班的赵老师请产假了,要派新的班主任,你说会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