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无措的抚上他的脸,手忙脚乱的替他擦去那一条痕迹,惊得声音都颤抖起来,“凌南霄,你哭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能让他这么难过?
叶亦欢撑起手臂想安抚他,他却反而更加深入,她咬牙呻。吟一声,重新跌入床榻铺。
到最后的时候,他把她抱起来,脸埋在她的肩窝,声音嘶哑的不成调子,“欢欢,给我个孩子吧,好不好?”
“你……太快了……”
她不知是说他的动作太快,还是他提的话题太快,只是她已然没办法回答他的话,只能随着他上下颠簸着,直到一阵热烫传至全身。
他在巅峰之时说出的那句话,她都听进去了,他说想要一个孩子,声音都是哽咽的。
他真的这么想要孩子吗?只想要她的孩子吗?
叶亦欢揽着他的脖子,温热的掌心熨帖着他的脸颊,神色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来,轻轻地为他拂去额头上的汗,“你到底怎么了?手上的伤是哪里来的?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吗?”
回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她再看像他的时候,这才发现他已经睡过去了。
真是的,喝了酒还那么爱纵欲,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她无奈的笑了笑,起身随便套上一件衣服,拿了药箱过来给他上药。
他的伤口不算很深,她的尽量放轻动作替他包扎,一切都做完了之后,她在收拾纱布的时候不经意的瞥到了药箱里的一盒避孕药。
这还是她之前买来备用的,新新的,还没有拆封。
她坐在床榻边握着他的手,忽然想起了他滴在她脸上的那滴泪,还有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想了想,还是抬手把那盒避孕药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们之间经历的已经够多了,从爆炸之后,他所做的一切,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也许她也是时候该放开胆子去尝试一下,开始和他拥有新的生活。
夜渐深的时候,凌南霄怀里抱着她沉沉的睡着,嘴角却弯出了笑意。
他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到了一个白白小姑娘,梳着可爱的童花头,咯咯笑着叫他“爸爸”,小姑娘的旁边则站着笑容恬淡的叶亦欢。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做的最美的一个梦。
那天的事,不管叶亦欢后来怎么问,他到最后都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他心情不好,喝了点酒,并且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不会醉醺醺的回家,不会让她担心了。
虽然她隐约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见他回避的强烈,她也就不再过多的去强求他,只是告诉自己一定要信任他。
而凌南霄自己也没有闲着,调查申恬的事情一直都在进行当中,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朋友,甚至让人去美国专程查过她的底。
虽然调查进行的并不是十分顺利,可是每一次有一点点新的发现都会让他欣喜不已。
当然,调查申恬的同时,他也没有忘记还有自己父母那里等着他去解决,毕竟想让叶亦欢重新接受他,他的母亲首先就是一个最棘手的问题。
其实在凌南霄看来,要说服母亲并不是一件难事,毕竟蒋静心虽然专横强制了一些,可她并不是一个不分黑白的人,如果知道了叶亦欢以前所受的委屈,并且知道了她曾经为凌家怀过一个孩子,那么母亲也一定会动容的。
他挑了个好天气回了一趟老宅,宅子远远地看上去依然那么古朴风华,自他和叶亦欢结婚后,他和父亲的关系降至冰点,已经很少再主动回家,没想到这一次还是为了她而来的。
凌南霄把车停在外面,走进去的时候连小保姆都吓了一跳,瞠目结舌的叫了他一句“凌总。”
“我妈呢?”
“太太出门见客户了,董事长在书房。”
他点了点头便径直上了书房,凌振霆正戴着眼镜练毛笔字,看到他进来也有些诧异,低下镜片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没事做,来看看你们。”好多年不和父亲亲近了,此时的他也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废话道:“练字呢?”
“嗯,闲着也是闲着,写两笔。”
“颜真卿的字?不是我说啊,爸您写的还没有叶亦欢好呢。”
他的调侃让凌振霆手上的毛笔一顿,听他这么说倒也不觉得奇怪,“你们又在一起了。”
肯定句,说明老爷子早就知道了。
“嗯,我想和她复婚。”
凌振霆摘掉眼镜,又把毛笔扔进笔洗,走过来和他一同坐在椅子上,问道:“你都想好了?”
“我想得很清楚,我爱她,这一辈子,除了她,我谁都不会娶,今天来也只是想告诉你们一声,希望你们不要阻止我。”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阻止你和欢欢在一起,当初是你自己不愿意,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相互之间都痛苦,现在既然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就不要再让她受伤害了,男人,时刻都要把责任放在第一位,明白吗?”
凌南霄倒是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么一番感性的话来,在他心里,父亲的形象一直都是严厉的,就连当初和叶亦欢结婚也是逼着他,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过什么温情的话,这一刻他反倒觉得有些酸酸的。
“我明白。”
他点头,又把自己最近知道的一切,还有查到的不少事情都跟凌振霆讲了一遍。
所有的真听下来,凌振霆也震惊不已,心里对叶亦欢的愧疚又深了一些,半晌才说:“其实当年让你们结婚,不只是因为公司的问题,还有爸的一个私心。”
凌南霄诧异,“私心?”
“对。当年我还在市局工作的时候,曾经接过一件震惊全国的盗窃案,失窃物是一块克什米尔蓝宝石,失主……就是欢欢的爸爸,叶书华。当时他想在拍卖会上把宝石拍掉来挽救公司,谁知道宝石最后失窃了。这个案子当时闹得很大,我的压力也很大,在长时间的蹲守之后,我们终于发现了盗窃团伙的踪影,可是在最后追击的时候出了一些问题……团伙头目在和警方交火的时候被击毙,其他属下四散逃窜,宝石最终也没有追回来……”
说起这个,凌振霆自己也觉得愧疚,这个私心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可是一直以来都觉得对起自己的儿子。当时因为没能追回宝石,所以叶书华的公司挽救的非常艰难,到他们结婚的时候还是岌岌可危的,他本就一直有愧于叶书华,对叶亦欢也很喜欢,再加上当时阿达玛斯确实也受到了凌南霄和申恬婚礼负面新闻的波及,当叶书华来向他提亲的时候,他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下来了。
凌南霄的脸色一直很平静,“所以……您是觉得欠了叶家的人情,我和叶亦欢结婚,不只是挽救了双方公司,也是您在给叶家还人情,对吗?”
凌振霆的声音很低,凌南霄反而一笑,伸手拍了拍父亲的肩,“爸,其实您不用觉得愧疚,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您的。如果不是您当时一直坚持,我恐怕就要错过了这辈子最爱的人了。”
他们的婚姻虽然开始于各方面的因素,最后也因为许多繁杂的事而告终,可是他们的感情却还是挺过来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觉得幸运而又骄傲。
虽然凌南霄表面上没有说他要怎么解决申恬,可知子莫若父,凌振霆能猜出个大概,但也忍不住提醒他,“做任何事情都要切记有个度,这世上因缘际会都要遵循自己的规律,恶有恶报你应该很清楚。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但是也别为了旁人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他笑,“放心吧,爸,我有分寸。”
凌振霆也点点头,忽然又若有所思的说道:“其实说起来……我一直觉得申恬有点眼熟,我以前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可总也想不起来。后来看见了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杜梓涵,就觉得更眼熟了,好像她们的眉眼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但我始终想不起来像谁。”
凌南霄倒也没当回事,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可能是您记错了吧,您这大半辈子接触过那么多人,没准撞脸了呢。”
“你说的倒也是,更何况现在整容业这么发达,指不定她们是照谁的脸整过。”
这老爷子幽默起来还真是够讽刺的,让那两姐妹听到她们长了一张整容脸,没准要气死了。
父子俩又坐在一起说了好一阵,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凌南霄才准备离开,起身之后又对父亲道:“对了,爸……我妈那里,就拜托您也帮着说说好话。”
凌振霆笑了笑,“放心吧,你妈那人也不是那么没分寸,她如果知道了欢欢受了这么多委屈,知道了申恬是那么一个恶毒的人,她也一定会觉得震惊的。”
“嗯。”凌南霄点头,“等我有时间带着欢欢回来见见你们,到时候大家把话都说开了,或许就没什么了。”
“去吧,爸妈都老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安稳下来,让我们抱孙子了。”
父亲的话倒是让他有些感慨,他和叶亦欢蹉跎了这么多年,不仅是他们两个人心力交瘁,就连旁人也拖累的够呛,这一次他抓住了她的手,就再也不会放开了。
自从凌南霄向叶亦欢提出让她来阿达玛斯帮他,她就一直把这件事记挂在了心上,深夜睡不着的时候,辗转反侧几次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既然决定要和他在一起,那么就该和他站在统一战线,帮助他,辅佐他。
一切都想好之后,叶亦欢就向邢漠北递出了辞职信。
“都想好了吗?”
他仍然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唇角带笑的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阳光从落地窗里洒进来,衬得他愈发优雅隽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