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我是想逞英雄呢?”
“我不想把这些事告诉你,一个是因为不想你搀和进来,淌了这趟浑水,因为我怕你会再遇到危险。还有一个……”凌南霄顿了顿,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我不说,是因为我想把一切都解决完了,然后再告诉你,让你看看,其实我也是有能力保护你的,不是只有邢漠北一个人值得你相信。”
他的语气很低,大约是自己大男子主义的心思都说给了心爱的女人听,所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事情没有得到解决,又觉得有些自暴自弃。
他是想为她挡去一切风雨,结果最后风雨没挡到,反而把自己困在了她的心门之外。
不可一世的大男人也有作茧自缚的时候,叶亦欢有些好笑的扳起了他的脸,目光牢牢地胶在他脸上,关切道:“那你失声又是怎么回事?现在都已经好了吗?会不会有后遗症?”
凌南霄悸动的吻了吻她的聚满关心的大眼睛,温声道:“放心吧,都已经好了,以后也不会有后遗症的。”
“可是……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是因为爆炸的时候在火场吸入了太多烟尘和浓烟,所以组织增生了,再加上我后来总发脾气,发声不当才会这样的。而且我也做了耳膜修补手术,只要多注意一些,不会有事的。”
叶亦欢更加震惊,“你还做了手术?”
“是啊。”一说起这个,凌南霄有些失落的笑了笑,“你当时答应过,我做手术的时候回来看我,可后来你也没有来。你出国那天,我去机场追你,你就在我眼前,可是我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到最后也没能留下你。”
叶亦欢一下想到了什么,“是因为你在火场去帮我取我的包,才会这样的吧?”
他回头去取她的包时,把自己捂着口鼻的湿手帕都给了她,所以才会吸入大量的浓烟,导致了这种病情的发生吧?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这些……我都不知道。你做手术的时候,我去医院听到了你和童警宦的对话,心里那股怨气都快把自己烧着了,什么都不想再去探究,所以转身就走了。不知道你去过机场,也不知道你后来还做了手术……”
凌南霄心疼的吻去她眼底的泪,将她的脸贴在自己的心口,心疼道:“傻瓜,不要哭,都是因为我之前做得太过分,所以才让你一次又一次的逃离。所以我才应该对你说一句不起,对起你当年那么爱我,对起你付出的一切。”
都是因为他过去为了申恬一再的伤她负她,导致自己在她面前没有了一点信誉额度,所以才会让她这么没有安全感,他和申恬走的稍微近一点,她就会觉得绝望。
自作孽不可活,这一切的因果都是由他而起。
其实他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之前他每一次看到她和邢漠北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也是嫉妒的火烧火燎,可是正是因为爱才会嫉妒,她爱他,他觉得很高兴。
叶亦欢抬起头望着他,“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你不怪我?”
他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不怪你,过去你无数次的需要,可是我都没有在你身边,这一次,就当是给我个教训,让我也体会一下你当时的感受。但是你要答应我,以后我需要你的时候……不许再离开。”
凌南霄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可是她却避开了他的视线,没有回答。
这样的承诺她还是给不出。
他们现在的关系只能用如履薄冰来形容,虽然心结开了,但是她并不能确定他此时的心思和想法。
她被伤的太深了,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殷切小心的乞求着他的爱,她怕自己给了他承诺,最后却换了一地的心伤。
凌南霄自然看出了她的犹豫不决,心里没有半分的怨怪,只有满满的心疼的自责,她现在会变得这样草木皆兵,都是因为他过去给她的伤害太厚重。
两个人都有些疲累,凌南霄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便起身去穿衣服,叶亦欢起身拉住他,疑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回家啊。这里是小瑜的家,我在这里终归不太方便……”
“小瑜今晚去参加寿宴,不会回来了。”
“你这是在邀请我么?”
“什么……”
“既然没有人在,那么今晚你就是属于我的了!”
她脸上羞赧极了,挑着笑问她,“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叶亦欢只觉得脸颊都烧了起来,转过脸不想去看他,“谁说你帅,不要脸!”
“那你刚刚看的眼睛都直了。”
“我才没有,我……唔……”
到最后还是她的名字最为深刻,是他在危难时只想要保全的真爱,亦是他情动时的亲密爱称。
眼看着他又要忍不住挑起燎原之火,“现在是早晨……”
“这种事不用分早晨还是晚上……”
“哦呵呵呵……”叶小瑜笑得奸诈而又猥琐,掩着唇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的像只黄鼠狼,“你们继续啊,继续……凌少你轻点,我姐怕疼……”
她说完就慢慢的关上了门,关门的一刻又大声嚎了一句,“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叶小瑜简直就是个逗比加蛇精病,这一句歌儿真是把节操都唱没了,叶亦欢的脸捂在被子里,又羞又恼的直想咬舌自尽。
“别捂了,一会儿该憋坏了。”“都是因为你,我这下丢人丢大了。”
“又没看到什么,要不一会儿我去跟小瑜解释一下?”
“你怎么解释啊!”
“就说……我还没进去……”
“你……你真不要脸!”
他见过她年少时在他面前撒娇开玩笑的模样,见过婚后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可是这样娇嗔羞涩的模样,他还是头回见到,没想到竟然比曾经那些画面还要鲜活动人。
他已经见过了世间最美好的女子,纵使后来两人越走越远,可最终还是殊途同归。
说到底,他最爱的,还是她。
两个人收拾洗漱完毕之后才从卧室里走出来,叶亦欢穿了一条浅灰色的羊毛裙,看上去温婉又柔软,凌南霄跟在她身后看了看,忍不住追了两步上前一把搂住了她的肩。
相依偎着到了客厅,叶亦欢这才发现钱源也来了,看到他们两个之后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叶小瑜一眼瞥到了凌南霄搭在姐姐肩上的手,忍不住用力咳了两声,“咳咳,那啥,注意点影响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干什么呢!”
叶亦欢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叶小瑜的视线又在客厅里环绕了一圈,笑得各种猥琐,“你俩昨天挺激烈啊,干柴碰上烈火,是不是差点把我家烧了。”
叶亦欢这才想起来昨天那个劫匪走了之后,她光顾着给凌南霄上药,都忘了收拾家了,客厅里现在还是一片狼藉。
她的脸一下红了,“你瞎说什么呢,昨晚有个抢劫的……”
“噢!”叶小瑜拉长了尾音,眨了眨眼道:“结果凌少英雄救美,你委婉的以身相许了?”
叶亦欢又羞又恼,这儿还有凌南霄和钱源在呢,真是丢脸丢到爪哇国去了!她怎么会有这么猪队友的妹妹!
凌南霄反倒是心情舒畅,扬着笑容将她拉到一旁坐下。
叶亦欢瞥了瞥叶小瑜的脸,忽然发现她脸上有几道血痕,唇角也是一块青紫,蹙眉问道:“你昨天不是去跟许扬参加寿宴吗?怎么受伤了?他打你了?”
“你昨天不是去跟许扬参加寿宴吗?怎么受伤了?”
“哦,没什么。”叶小瑜随意的笑了笑,又道:“对了,我有点事要告诉你们,是关于申恬的。”
叶亦欢和凌南霄不约而同的疑惑,“申恬?”
“对。”叶小瑜点头,视线又转向了叶亦欢,说道:“之前我在许扬的办公室里见过一个女人,长得很像申恬,所以我就拜托钱源去查她和许扬什么关系,后来钱源的人被许扬发现了,上一次他来家里对我……那个,就是因为这件事。昨天参加寿宴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申恬给他发的短信,所以就更确定了。”
一旁的叶亦欢和凌南霄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不轻,相视之下,眼中都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叶亦欢有些错愕,“许扬……怎么会和申恬有关系呢?”
“他俩应该是一年以前就有关系了。”钱源坐在叶小瑜身边,神色凝重的望着面前的两个人,“具体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这个我没查到,但是他俩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着……肉关系。”
他说到“肉关系”四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的去看了看叶小瑜,却只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片死寂。
虱子多了不痒,伤多了不疼。她现在已经麻木了,一想起许扬居然跟申恬那种人有关系,她就觉得恶心。
叶亦欢还是想不通,“可申恬过去的一年当中都保持着植物人的状态啊,她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还维持昏迷的样子呢?”
“如果她和许扬有关系,那这个事情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叶小瑜的语气变得低沉了一些,抿了抿唇,肃色道:“姐,你记得吗?我以前跟你说过,许扬学的也是心理学,而且他的催眠术用的很好。”
“你是说……”
“对!催眠。”叶小瑜点头肯定道:“我上学的时候,许扬曾是我导师口中把催眠术运用的最好的学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申恬应该处于深度催眠和中度催眠之间,即体和面部呈现僵直状态,但是大脑还可以感知到外界事物。”
她说完,又把视线转向了凌南霄,“凌少,当时申恬昏迷的时候,她的病房里是不是有加湿器一类的东西?”
凌南霄点头,“对,而且是医生强调要给她配置的。”
“这就对了。”叶小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凝重道:“许扬在做催眠时有一个习惯,他会在催眠空间内放一些催化类的东西,比如说安神香或者是安神精油之类的东西,以此来帮助被催眠者能尽快进状态。其实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处于被催眠之中,比如我们在乘公交,或者是听音乐的时候,都会进一种自然催眠状态。当凌少呆在申恬病房里的时候,他也受到了加湿器里药物催眠的作用,所以……有时候申恬可能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做一些小动作,以此来活动一下僵直的身。”
好可怕,真的太可怕了。
“难怪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见过她苏醒的状态。”
凌南霄和叶小瑜愣了,“什么?”
“去年刚开学的时候,我曾经和学校里的老师一起去名爵唱歌,当时在名爵遇到一个和申恬很像的女人跟在凌南霄的身边。当时我还追出去看了一下,可是没有看清。后来我第一次见许扬,就觉得他的背影和凌南霄很像,现在想想……或许我当时遇见的就是他们两个!”
“你的意思是……”
“既然她对外界有感知,那她一定听到了我在她病床榻前说的话。正是因为这样,她才假装病况加重,以此来让你内疚。”叶亦欢一点一点去猜测自己的想法,又转头问凌南霄,“是不是这样的?”
如果申恬的身边有许扬帮助,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当初她在申恬病床榻前说出了“如果你敢伤他,我绝不放过你”这样的话,可是没过多久,申恬的病情就严重了,现在想想,这些话她大概早就听到了。
杜梓涵的突然回国为照顾申恬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这样一来凌南霄就不必天天都去医院呆着,申恬也可以随时去做自己的事情。而杜梓涵又是申恬安插在凌南霄身边的一个眼线,她在阿达玛斯可以随时知道凌南霄的行踪,一旦他去医院,那杜梓涵就可以及时通知申恬,让她做好催眠的准备,以此来瞒天过海。
可是很不巧的是杜梓涵的心眼不够用,触怒了凌南霄,将她赶了出去,申恬失去了最有利的眼线,而凌南霄又对叶亦欢产生了感情,所以她才不得不赶紧结束昏迷状态,再次投入到正常生活中。
但是她太急了,苏醒的太过匆忙,导致很多事情都没有布局周全,这才让凌南霄一次又一次的识破了她的计谋。
所有的真相就在几个人的拼凑之下渐渐现出原形,屋子里瞬间变得静寂无声,四个人都被这骇人听闻却又真实存在的阴谋而重重的震撼到了,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得不说,申恬确实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可是她这么煞费苦心,步步为营,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是凌南霄最先回过神来,神色凝重的沉声道:“如果申恬真的和许扬是一伙的,那他们很可能就是冲你们两个女孩子来的,之前欢欢遭遇车祸就是她干的,还有后来各种各样的危险,没准都和申恬有关。我明天就会去找人仔细的查清楚,另外也会派人在你们身边保护着,你俩出行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叶亦欢仰头对上他担忧又深重的眸子,抿了抿唇,点点头道:“你也要小心。”
谁都不知道申恬做着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凌南霄保护她,也难保他会受到波及。
叶亦欢又仰头看了妹妹一眼,再一次问道:“那你脸上的伤究竟是哪儿来的?许扬为了申恬打你了?”
“哦,这个啊?”叶小瑜下意识的抹了一下脸颊,冲她安抚的笑了笑,“昨天不小心摔倒了。”
一旁的钱源瞥了她一眼,冷着脸道:“你怎么不告诉叶子姐是你的好老公打的?”
昨晚她和许扬去参加一个老局长的寿宴,而那个老局长和钱源的爷爷交情颇深,没想到三个人就撞在了一起。
钱源看她和许扬在一起,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向来知道分寸,许扬是个心狠又善妒的男人,他和叶小瑜走得近,只会给她招惹来麻烦。所以他也没有和她去说话,径直去给那老局长贺寿。
钱源原本以为自己不接近叶小瑜,就不会给她带来麻烦,可他到底是低估了许扬那人的狭隘。于许扬来说,哪怕钱源和叶小瑜只是站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也觉得这是他们两个苟且的前兆,更别提他俩有什么更亲近的举动了。
叶小瑜本来就不善于周。旋这些带着伪善面具的酒会,所以表现得也一直是意兴阑珊,这让许扬更加觉得她是在拿乔摆脸色,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跟她没完没了。
她本来觉得在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能忍则忍,可许扬越说越过分,抓着她和钱源的事情不放,最后又扯到了她找人强。奸陈思思的事情上面。
许扬甚至再一次咬牙切齿的说她,“为什么被轮。奸的不是你。”
叶小瑜也冷笑,“我早就被你羞辱的比妓。女还不如,有时候我倒宁愿当时那个人是我,至少现在不用站在这里听你说这些话!”
两个人越吵越激烈,“妓。女”两个词压断了许扬最后的一根理智,他反手给了叶小瑜一个耳光,她一下撞到了身后的香槟塔,一米多高的香槟塔,霎时就像是山体崩塌一样倒了下来。
要不是钱源及时扑过去抱住她,她可能就不知是被玻璃渣划伤脸颊和手臂的事情,而是要被那些酒杯活埋了。
钱源看了看叶亦欢和凌南霄错愕的神色,冷笑一声看向叶小瑜,“我有时候真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许扬对你越狠,你就爱他越深。”
“钱源你什么意思?”叶小瑜也恼了,本来说好了会替她隐瞒,不让姐姐伤心,现在他又不守信用的全都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