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池的沦陷成全了白流苏和范柳原,可是他的爱情谁来成全呢?难道要再来一场法国大革命,炮火狼烟之中才能让她看得到自己的真心吗?
难道做错一次就再也无法回头吗?究竟要他怎么做,她才肯原谅他?
凌南霄无力的按了按太阳穴,扶着墙壁站起身,就着昏暗的灯光把散了一地的珠宝都收好在盒子里,转身缓缓地下了楼。
而隔着一扇门,屋里的叶亦欢靠在门上早已哭的泣不成声,他沉重的脚步声就像是沉沉的钟锤,一下一下的敲打在她的心头,让她连呼吸一下都在痛。
她想她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新年就在后天了,她和邢漠北的约定也越来越近,她也是时候该给他一个答案了。
新年那天,正好有一个华裔商人办的小型拍卖酒会,受邀的都是中国人,大厅里满是黑发黄皮肤的故人,叶亦欢也终于有了一种久违的归属感,站在人群中甚至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
活了二十多年,她走过的城市和国家也不少,可是在国外过年却还是第一次。
自她把凌南霄从楼上推下去那天,他就没有再出现过,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回国了,总之没有刻意去搜寻过他的消息。
她身边站着的男人依旧是邢漠北,连续不断地酒会已经让两人培养出了深厚的默契,一走下车,不用邢漠北将手臂递给她,她也会自然而然的挽住他,两人相视而笑。
叶亦欢今天的穿了一件红色的长款礼服,肩上搭了黑色的小皮草,头发挽成了优雅端庄的发髻,莹润的耳珠上戴了宝格丽的耳环,妖娆却又典雅,走在人群当中简直是艳压群芳。
再怎么说也是过大年呢,中国红显得喜庆一些。
叶亦欢看了看自己身子上,有些好笑的问他,“我今天很奇怪么?为什么这么看我?”
邢漠北摇头,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温柔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不奇怪,很美。”
“漠北……”她忽然抓住他的手,有些紧张的望着他,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说:“我一会儿有话跟你说。”
她知道不能再拖了,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想给邢漠北一个机会。
他的心头一跳,隐约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脸色也同样紧张忐忑起来,却还是故作淡定的点头笑了笑,“好,酒会结束后,我等你。”
主办酒会的东道主很年轻,据说也是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三十上下的样子,英挺隽逸,绅士风度十足。
来参加今天酒会的都是远离家乡在外拼搏的商界精英,男男女女都不是等闲之辈,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种出类拔萃的卓越感。
酒会是自助餐会形式的,开始之前,先按照中国的习俗放了烟火礼花,主办人又做了致辞,甚至连墙壁上的云电视都播放着春晚,一切都充满了家乡的味道。
远离故土这么久,再次和一个国家的故人站在一起,叶亦欢竟蓦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餐台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食品,邢漠北细致入微的将每一种都给她夹了一点,可她还没吃一半就觉得饱了,端了一杯香槟就躲到了角落里。
一身西装的酒会负责人忽然带着人走到她面前,浅笑着询问她,“叶小姐,一会儿用餐结束会有一个拍卖会,筹集的资金会全部都捐给非洲儿童,请问您有什么想要拍卖的东西吗?”
听上去好像是件很不错的提议。
叶亦欢浑身子上下摸了一遍,发现自己今天没带什么东西出来,刚有些遗憾的想说抱歉,忽然摸到了脖颈上的链子。
她的手一僵,拿起那片四叶草的坠子看了看。
精致美丽的四叶草,最中间嵌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克什米尔蓝宝,似乎还带着一点她的体温,她反复的摩挲着,犹豫了一下之后,摘下项链放进了负责人手上的托盘里,淡淡的笑了笑,“我就拍这个项链吧。”
这个是当初凌南霄亲手设计的,她今天已经打定了要做邢漠北女朋友的主意,就用这个项链来做和过去挥手告别的开端吧。
活在记忆里的人是不可能拥有未来的,她忘不了凌南霄说他们的过去对他来说只是污点的样子,既然是污点,那么久都抹掉吧。
负责人点头,拿过平板递给她,“叶小姐请在这里登记一下您的信息和拍卖品的参数,并且在底下签上您的名字,一会儿拍卖会开始,我们会通知您的。”
她接过平板做好登记,看着负责人渐渐走远,有些落落的摸了摸已经空了的脖子,心上也像是被剜去了一块一样,不疼,可是却觉得空空的。
邢漠北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近了她,伸手揽住她的腰,温柔的笑了笑,“刚刚在说什么呢?”
叶亦欢回头冲他笑,“我把项链拿去拍卖了,筹款都会捐给非洲儿童,怎么样?我善良吧?”
她难得这么娇俏,邢漠北悸动而又眷恋的看着她,许久才点头戏谑道:“是啊,你最善良,给你封个年度善人奖。”
叶亦欢轻轻地笑起来,不经意的一转头,却瞥见了刚走进酒店大堂的凌南霄,唇角的笑意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墨色的礼服,领口戴了精致的领结,头发也打理的清爽整洁,神色清冷凛然,整个人又恢复了惯有的意气风发,可是她还是注意到了他苍白的脸色和泛白的嘴唇。
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大约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凌南霄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四目相对,他却只是扫了她一眼,很快就把脸转到了一边,漠然而又冷淡,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大概还是在生气前两天的事吧……
想到他那天从楼地上摔下去的样子,叶亦欢心里也有点内疚和抱歉,可是如果这样能逼退他,她宁愿做个恶人。
从凌南霄出现的那一刻,邢漠北自然也看到了他,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眼神也变得戒备阴鸷起来,更加用力地扣紧了叶亦欢的腰。
他不是不知道这段日子凌南霄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可是叶亦欢似乎对凌南霄也没有什么旧情复燃的迹象,他心里那块石头也渐渐落了地。
可是这个男人今天又出现在了这里,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餐会结束便进行到了拍卖会的阶段,前面的几个拍卖品都是一些不出众的小首饰,大家也没什么兴致,最终都以低价而草草收场,今天来的人到底也都是名媛公子,自己的东西这么不受欢迎,卖主的脸上也都有点挂不住了。
邢漠北揽着叶亦欢坐在第一排,她却不时地回头去看一看第一排最尽头的那个男人。
她总觉得凌南霄今天有点不对劲,他往日也不是没有冷淡过,可是那种肃冷的感觉让她在十里之外都能感觉得到,可今天他的冷淡中则是参杂了一分虚弱和憔悴,像是很累的样子。
而那边的凌南霄则是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就连呼吸都是浊重的。
他今天一早起来就觉得很不舒服,脑袋沉得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胸口也闷闷的,身子上虚乏无力还一直在冒冷汗,走在路上都觉得像是踩了棉花一样,头晕目眩。
明明是大年夜,可他却在酒店里睡了一天,蒋静心打电话来问他,他脑子里一团乱,说了什么自己也不记得了,搞得连今天的酒会都迟到了,就连衣服都是安迪帮他穿好的。
他觉得很累,很想睡,可是一想到今天她也会来,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来了。
拍卖会进行的乏善可陈,就在大家的兴致都快被磨没了的时候,终于轮到了叶亦欢的那条项链,精致简约的项链在大屏幕上一出现就引起了一片哗然。
拍卖师站在台上对下面的人道:“叶小姐的拍卖品‘云间落叶’,竞拍价为人民币十万元,现在可以开始了!”
一位精英第一个叫了价,“十五万!”
另一个名媛也跟着叫价,“二十万!”
“三十万!”
“五十万!”
价格一点一点的被叫上去,邢漠北回头冲她笑了笑,“我不要去和他们掺一脚?”
“不要了。”她摇头,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这个东西……我不想要了。”
她知道,如果邢漠北买下来,这个项链最终还会回到她手里,所以她宁愿被一个不相识的人买走,也断了她的念想。
“八十万!”
叫价仍然在进行,最后只剩下开始那个精英和那位名媛在竞争,似乎对她的项链十分有兴趣,其他人看他们两个这么执着,也就纷纷退出了竞拍。
那个名媛有些恼火了,直接扬高声调叫了一句,“一百万!”
精英看她势在必得的样子有点退却,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拍卖师已经开始喊价了,“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万……”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拍卖师的落槌价时,底下却忽然传来了一个低沉而暗哑的男声,“两百万!”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叶亦欢瞠大眸子看向凌南霄的方向,却只见他面无表情的举着牌子,仍然是一副矜贵倨傲的模样。
她拍卖自己的东西,他来搀和什么?他是疯了吗?花两百万去买一个自己设计的东西?
就连一旁的邢漠北脸色也变得晦暗起来,蹙眉看着那边的凌南霄,眼底满是不解和敌意。
他是什么意思?想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那位名媛显然也没想到会突然杀出这么一个大头,有些难以置信的望向凌南霄,却只见他眼底的坚定和决然,瞬间便明白了自己今天是胜算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