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了车,她随手把那叠长纸撇到了副驾驶上,拉开车门下了车,径直走向了电梯。
许扬的金屋子多的数不胜数,虽然不一定是用来,可是却肯定跟女人扯不开关系。
对于许扬,她现在是真的没什么想法了,如果说之前她还对他有所期待,期待着他能认清她的好,浪子回头跟她好好过日子,那么她真的可以放下过去的一切伤害,重新接受他。
前段日子她受伤之后,许扬每天给她送来不同的营养品,会在她下班后亲自来公司接她,带她去吃她以前没吃过的东西,又或是抽时间陪她过周末,甚至向她保证了以后不会再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等等,他的温柔改变,都让她动容过,有那么几次,她险些就要原谅他了。
她知道自己很没出息,就连钱源都失望的对她说:“叶小瑜,你如果回头,那你这辈子就完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许扬那种人,不是值得你托付终生的人。”
她也不知到为什么,看着钱源落寞自嘲的神色,心里竟然会闷闷的抽痛,痛得她险些就忍不住落泪。
差一步,就差一步,她就要回头了。
可是当她看到许扬和申恬在一起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时,她是真的不存有什么念想了。
这个女人以前就害的她姐姐在车祸中伤了右手,清醒之后又一再的在她和凌南霄之间周。旋作梗,背地里指不定还做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丑事,可是她的丈夫却跟这样一个女人做尽了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
真的是想想都让她作呕。
嘉南苑的公寓她没有来过,可是听许扬的属下说,他最近都是住在这里的。
想想又是哪个美人的温柔乡吧?沉浸在这里恣意挥霍放浪。
其实他也和纣王没什么区别,贪图美色,嫌弃发妻,只是纣王最后国破家亡,失尽人心,投火自焚,而许扬的结局还是个未知数。
叶小瑜按照他属下给她的消息找到了他的住处,沉静了一下之后,缓缓地敲了敲门。
他说他不会再和女人来往,她就看看他有多么的洁身自好。
房门是被一位三十上下的中年妇女打开的,她站在屋里看了看外面衣着时尚的叶小瑜,浑浊的眼中闪着警惕的光芒,颇为戒备的问她,“小姐您找谁?”
“我是叶小瑜!”
她是扔下这么一句,一把便大力的推开了房门,那女人毫无准备的撞到了墙壁上,她刚走进去便看到了从楼上走下来的许扬。
浑身子上下只穿了一条长裤,看那样子应该还是随手套上去的,发丝凌乱却为他增添了几分邪魅不羁,精壮的六块腹肌毫不遮掩的袒露在叶小瑜的眼前,她只随意的扫了一眼,视线停留在他肩头鲜明的齿痕上,嘲讽而厌恶。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他似乎一点都不慌张,神色淡然的走到叶小瑜面前,唇角还带着一抹笑。
叶小瑜轻声嗤笑,不带感情的冷声道:“我是来告诉你,妈的身最近不大好,她很长时间没见到你了,说很想你。”
“是嘛……最近就拜托你多费心照顾照顾妈,我等公司的事忙完了就去看她。”
“别过来!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玩儿的。”
她反感的模样让许扬的脸色一凛,语气也跟着不悦起来,“你又怎么了?”
上一次叶小瑜为了救许扬而受伤,这让他一度厌恶她的心也有所软化,这段时间一直在尝试和她接触,发现她其实比自己想的要真实善良许多,就连心也在不知不觉的向她靠近。
本以为消停了一段时间,这个女人又突然闹什么脾气?
“我今天是来告诉你,让你那个姘妇申恬管好自己,我知道她对我姐有怨念,虽然我不知道我姐会被绑架和发生爆炸跟她有没有关系,但是最好别让我查出来什么,否则的话,我对她不客气!”
叶小瑜毫不迂回的扔下这番话便准备走,许扬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眸光狠戾的瞪着她问道:“叶小瑜,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我姐从来不与人结怨,你们两个勾成奸,我姐会出事指不定和你们两个谁有关系!”她扬起下巴瞪着面前的男人,眼里没有丝毫的畏惧,反倒是满满的蔑然,“我知道你现在在和叶书华谈项目,我也知道你能从这个项目当中获利不少,但叶书华的前提条件是我跟你的婚姻要保证万无一失。你不想要华远么,那你就试试能不能搞到手!顺便告诉你一句,我已经决定要和你离婚了!你这种男人,我嫌脏!你还是去找你那些莺莺燕燕吧,我不奉陪了!”“滚开!”
“啪”的一声脆响让许扬的脸一偏,叶小瑜却连多一眼都没有再看他,转身离开了他的公寓。
她用的力道并不大,可是许扬的胸肺里却都被怒火所填满,垂在身侧的手都握的“咯咯”作响,脸上的表情狰狞而可怖。
“阿扬,是谁来了啊?”
“贱人!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跟叶家大小姐的破事别波及到我头上来,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吗?啊?”
“我……我跟叶亦欢的事,怎么会影响到你呢……”
“叶小瑜现在要跟我离婚,一旦她跟我离婚了,我跟叶家老头子的项目就全都玩完了,到时候损失的资金你赔我吗?啊?老子这段时间花了这么长时间才稳住叶小瑜,让她对我放松了警惕,你可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不仅把凌家大少害进了医院,还惹恼了叶小瑜那个死女人,害得老子辛苦全白费!这笔账你说怎么算?说啊!”
许扬恨得几乎要咬碎牙根,比起这些,他更气的是叶小瑜要提离婚的事。他发现自己现在对这个女人还是有点兴趣的,再加上她是叶家二小姐这个利益所在,他觉得还可以跟她玩玩儿。
可现在好了,叶小瑜要离婚,虽然他这边可以一口咬死不松口,但是难保叶小瑜会但方便提出离婚。
叶亦欢,叶小瑜,叶家这两个人,十年前害得她家破人亡,十年后又让她陷入了这种堕落糜乱的生活当中,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跟叶家有脱不了的关系!
“说话!我告诉你,你做的那些事我可是清楚得很,足够你坐上个十年八年的牢!”
申恬吓得浑身都战栗起来,“阿扬,阿扬我错了,你放了我,我……我帮你搞到城东那块地好不好?我求求你放了我……”
许扬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扯到自己面前,狠厉道:“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我知道那块地被中延实业的钱家公子钱源看上了,你不是一直觉得他和叶小瑜有奸情吗?眼下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啊!我帮你搞到那块地,你赢了钱源,到时候不怕叶小瑜不跟你。我手上有钱……我有钱!我知道那块地的股价是八千万,我家那个老头子死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大笔遗产,我出五千万……五千万!你只要出三千万就好,好不好……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
她的话倒是让许扬的眸光闪了闪,眼中顿时染上了阴毒嗜血的光芒。
本来许扬觉得应该没有谁敢跟他抢,可是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钱源,据消息来说,钱源为这块地准备的钱远比估价要多得多,几乎可以说是势在必得了。
不行,他不能让钱源得逞,如果他一旦拿到了这块地,那么和叶书华的项目也不用再费力去谈了,吞并华远几乎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许扬半蹲在她面前,眸光中挟着一抹森冷阴厉,“我不止给你三千万,公司里的盈余公积金也拨给你用,但前提是,你必须把这块地给我拿下来,如果你拿不下来,我会好好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申恬惊恐的瞪着他,触及到他眼中的警告,她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没关系,以她的资产和许扬的资产加起来,拿下那一块地并不是什么难事!
已经好几天过去了,自从那天叶亦欢被蒋静心骂走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看过凌南霄。
他很想她,是真的很想。
直到有一天护工在纸上写字问他,“凌少,你的声音听上去特别嘶哑,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可是申恬被他赶走的第二天早晨,他醒来后就发现自己没办法说话了。
医生给出的结论是声带肥厚。
“我什么时候会好?”
凌南霄在纸上写下这段话递给医生,似乎眼下只关心他是不是一辈子都说不出话了,目光沉静的有些过分,似乎双眼就像是已经失去了全部希望的空壳。
情况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不过就是变成了聋哑人而已,十个聋子九个哑,他早就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医生只是摇头笑了笑,在纸上给他写,“凌少不用太过担心,慢性声带肥厚症不是什么太严重的问题,只是小毛病而已,是用药物超声雾化吸入再加上中药调理,不出一个月就会康复的。”
这个消息应该还算的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原来上天只是嫌他太吵了,让他短暂的过上一段安静淡泊的生活。
去看耳鼻喉科是他一个人的决定,身边没有跟一个人,他独自来了,又独自回去。
回病房的路上,凌南霄遇到了一个问路的家属,那个人的神色很焦急,拉着他又说又比划,可是他听不见他的声音,现在连开口问他在说什么都成了困难。
那个家属跟他说了半天,可他却只是蹙眉站着,那人也有些恼火了,跺了跺脚,气急败坏道:“我问你,神经科怎么走!”
他还是听不到声音,半晌才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和耳朵,示意自己听不到声音,也发不出声音。
“原来是个残疾人!”那人气恼的甩手走了,凌南霄站在原地静默了很久。
其实他是可以说话的,只是很勉强,喉咙一动就牵扯的锐痛,揪痛得他心尖都在发颤,而且声音小的像是蚊吟,人家必须要趴到他嘴边才听得清他在说什么,所以他也就不说了,索性就当自己是真的哑了。
他至今都不知道母亲究竟和叶亦欢讲过什么,唯一确定的就是她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伤心了,所以这么久都没有来看过他。
他给她发过一条短信,告诉她,他这几天就要做耳膜修复手术了,希望她能来看看他。
凌南霄从来没有尝过等待一个人短信的滋味,短信发出去了,他就握着手机一直等着,一分钟都等不了就要看一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她的短信。
病房里空荡荡的,凌南霄一个人坐在病床榻上,从中午的日照当头一直看到黄昏的日暮西落,再到傍晚的华灯初上,他的手机都没有响过。
叶亦欢没有回他的短信。
在这当中,他曾经暗自在心里找过一万遍借口,或许是她关机了,或许是她静音了,或许是她在忙没有看到,或许是……
他的心从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希望,后来渐渐转为失望,到最后则成了绝望。
原来等爱的滋味是这般难过。
凌南霄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苦涩而又自嘲的笑了笑,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黯然失落。
他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也无法对别人说出自己的想法,就像是一个被困在孤岛上的人,他走不出自己的困境,别人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虽说声带肥厚症一个月就好了,可这只不过是第一天,他就已经熬得这么艰难,后面的三十天他该怎么过?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她不走过来,就要靠他走过去。
就像过去的她一样,他一再的推开她,她却总是有无限的勇气再拉住他。
凌南霄穿戴好衣服,拄着拐杖出了医院又拦了一辆车,在手机上打字给司机看,“南江别墅。”
四十岁的中年司机回头看他,惋惜的摇了摇头,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只可惜是个哑巴,还拄着拐杖,真是命途多舛,造物主真是不公。
这样同情的目光他已经看得太多了,从最初的反感抵触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平淡的接受,又或者说是麻木处之了。
他转头看向外面璀璨的城市灯火,又想起元旦那天他用电焊条给她写下的那三个字,“喜欢你”。
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啊,这么没头没脑的话,她怎么会知道他是在说给谁听呢?她那么爱胡思乱想的一个小女人,没准还会误以为他是写给申恬的吧?
不过就是加个主语而已,他却连这点勇气都没有,现在可好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再多的情话也只能憋在肚子里讲给自己听。
出租车很快就在南江别墅外面停下了,他费力的推开车门下了车,司机看他不方便,还熄了火下来帮他,他回头看了看憨笑的老大哥,想要道声谢却都无能为力,只好感激的点了点头。
他拄着拐杖熟门熟路的找向叶小瑜的家,也没有上去,就坐在楼下看着那盏属于她的灯火,看着看着就忽然笑了。
这样也挺好的,等待是最长情的告白,他这样守着她,等着她,即便她看不见他,他也是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表明自己。
“那你决赛的作品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依米花你听过吗?据说是生长在非洲荒漠地带的一种花,很少有人注意过它,甚至有人以为它只是一株草而已。其实它会在某个清晨绽放出美丽的花朵,但是花期很短,只有两天,两天以后就会枯萎凋零,开花的同时也意味着生命的终结,我打算用它做原题。”
远处有两个熟悉的人影缓缓走来,叶亦欢的唇角挂着笑,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仰头对身边的邢漠北温声解释。
她已经决定要去参加决赛了,名字和资料也在前两天就已经传到了大赛组委会,这几天都在忙着准备出国参赛的各种事项,所以根本多余的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与其说她是被那天在病房外看到的情形刺激到了,倒不如说她是根本没有时间去医院看他。
邢漠北的脚步蓦然一顿,转过头有些诧异的望着她,迟疑道:“你是说……这个依米花,是生长在非洲沙漠的花?”
叶亦欢有些奇怪,“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俊逸的脸上忽然划过了一丝杂色,似恍然又似嘲弄,片刻之后他才嗤笑一声,笑得有些薄凉,“没什么问题。”
只是很早以前有人告诉过他,沙漠里生长着一种蔷薇花,那朵花的特征就像叶亦欢口中的依米花一样。
原来都是骗人的,那女人之所以这么说,怕是只是因为她名字里带了“薇”字,所以才编出这么个故事来糊弄他吧?
可笑他竟然真的被她骗了这么久。
邢漠北把她送在楼下,两个人都停下脚步看着对方,叶亦欢就着苍白的路灯冲他笑了笑,“谢谢你漠北,我说会去参加比赛,你还不跟我计较,帮着我把一切都打理好了。”
“没什么,应该的。”他也笑,自然而然的抬手替她将耳边的碎发挽好,有些庆幸又感叹的说:“幸好你最后没有放弃,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吉教授交代了。”
“是我不知道该怎么交代才对。你们都对我寄予厚望,我却总是这么不争气,不过以后不会了,这一次我会为自己的活的。”
她还眼底又跃上了那抹自信坚持的璀璨光华,可是脸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前段时间为了凌南霄而动摇的心思就觉得自己真是幼稚,他和申恬的亲昵,他们要结婚的消息都让她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和地位。
爱情不是一个人的全部,有了她可能会活的比较幸福,可是如果没有了,也不代表她的生活也要随之止步不前。
邢漠北看着她沉静的容颜,忽然忍不住上前一步拥住她,下颚抵在她的发旋上,许久之后才轻轻落下一吻,声音沉沉的说:“加油,我相信你的实力。”
叶亦欢自己也有些激动,大赛近在眼前,她的心里忐忑而又期待,幸而有邢漠北在她身边一直鼓励她支持她。
这一次她没有再扭捏,抬起手环住他的腰回抱他,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希望。”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了许久,邢漠北终于缓缓地放开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扬了扬下巴道:“外面冷,赶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