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男人看着他灰败的脸色和痛楚的眼神,神色担忧的搭上了他的肩,“老二,你真的没事?”
方才那个医生说的话他都听见了,虽然凌南霄的事情他只知道个大概,可是被这样一个女人玩弄在鼓掌之中,恐怕是个男人都无法容忍吧。
“我没事。”凌南霄抬起头冲他苦涩的笑了笑,复又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谢谢你老五,今天借了你的场子。”
霍凌城勾唇,“我们之前,说什么谢不谢的,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提就好。”
他查到宋磊来了首席之后,就直接找了这里的老板,他的旧友霍凌城,霍凌城听了他的话之后直接就派人去将宋磊绑了过来。
凌南霄点头,“那我先走了。”
刚刚宋磊话中的一个重点他没有忽略,申恬说她醒来是为了要报复叶亦欢,也就是说叶亦欢随时都会陷入她的手段之中,他必须要赶在申恬下手之前去通知她。
凌南霄从首席出来之后,就立刻赶去了南江别墅。
他现在总觉得有一张黑色的网将他们罩在他们的头上,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凌南霄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的找到了叶小瑜家,站在她家门口喘着粗气便开始咣咣擂门。
彼时叶小瑜正在家里敷面膜,听见外面强盗土匪似的敲门声,下意识的以为又是钱源那个大少爷来了,翻身从沙发上爬下来,走一步骂两句的高喊道:“来了来了!敲敲敲,敲魂啊你!”
门外的凌南霄正大力的敲门,就差要把叶小瑜的家门都卸了,叶小瑜忽然一开门,凌南霄险些一个趔趄栽进去。
叶小瑜连人都没看清,拉开门就一口气道:“姓钱的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我家来鬼叫门什么?你是不是又忘吃药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嘛,脑残是种病,得治,你……”
“叶亦欢呢?”凌南霄顾不得和她纠结,推开她便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敞开嗓门道:“叶亦欢!你出来,我有事找你!”
他整个屋子上上下下的找了一遍,却连叶亦欢的人影都没找到。
“别找了。”叶小瑜倚在门框上,环着手臂望着他,“我姐不在。”
凌南霄一步冲到她面前,焦灼道:“叶亦欢人呢?”
“玩去了啊,旅游去了。”
“旅游?”凌南霄陡然提高了声调,这种关键时刻,她还有闲情逸致去旅游?
“她去哪儿旅游去了?跟谁去的?什么时候走的?什么时候回来?”
叶小瑜用了半天才消化了他连珠炮似的提问,面瘫道:“她去哈尔滨了,和邢漠北去的,今天上午走的,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嘛……”她耸了耸肩,“她没说。”
“该死的!”凌南霄咬牙,又转头对叶小瑜道:“那她一旦回来,让她立刻联系我!”
叶小瑜摊手,“看心情咯。”
眼看着凌南霄都要咬人了,叶小瑜急忙道:“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她回来我就立刻告诉她。”
凌南霄这才阴沉着脸色点了点头,离开前他又忽然回头对叶小瑜道:“这么晚还来打搅你,不好意思,早点休息吧。”
家门重重的被合上,屋里的叶小瑜却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妈呀,刚刚那个人真的是凌南霄?他居然也会说“不好意思”?不会和钱源一样是吃错药了吧?
从叶小瑜家出来之后,凌南霄的一颗心却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是变得更加沉重担忧。
这个档口叶亦欢和邢漠北去了哈尔滨,鞭长莫及,她即便有麻烦他也不能立刻赶过去。
凌南霄仰头对着夜空叹了口气,白色的哈气在夜色中朦胧了他的脸庞,只能隐约瞥见他忧心忡忡的双眼。
但愿她别出什么事才好。
三天后,哈尔滨。
“知道了,我知道了!凌南霄你烦不烦?你是不是就不能让我安静的生活?一定要这样纠缠不休才可以吗?”
圣索菲亚大教堂里,叶亦欢捂着手机站在角落里皱着眉心打电话,然而她蓦然提高的声调还是引起了周围游客们的侧目。
她抱歉的笑了笑,转过身又往墙角缩了缩,咬牙切齿的不耐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我现在是在哈尔滨,她申恬即便再有手段,也不能跑到这里来杀了我吧?就这样,挂了!”
她说完,还不待他回应就已经掐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嘟嘟”的盲音,凌南霄的心也渐渐空了下去,慢慢的放下了手机,黯然而苦涩的望着已经黑了的屏幕。
那一声一声的嘟声,就像是一个渐行渐远的人一样,将他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再也不肯回过头看他一眼。
他过去也是这样对她的吧?不等她说完话就急不可耐的挂了电话,只留下一串令人窒息的盲音给她。
她说他烦,说他纠缠不休,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是过去他用在她身子上的,可是现在都被她毫不吝啬的还了回来。
他终于明白了她当初的感受,原来被人厌烦,是这样一种感觉。
可是他没办法,他现在满心满脑都是她,一刻没有她的消息就慌乱无措,生怕她会出什么差池。
嫌他烦也好,觉得他纠缠不休也罢,总之他必须要时刻知道她的状况,一点问题都不允许她出。
挂了电话后,叶亦欢无奈而又郁结的叹了口气,心烦意乱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从她来了这里的第二天,凌南霄就开始了他的电话轰炸,基本上到了每隔一小时就打电话来一次,每隔半个小时就会有短信的神经质程度,不停地问她怎么还不回来,还要在这里呆几天。
她好不容易能出来放松一下,却还要忍受他的骚扰,真是让人烦闷到了极点。
说什么怕申恬伤害她,他是觉得她和邢漠北出来旅游,气不过才会这样骚扰她吧?
真真是一刻都不得安生!
叶亦欢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手机屏幕,转身回到了邢漠北的身边,抱歉的冲他笑了笑,“对不起啊,说好了出来放松心情,结果……”
“没关系。”邢漠北淡淡的笑了笑,“他也是担心你。”
叶亦欢垂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谁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从教堂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冬天的哈尔滨果然还是冷的惊人,尤其是临近晚上降温的时候,零下二十七八度简直不是盖的,出门就能冻透的程度,穿着羽绒服都还是觉得瑟瑟发抖。
两人慢慢走着,邢漠北回头问她,“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叶亦欢抬头冲他笑了笑,有些艳羡的望着树枝上的积雪,他们来的第一天晚上就迎来了一场大雪,北国的大雪显然要比京都大得多了,再加上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冰雕雪雕,真是美得让人心动。
尤其是第二天醒来之后,打开窗就能看到一地的银装素裹,所谓人间美景大约也不过如此。
东北下雪真的很常见,昨天的大雪还没踩实,今天的夜晚便又迎来了一场雪。
叶亦欢记得初中学世说新语的时候,东晋大将军谢安曾问过孩子们“白雪纷纷何所以”的问题,他的侄子将雪花比喻成盐粒,说“撒盐空中差可拟”,侄女则将雪花比喻成了柳絮,说“未若柳絮因风起”。
后来她有一次问叶小瑜,雪花像什么,那货吃着手里的冰激凌,头也不抬的说:“像头皮屑!”
能把美景破坏的如此彻底的,大概也就只有叶小瑜那个奇葩了,那之后叶亦欢就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直视雪花了。
叶亦欢跟着邢漠北缓缓地走在中央大街的路上,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不由得侧眼对他笑了笑,“我从小都很少看到过这么大的雪,漠北,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邢漠北淡笑,“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
叶亦欢微怔,邢漠北停下脚步看着她,抬起指尖帮她拂去睫毛上的一片雪花,温温的笑了笑,“上次我说希望你能做我女朋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她咬了咬唇,垂下眼道:“对不起,漠北,我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我……我配不上你。我离过婚,如果放在古代,我相当于是被夫家赶出来的……弃妇,你这么优秀,我真的配不上你。”
邢漠北却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声音中带了一分心疼,“不要这么说你自己,你不是什么弃妇,你只是挥别了一段不属于你的婚姻而已。如果要论相配的问题,我觉得我才是配不上你,我已经三十二了,而且还是带着孩子的单亲爸爸,可你还年轻。”
“不用说了,什么都别说了。”邢漠北又揽了揽她的肩,俯首吻了吻她的发顶,“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是一种困扰,那我们就先不说它了。说好这次是来散心的,不要让无谓的东西束缚了你的情绪,一定要高高兴兴的,明白吗?”
叶亦欢窝在他怀里,半晌才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邢漠北这才松开她,有些神秘的笑了笑,“来,我带你去吃个好东西。”
他说完便拉着她在星火灿烂的中央大街上奔跑起来,大雪还在不停的落下,飘在两人的发顶肩头,邢漠北干燥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叶亦欢被他神秘兮兮的笑容也感染到了,笑着跟在他身后穿过人群街道,心中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邢漠北所谓的好东西,其实是带她去吃冰棍。
马迭尔冰棍算得上是哈尔滨中央大街上的特色冷饮了,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排起长龙只为买这根清朝就有的老冰棍。
邢漠北将她安排好之后就站在了人群之后,叶亦欢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两人不时招招手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