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恬漫不经心的说道:“你是在帮欢欢查资料吗?她的手好像不太容易恢复啊。”
这一句随口的话却让凌南霄的动作一滞,眼尾有凌厉的光一闪而过,随即转过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的手受伤了?”
叶亦欢的手受伤的时候,她还刚刚陷入昏迷期,她在床榻上躺了两年,消息又是怎么不胫而走传到她耳中的?“是伯母告诉我的呀。”
她故作镇定的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眼神也变得有些犹疑不定,似乎局促不安似的。
心理学上讲,人在说谎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用一些小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慌乱,眼神也会飘忽不定,就像面前的申恬一样。
凌南霄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深邃敏锐的眸子中满是戒备。
申恬在说谎,他敢百分之百的确定。
叶亦欢手受伤的事,他也是昨天才知道。以他的推测,他父亲凌振霆应该也不知道这件事,不然的话一定会借着叶亦欢受伤的名义让他好好照顾她。
而以他母亲对叶亦欢的态度,别说会去关心她哪疼哪痒,受伤不受伤了,就连叶亦欢的名字她都是绝口不提,又怎么会那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
更何况申恬还知道叶亦欢的手不好治疗,所以说她一定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甚至不是最近,应该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凌南霄微微眯眼,更加仔细的去看她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几乎到了有些过激的程度。
他这个样子让申恬更加慌乱,唇角带着僵硬的笑,一双顾盼生辉的媚眼不停地流转,似乎想以此来分散凌南霄的注意力,娇嗔的拍了一下他的肩道:“南霄,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啊?”
“没什么。”凌南霄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着痕迹的笑了笑,甚至故作亲昵的替她理了理纷乱的发尾,淡声道:“你今天打扮的很美,一时看呆了。”
“是吗……”申恬被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弄得有些慌乱,不知是该笑还是怎么样,嘴角一抽一抽的,极其不自然。
凌南霄笑着站起来,惯性的理了理袖口,随意道:“反正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一起去吃午饭吧,你看怎么样?”
“不用了,我一会儿还有事,我先走了。”
申恬说完,抬头冲他笑了笑,转身便向外走去,那姿态,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身后的凌南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俊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了去,只剩下阴冷和怀疑。
他刚刚只不过是试探性的留她吃饭,却没想到她居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若放到以前,凌南霄提出和她去吃饭,申恬一定会是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可现在她却拒绝的这么快,若非心里有鬼,怕自己再露出马脚,她又何必要跑得这么快?
她方才的暴露,再加上之前凌南霄在医院问医生她嗓音的问题,还有那一次在商场,她精确地说出了缪缪那件裙子的上市时间,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申恬清醒的时间不对。
他现在已经差不多能确定申恬很久以前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具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他还不能断定,所以眼下必须要找个机会试探她一下。
凌南霄微眯着眸子想了想,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给孟靖谦,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另一厢,从阿达玛斯大楼里走出来的申恬已是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她匆忙的戴上墨镜,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便往榕城一个叫做“蚂蚁街”的棚户区赶去。
蚂蚁街算得上是榕城最底层的人住的地方,不仅交通不便利,环境更是脏乱差的可以,垃圾堆随处可见,脏水都是开门就泼到了大路上。
这里本来就是羊肠小道,车子根本开不进去,申恬付了钱只好自己一个人走进去。
申恬厌恶的瞪了他们一眼,加快步子向其中一栋已经岌岌可危的老旧单元楼走去,熟门熟路的上了四楼,大力的敲着防盗门。
“谁啊,等一下……”
屋里传来了一个娇媚的女声,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申恬大步迈进去,连面前的人脸都没看清,劈手就是一个狠厉的耳光,怒声骂道:“都是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凌南霄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这劈头盖脸的耳光把这个人也打傻了,长发遮盖住了侧脸,许久之后她才抬起脸,嘴角上竟然已经挂了一丝血迹,一脸畏惧的看着面前的申恬,小小声的叫了一句,“姐……”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销声匿迹许久的杜梓涵。
申恬怨怼的瞪了她一眼,大步走了进去,杜梓涵连脸都来不及摸一下,急忙关紧了家门,转身回了屋里。
六十多平的老式旧楼,屋子又靠阴面,几乎晒不到什么太阳,空气中都带了一丝味道。屋里的陈设很简单,简式衣柜,一张子床榻,还有一台苹果的笔记本电脑,可是那些随手扔的到处都是的名牌衣服,还是能透露出主人的奢靡拜金。
自从杜梓涵被凌南霄从公司赶出去之后,她就几乎已经走投无路,凌南霄有心置她于死地,申恬也不是个会管她死活的姐姐。榕城大大小小的广告公司都不敢用她,人事前台这种工作她又嫌枯燥,只能去给网店做一些不入流的平面广告,赚不了几个钱还全都被她拿去挥霍了,入不敷出到了连好房子都租不起的地步。
杜梓涵转身回到屋里,面前的申恬显然是气的不轻,胸口还剧烈的起伏着,一张娇媚的脸上满是怨念,杜梓涵也不敢多说话,垂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出什么事了……”
“你还有脸问出什么事?”
申恬抄起桌上的水杯便向杜梓涵的脸上泼去,温热的苦菊花茶泼了杜梓涵一脸,菊花挂的到处都是,杜梓涵动都不敢动,咬着唇垂着头。
“我把你从美国弄回来是为了让你看着凌南霄,给我好好地监视他,让他不要对叶亦欢那个贱人动心。你倒好,居然监守自盗的想爬上他的床榻!结果呢?被他从公司里赶了出来,甚至一点能接近他的办法都没有!害得我装植物人也装不下去,周围的一切我都还没打理好,只能匆匆忙忙的醒来!现在可好了,他对我已经是十二分的戒备,你说怎么办!”
面对申恬的怒骂,杜梓涵也只敢低眉顺眼的受着,半晌之后,她看申恬平静了一些,这才敢小声问:“姐,凌南霄怎么会怀疑你呢?”
“我不知道,就是一种直觉,我觉得我也没做什么事,可他好像已经开始起疑了。”
今天凌南霄看她的眼神明显不对,虽然他后来圆场说是因为她打扮的好看,可是她往常打扮的再好看的时候,也没见这个男人看得目不转睛,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察觉到了什么。
申恬咬牙切齿的望着前面,镶钻的指甲抠在的包包上,立刻留下一排深刻的指甲印,看得杜梓涵都要心疼死了。
杜梓涵一心都在她那个新款的包上,不走心的随口道:“姐,是不是你想得太多了?我觉得凌南霄没你想的那么精明……”
“你知道个屁!就是因为你这个蠢货把所有人都看得跟你一样,所以你才会落得现在这种下场!”
申恬越想就越觉得义愤难平,那股压下去的火又升了上来,抄起手上的包又砸到了杜梓涵脸上,破口骂道:“都是因为你!犯贱也不看清楚对象!自己没本事还尽想着勾。引男人!凌南霄那种人是你勾。引的起的吗?什么狗屁的姐妹情深,要不是因为你和你妈,我妈也不会被死老头子赶出去!我念你一个人在美国孤苦无依,千方百计把你弄回来帮我。没想到你和你那个早死的妈一样没脑子!我当初就不该把你从美国弄回来!让你在那里自生自灭才好!省的你回来又破坏了我的计划!”
包包兜头砸在杜梓涵脸上,脸上立刻传来一阵锐痛,对面的申恬还在歇斯底里的怒骂着,杜梓涵却更加噤如寒蝉。
申恬在杜梓涵的家里坐了一阵,打了骂了,气都撒出去了,这才慢慢的镇静下来,起身理了理自己的妆容,半蹲在杜梓涵面前,温柔的抚着她的脸,柔声道:“小涵,姐姐今天心情不好,跟你发火了,你别忘心里去。毕竟咱们的父母都已经没了,你是这个世上唯一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姐姐能依靠的人也只有你了,明白吗?”
她若是撒泼大骂,杜梓涵或许还能接受,可她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反倒是把杜梓涵吓得毛骨悚然,呆呆的点了点头。
申恬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向外走去,戴上墨镜的前一刻,眼尾却有一闪而过的狠戾之色。
杜梓涵这个胸大无脑的妹妹靠不住,那么她就只能靠男人了。
“德园,我要回家,我要想办法让他回到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