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怎么说呢?”
叶亦欢转头看着他,唇角带着一抹疲惫的笑,路灯冰冷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或明或暗,将她的脸隐在一片模糊之中,他想看清她的眼神,却怎么也看不清。
“难道我要告诉你,‘我爸爸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我,他常常打骂我,你能不能看在我童年不幸福的份上,可怜可怜我,给我一点爱’,还是我要告诉你,‘我爸爸只把我当做一颗有利可图的棋子,看在我还有点用的份上,凌少,求你能正眼看我一次。’”
她忽然停顿了一下,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他脸上,笑得有些薄凉,“你说,如果我这么跟你说,你会怎么回答我呢?你也许会说我是在博同情,又或许会说我是在扮可怜,你看,无论我怎么说,到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反正你也不会相信我,只会觉得我是在耍心机罢了。”
“不是这样的,我……”
凌南霄焦灼的想开口解释,叶亦欢却已经先一步打断了他的话,“不是这样还能是什么样呢?凌南霄,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真的。我如果真的脆弱的话,这么多年我早就活不过来了,在我看到我妈妈自杀的场景之后,我就一点都不怕死亡了,死亡有什么可怕的呢?死了才是最好的解脱,一了百了。活着才是最煎熬的事,因为只有活着才要面对无数的痛苦和危险。”
她这么平静淡然的和他谈着生死问题,他反倒听得心惊肉跳,蹙着眉打断她,“你才多大,就张口闭口都是死不死的问题,你……”
“人活着,不就是在等死吗?”叶亦欢忽然笑了,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凌南霄,其实你现在知道了这些,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改变。我以前不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让你同情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又何必像个祥林嫂一样,逢人就大倒苦水,搞得全世界都欠了我一样。同情和爱情我分的很清楚,如果得不到爱情,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这样坦荡,他反而显得愈加小肚鸡肠。
是啊,即便知道了这些又能有什么改变呢?当初他只当她有万般心计,就算她说出来,他没准也会觉得她是瞎编的。
他对她的质疑先入为主,她再说什么都只能是苍白的解释。
“谢谢你送我回家,还有……在茶楼帮我的事。我爸……不对,叶书华有句话说的没错,我们已经离婚了,以后也不要再来往了,再见。”
叶亦欢平静的看着他,说完便推门下了车,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留恋。
凌南霄就这样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融入到了夜色之中,一颗心却越来越沉,沉得他几乎有些无法负荷。
他不知道如果她能走的不这么潇洒干脆,如果下车前不说那一句很轻却又很重的“再见”,如果她能神色凄楚的望着他,期待他的一个拥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坚强且倔强的独自承受一切,他是不是能好受一些。
可是她已经走了,走的毫不留恋。
饶是他有万般的想法和问题,也再无法得到答案了。
那天晚上,叶小瑜就知道了叶书华打了叶亦欢的事。
她的脸肿成那样,白煮蛋加冰块交替着敷着都没什么效果,第二天醒来仍然能看出浅浅的印记。
叶书华对叶亦欢是真的狠,狠到从来没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骨肉来看。
只是叶小瑜的重点并没有放在这里,彼时她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边的那份报纸,眼神渐渐变得清冷凛冽起来。
报纸已经是前段日子的了,上面把叶亦欢和凌南霄之间从结婚写到了离婚,事无巨细都写的清清楚楚,一眼看上去就仿佛是当事人说出来的一样。
而且给叶亦欢那一段的小标题赫然是“豪门少奶奶沦为弃妇”,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之前叶亦欢就告诉过她,她和凌南霄离婚的事已经约好了相互之间先保密一阵,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双方父母,可是他们离婚没多久,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搞得满城风雨,因此才会惹得叶书华暴怒不已。
也就是说,他们离婚的消息肯定是有人故意透露出去的。
叶小瑜咬了咬牙,看着报纸上那个“百扬传媒”的小字,一把将报纸塞进了包里,抄起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她刚走出去,外面格子间的小助理就探头叫她,“瑜姐,钱总刚才叫你去他办公室……”
叶小瑜走的头也不回,“让他去死!”
一想起早晨上班时候的场景,叶小瑜就一肚子火。
她发现钱源就是个变。态,丫明明有着自己总裁专属电梯,却偏偏要来和她挤员工电梯,最让人郁闷的是整个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那货还偏偏要靠在她身子上,气的她抬头便骂道:“你是无脊椎动物转世啊?干嘛一个劲儿的往我身子上靠?”
钱源:“别人想让我靠我都不靠。”
叶小瑜:“我靠!”
她话音刚落,钱源又往她身子上凑了凑,声色暗哑道:“想靠就给你靠。不过你用了什么香水?味道不错。”
叶小瑜翻了个白眼:“六神花露水!”
钱源低低的笑了笑,红着脸恼火道:“姓钱的!耍流氓你也看看场合!这可是公司!”
她一边挣扎一边推搡,钱源的墨眉忽然蹙了起来,眼神异样的低叱道:“你别乱动!再乱动信不信我把你就地正法了!”
叶小瑜抬头便对上了他深邃幽暗的眸子,漩涡一样的双眼中隐隐的带了一抹男人的情动,她这才明白过来这货估计是雄性荷尔蒙突然爆棚了。
她咬了咬唇,恶作剧般的凑上去在他耳边娇柔婉转的叫了一句,“钱总!”
然而电梯却在此时传来“叮……”的一声,电梯门一开,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大老板和叶小瑜以一个“霸道总裁”的姿势靠在一起,暧昧的让人浮想联翩。
叶小瑜扬着笑,镇定自若的整理好衣服走出了电梯,出去的前一刻还不忘回头给钱源抛了一个“有本事你把我就地正法”的眼神。
开玩笑,姓钱的叫她去办公室里能有好事?
那货叫她只有三件事:表白,示爱,耍流氓。
叶小瑜离开公司便开着车径直去了许扬的公司。
她走进写字楼里便直接熟门熟路的找去了许扬的办公室,前台小姐紧拦慢拦没拦住她,直到身边有个主管使了个眼神,前台这才放了叶小瑜,让她上去。
她很少来公司里找许扬,多数时候都是他叫她,她才会去,所谓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在叶小瑜身子上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百扬传媒是许扬在榕城的产业之一,许扬背地里干的都是涉黑的勾当,只怕这个传媒公司也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公司。
叶小瑜连办公室的门都没有敲,推门便闯了进去。
许扬似乎正在给下属交代什么事,看到她闯进来,紧绷的小脸上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竟然弯唇笑了笑,对那下属道:“你先出去吧。”
那男人点头退了出去,许扬绕过办公桌走向她,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份邪肆,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没有系领带,贲张。健硕的身材一览无余。
许扬缓缓走近她,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轻佻的卷起她的发尾,凑近她耳边道:“真是稀客啊,你怎么来了?”
叶小瑜厌恶的甩开他,后退一步从包里掏出那份报纸甩在他身子上,厉声道:“这些消息都是你散布出去的吧?你怎么会知道我姐离婚了?”
许扬拿起报纸,只扫了一眼题头,便扬手将报纸扔进了垃圾桶,眼带阴鸷的望向她,冷厉道:“这报纸虽然是百扬发行的,但是又不是我发的。我既不是狗仔也不是主编,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还犯不着让我来管,叶小瑜,你不要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许扬,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一早就在算计叶家的产业,想以此来报复我!公布我姐离婚的消息足以打击叶书华,对你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这么大的消息,如果你的手下真的要刊登,你敢说你事先不知道?”
“你!”许扬的眼尾是一扫而过的精芒,“你现在倒是有胆量敢这么跟我说话了,信不信我……”
“又想打死我?”叶小瑜毫不畏惧的嗤笑出声,澄亮的眼中满是挑衅,“有本事你弄死我啊!你妈妈前不久回国,她的人刚给我打电话通知我,老太太一听说你的风流韵事又上了报,现在正在医院躺着呢,有种的你现在就弄死我!”
“好啊,你现在是有我妈当王牌,所以肆无忌惮了是吧?”
“她养了个不中用的儿子,病床榻前也没个人伺候着,我总得去给端茶倒水吧?”
“你说谁不中用……”
许扬的眸光倏然凌厉,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边的休息室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妖妖娇娇的女声,“阿扬……”
不用说也知道又是他许少从哪里捡回来的露水红颜,叶小瑜先是心上一疼,随即疼意散开,反倒是涌上来一股极度的厌恶感,看着面前咬牙切齿的许扬,她挑眉笑了笑,一双明媚的眼中满是流转的光,“许扬,你知道在我心里,你是个什么形象么?”
许扬蹙了蹙眉,冷声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