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落人间,尹城北门,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的小巧身影走出了城门。
“我用护体珠保护住了小和,这是山河社稷图,你将其炼化收入体内,危急时就召唤出来。”岳珂的话语依旧萦绕在耳畔,“而我,是要去陪吴檩的,免得他一个人在那边孤单;而且只有我在这拖住他们,你和小和,才有可能逃脱。”
“我若活着,小和和我只能东躲西藏。他是我和吴檩的孩子,不该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上辈人的宿怨,到我这里终止,就够了。”说这般话时,主母的神情,是那般复杂,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都归结于对自己孩子那份纯粹的祝福。
泪水自小柠的眼角淌下,终究是要说再见了,这世上唯一对自己好的人。
望着背后熟睡的婴儿,小柠催动妖力让护体珠的光芒更凝实了些。
“主母放心,小柠,一定会护送少主到安全的地方。”少女喃喃自语道。随后,只见黄光一闪,少女消失在了原地,土遁之术。
………………
寝宫内,岳珂拿起了桌上的古剑,一丝嗡鸣自剑鞘传出。
只见岳珂一身宽松白衣,长发用红绳系束在身后,气韵内敛的古剑系束在腰旁,即便身为人母,那股空灵之气依旧扑面而来。已是许久,未这般装扮……
“小柠,你一定要活下去!小和,如果有可能的话,多想为你织一件中衣,我的孩子,不要怨恨娘亲。”望着北门方向,岳珂的视线似乎看到了已在几百里之外的身影。
“银卫!”冰冷的神色降临在岳珂的脸上,刚刚存在的那一抹温情随着小柠二人的远去而烟消云散。
“臣等在!”铿锵的声音传来,二十位身穿银色铠甲的精壮守卫出现在寝宫门外。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娘娘,有何吩咐?”一个阴柔的声音飘荡在长廊之内,变幻莫测,让人有些不寒而栗。涂山北沐,跟岳珂同族,负责整个宫廷的守卫。
“娘娘,已是许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吧。”听到这声称呼,岳珂有些恍惚,当初跟吴檩闯荡江湖的岁月似乎划破时空浮现在眼前。
“在北沐心中,娘娘,永远是娘娘。”一袭黑色紧身衣,泛着金属光芒的护身软甲似乎要吞噬周围的光芒,名为北沐的青年男子朝岳珂单膝而拜。
“这些年,倒是苦了你了。”望着眼前这黑衣男子,岳珂轻声道。
“从跟随你那天起,便已无怨无悔了。”涂山北沐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
“尹城战败了,阿檩先走了一步,我必是会去陪他的。你们守卫宫廷这么多年,已经尽了自身的义务,此时此地,没有必要为我们夫妻俩搭上自己的性命,所以,在完成相应任务之后,你们能逃命的话,就尽量逃命去吧。”岳珂看着面前跪立的银铠守卫,一弹手,每人面前漂浮出一束金光,“至于北沐,从小就是你跟随在我身边,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弟弟,所以,我希望你跟他们一样,优先保证自己的生命。”知道青年性格的岳珂,加重叮嘱道。
“谨遵娘娘吩咐。”涂山北沐抱拳一拜,对于岳珂的叮嘱,却不知听进去了几分。
“臣等,领旨!”铿锵有力而又整齐划一的声音在长廊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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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此次攻占尹城,我们兄弟二人作为先锋,自然要好好抢夺一番,”战马上,身穿金色铠甲,头系红羽头盔将领模样的男子对旁边另一人说道,将领男子名叫金山锦,此次担任先锋左使,而他旁边同样装扮的男子名为章泽虎,是本次先锋右使,也是整个部队临时最高统帅。“这可是尹城,宝贝什么的,必是取之不尽……”
“可是听说城内吴檩的婆娘,是涂山出来的妖狐,怕是不好对付……”相比较于金山锦的乐观,章泽虎则显得有些消极。
“你说说,咱们兄弟两平日里干的都是些苦差,这次可是尹城,只要能攻入城内,随便抢些宝贝那也抵得上奋斗好几十年了。”面对章泽虎的犹豫,金山锦有些不以为然,“而且吴檩那厮杀了我们那么多人,他们尹城的高手必然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那座城池不过是个空架子,咱们马踏过去,说不准都不攻自破。不过一个涂山妖狐而已,这里可是人间界,哪容得他们妖族肆虐。”
“富贵险中求,抢完这一笔,咱们兄弟两人哪怕以后单干也能过得逍遥自在。”金山锦笑道,有些跃跃欲试,攻进去尹城抢掠,这可是不可想象的大造化。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后面那群家伙督战,咱们兄弟二人想不出力也难。”望着身后黑压压的军队,章泽虎叹了口气,在更后面的地方,还有着更多的部队,这次领军的那两个统帅,都是人间界高高在上的狠角色。
黑压压的城池出现在地平线,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了,夜,深了。
“尹城就在前方了,兄弟们,为了大富贵,杀!”洪亮的声音经内力的催动爆发出来,传遍整个军队,章泽虎和金山锦,能够被任命为部队先锋,自然有着其领军的本事。
尹城人心惶惶,城池内守兵薄弱,自己等人则气势正盛,比起安营扎寨给城内喘息的时间,不如连夜攻城,能在大军压境之前攻破城池的话,自然能分得更多东西。尹城不过是一座新城而已,耗空了有生力量,所剩的底蕴,怕已是寥寥无几。
一束束火把被点亮,黑压压的在城下连成一片。
城楼上,裹着大氅的岳珂望着城楼下黑压压的方阵,还有那正嘶吼着冲往城墙的士兵,挥了挥手,瞬间,整个尹城亮了起来,一个硕大的防护罩笼罩了整个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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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有古怪啊,这整个尹城的防护弱的有点超乎意料啊。”金山锦有些狐疑道,刚刚见整个尹城亮起来后,他还以为会遇到激烈的反击,但此刻看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打头阵的士兵已经攻破了城楼进入城内,那闪亮的防护罩看来只起了照明的作用,连一丝阻挡效用都没有。“咱们要不要入城啊?”
“以尹城的守备,应该催动不了这么大型的防护法器。我要是那只妖狐的话,必然集中有限的力量死守内城以待变局,这些光罩,说不准只起了示警的作用。现在打头的弟兄已经安全进入城内抢掠,咱们后面这帮弟兄也都迫不及待了,留下足够的人手把守城门,一但有变咱们就退出来。”章泽虎分析道,这帮手下也是临时凑起来的散兵游勇,看到前头的人在抢掠,想要压住他们的贪婪怕是不易,不如进入城中,反正以他和金山锦的实力,只要不深入,要退出城门也不过片刻之间。
“好,听大哥的,我们入城。”作为一个优秀的将领,优柔失断乃兵家大忌,一旦做出抉择便要迅速执行,只见金山锦用腿一夹胯下的马匹,向城内冲去,而章泽虎也趋马跟上。他们身后的军队如黑压压的潮水般涌入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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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号称天下第一城的尹城,这条主道至少能容下八辆马车并驾齐驱。”望着街道两边紧闭的商铺,金山锦用眼睛丈量道。刚进入城门,他就被这份气度所震撼,“怕是道教和儒教的主城,都没这般气派……”
进城之后,除了留守城门的军士之外,其他人都已化作鸟散,四处抢掠,仅剩一队亲卫跟在章泽虎和金山锦身旁。“造化弄人,想不到我们兄弟二人也能有这马踏尹城的一天。”
“这城池虽大,却没有什么人烟气息,应该是早已将人群都撤离。可是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相比于金山锦的感慨,章泽虎则在打量着四周,进城之后他就一直汗毛倒竖,却找不到危险的根源。若就因为这样一个原因退出城外,怕是会惹天下的耻笑,堂堂行军先锋,竟被空无一人的尹城吓退。
“大哥,是你多想了,我刚刚推演了一番,还是什么都没感觉到,咱们还是快快赶去聚宝斋,那个地方宝贝多。”见章泽虎如此慎重,金山锦仔细推演了一番,但确实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也是,抢到趁手的宝贝咱们就退出城外,等大军到了再一同掩杀进来,这空荡荡的尹城,总感觉有些玄乎。”
作为两人之中推演能力最强的金山锦都没有推算出来危险,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想了,但小心为妙,等该捞的好处捞到手了,就退出去,等大部队到后,再跟着杀进城,章泽虎心想道。
“哦,想退出去,不觉得,有点迟了吗?”阴柔的声音自空中飘来,萦绕在章泽虎和金山锦的耳畔,章泽虎心中危险的感触一下子升上了顶峰,进城以来那一直环绕的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就是来自这个声音。
“阁下是何人?与这尹城,又是何关系?”章泽虎的声音有些颤抖,直到此人开口,他们兄弟二人,竟一直处于监视之下,作为衰弱的尹城,除了那只母妖狐之外,不应该还存在这样级别的高手才对,自己这方,事先可没有听说过尹城之内,还有这样的存在。
作为成名不足十年的天下第一城,最缺的,不正是底蕴吗?
“想逃,可笑,”只见金山锦倒飞而回,在声音开口的那一刻,他就脚踏马鞍借力,向城门冲去,但以更快的速度倒冲而回。
“世人都只识尹城吴檩,但娘娘的威名,又有几人了解?你们这队军士,尹城,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