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估摸着走出许如风的视线,江慕槐就突然瘫软下去。
“你想干什么?”两个检察官同时上前,一人拉住江慕槐的一只手臂,神情严肃,“不要想耍什么花招!”
可立刻,两人就发现有些不对,手上的这个人,面色苍白中透着青紫,呼吸也是那样沉重。
“你怎么回事?”
“药……药”因为手不能动,江慕槐用眼睛示意了下自己的西装外套。
左边的那个检察官迅速地在江慕槐的外套中翻找了下,找出一个药瓶。“是这个吗?”
江慕槐有些费劲地点了点头。
“几颗?”
江慕槐已经被胸中的锐痛和窒息感憋得说不出话来,他伸出颤抖的左手,好不容易比划了个2字。
检察官迅速地从瓶子中倒出两粒药,让江慕槐干咽下。而另一个检察官仍紧紧地攥着江慕槐的右手,用盯犯人一样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这个看上去似乎病弱的男人。
过了大约10分钟,胸中的那份窒息感渐渐轻松,锐痛也变成了缓慢的钝痛,江慕槐扶着自己依然酸涨的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可是刚发过病的心脏,不搭力的腰让他试着往前迈了几次,都显得十分费劲。
见此情景,两边的检察官十分不耐烦地一边抓起一只他的手臂,冷冷地说:“别耍什么花样,是你自己投案的。犯了法就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快走!”说罢,几乎是用架的方法,拖着江慕槐走出了医院大楼。
打开印有“检察”字样的车门,两人把江慕槐往当中的位置上一扔,便一人上一边,把江慕槐夹到了中间。
拖行加上刚才的一扔,让江慕槐的心脏再度尖锐地痛起来,他不着痕迹地死死抓住了自己左胸的衣襟。而那一扔刚好让他的腰在座位的靠背上狠狠地一撞。这一撞倒是让麻木的腰有了些许的感觉,但随之而来的重重的痛瞬间弥漫了整个下肢。一时间,被各式各样疼痛包围的全身逼出了冷汗,顺着江慕槐的脸一滴一滴地滴在那只攥着左胸衣服的颤抖的青筋突出的手上。
从挂断钟局长的电话那一刻起,斯羽就呆呆地站在窗前,没有移动。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她只茫然地看着窗外,看着街道上行人多了起来,汽车多了起来,喧闹多了起来……手机似乎响了好几次,斯羽都没有去管它。可这一次,手机执着地响着,断了又响,断了又响,斯羽终于胡乱地抓过手机,有些迷茫地应了一声“喂”。
“斯局长的生活实在过得太好了,日上三竿了还可以安睡。”许如风冷冷的声音一下子打消了斯羽的全部迷茫。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同样冷冷地说:“我的生活用不着向你报告吧,许助理。”
许如风的声音突然就软了下去,“斯羽,我刚才是急了,你不要介意。”
对许如风突然的转变,斯羽有些啼笑皆非,她淡笑着问:“你一大早打电话来,又讽了我又捧了我,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做啥。”
许如风的声音急急的,“斯羽,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帮帮慕槐。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斯羽的脸上浮现出迷惑的神色。
“刚才,慕槐被两个检察院的同志带走了!”许如风的声音更急了,“昨晚,他自己打电话投了案,承认一切都是他做的!”
斯羽没有说话,虽然是早已知道的事,但乍听到,还是有些震惊。
“斯羽,求求你,救救慕槐。他还病着啊……”
“我……抱歉。”本来觉得是理所应当的回答,但真的说出口那一刻却那样生涩。
“斯羽,其实有好多事你不知道。慕槐不是你想像当中那样的人,他……”
“如风,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他是到底是怎样的人,我只知道,他犯了法,就应当受到法律的制裁!”斯羽声音淡淡的,但内心,波涛汹涌。
“斯羽,就算他犯了法,可他现在的身体,真要是……他怕……”许如风说不下去了,他不敢面对那些事实。
“这个……我想,检察院的同志也会考虑的。而且,拘留所也有医生,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斯羽的表情突然顿了下,心中瞬间闪过一丝痛。
“斯羽……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当年,就算是慕槐对不起你,可这些年他受的折磨也足够抵消了。现在,他病得这样重,早上连起床都要靠我扶,你想想,他能呆在拘留所,甚至监狱么?”
“可是,他毕竟,犯了法……”斯羽的语气中掠过一丝伤感,“法律,不能代替感情!”
“保外就医?求求你,让我给慕槐申请保外就医。”
“现在,他刚去了拘留所,案件还没宣判,不能保外就医的。”
“那就取保侯审,取保侯审好不好。我马上联系杨律师。”
“我想,这些事,他的法律顾问们会给他考虑的,用不着我帮什么忙。合乎程序自然可以自理;如果不符合,我也没有办法。”
“斯羽,这些你不愿意帮,那你能不能去看看他,让他宽宽心。真的,慕槐现在其实已经是一个生无可恋的人了。他做这样的决定,就在于他对整个世界都已经不抱任何的期望。只有你,斯羽,你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你能让他回复以前的那个江慕槐。求求你,去看看他,什么也不需要说,就是看看他,让他暖暖心,好么?”
“如风,我……抱歉。我想,以我现在的身份,在他宣判前,可能不方便……和他见面。”考虑了很久,斯羽才在电话这边缓缓地说,心压抑得厉害。
“你真是个……无情的女人!”许如风大叫了一声,“啪”地挂断了电话。
斯羽听着话筒中传来的“嘟嘟”声,脸上浮现的,是一份无可奈何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