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鬼道自是无情意,没有道理可言也。”洪武闻我心思,也不怪罪,仍是一副寻常模样。
我想到他大费周折就为吞食了施台,奇道:“王鬼此番作为,岂不嫌费力么?”
“你以为我十几万年就有如此大身,是从何而来的?若无另些个王鬼贡献,今日大鬼王未必能昭我回去。”
原来洪武与我第一面所说的那些个清心寡欲之言实是诓我,还什么和大鬼王不对付,当真扯屁来。想到这处,洪武瞥了我一眼,我暗道糟糕,急忙止住念头,可忽的脑海又冒出一个:把我带过去,莫不是给大鬼王当做见面礼来!
“想的不差,你那法宝作用颇大,我虽毫无办法,但大鬼王定然可以手到擒来,届时我亦能回转中心地去,在这边陲待着,却是好不自在。”
到了大鬼王手里怕是落不着好,单他将那法宝抽出,就不晓得对我有什么伤害,甚至身死道消了也不定。思来想去间竟无办法,想了又有什么法子?洪武就在旁听着,不等我有动作,只怕就要折断我手脚来。
“在手里老实点来,安生见了大鬼王,说不得还能留下一条性命来。你若再乱想,那就没保证了。”洪武语气冷漠,突然间又的猛一转头,我顺着他眼光往那处瞧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而后只闻他一叹气“可惜,又有人间现身,我需赶紧头,不能去了。”
“人间光有美食得尝,怎么王鬼还垂涎么?”左右无法脱身,索性敞开性子,说不定还能套出什么话来。
“你年岁轻,不知也正常,小鬼去人间自然是为美食,我们则为寻法。这法并非神通,而是寻脱解,虽难为,但乃是路子之一。”洪武平静回我,仍在疾行。
“王鬼在饿鬼道过的这般舒服,何必还大费周章?况且你们寿命也极长,真想脱出,时间久些,挨个雷劫不就了事?”
将心中疑惑道来,其中不敬处洪武丝毫不以为意:“是北地的恶障王告知你的吧,也就他那边荒寂,无有敌手扰乱,可以用用这法子。”
“在大鬼众地中却不行,都紧挨着其他王鬼辖地,引来雷劫,不等你消半成恶业,就早被他王吞了去,还谈什么解脱?”
洪武此话叫我明白过劲儿来,本来还道这些王鬼贪心,可今日看来,其中亦多苦难,各有制约,都念转生回人间或天上:“在人间寻到什么结果没有?”
“有了,但在大鬼王手中。我们这些都算探子,一股脑的将人间见闻告知大鬼王,是以大鬼王晓得最多最广,我未转生来前脱节法就有了苗头,只是另尚需多寻。”
我撇撇嘴,这个大鬼王在饿鬼道中待了都两劫,将近三千万个年头,有什么苗头也不是短时间可以成的。真等那天,说不定你早灰飞烟灭了。
“不然呢?”洪武扫到我所思,无情无感说了一句。
是啊,不然呢?或许活得越久,就越会抱个念想,饿鬼道实在太无聊,眼见之处,不是天地就是小鬼,难瞧其它物什,就算洪武,也是赤身裸体的,比原来的池明子师兄都不如。
忽闻洪武轻讶一声:“你这师兄还能有块遮羞布,下来多久了?”
“不晓得,但早走脱了。我和师兄并非同门,他算不得道鬼,只觉了早慧。面见后不过几十年,被我吞食,就转生去了。”说来离池明子转生已经几百年过去,恐怕他已忘了我了,不知如今在何处。
“难怪,也就生在偏地能寻着个稀罕东西,持有时候必久远不了。你师兄心倒沉稳,没把遮羞布吞了,换作寻常鬼物早一口咽下。”
洪武又顿了顿,“不想十几万年过去,我虽不再记得沙土之味,但其苦处却还在回旋。”
想必这也是洪武等王鬼有脱出饿鬼道盼头的原因吧,心底之念已深深烙印,恐怕就算瞧出大鬼王诓骗,也会继续这样做下去。
“可怜。”我不禁叹道。
“且顾好你自己来,若论下场,你比我们王鬼更加可怜。就要到了。”
洪武说的没错,我如果不慎被大鬼王抽了法宝,或顺手叫其吞下肚,真就再无个翻身日!心中乱糟糟一片,等回过神来,才瞧见前方一个黑点慢慢在视野中变大。
挨得再近了,原来是个硕大无比的鬼物头颅!头颅后是其极宽阔的肩膀,还是个倒地的食秽大鬼!身量已经难以形容,千百个洪武原身,恐怕都比不上头颅一目大小!
我暗道这莫非就是他心殿?如果是建来的,得有多少小鬼遭罪!还偏偏弄成个食秽鬼的样子来,难道大鬼王便是此属?
挨得更近,那食秽鬼头颅大张着其口,仿若门户。再往前些,竟真好似个活物,不像搭建来的。
看洪武不主动讲话,我疑道:“他心殿到了?”
“不错,此时我释惑与你,过会儿万不可多想、多言。”洪武慢下身形,缓缓而前。见我我一点头,才继续道:
“你所思无差,他心殿乃是真实鬼身,并非搭建。此鬼身形巨大,听闻早年瞧着更是无边,如今已是大幅收缩了。其来历即为上代鬼主留下...”
洪武讲到这,我心中暗道不对,即使大鬼王亦不能脱离天道规矩罢,要想转生去,只有未吞地莲而后被道鬼所食,又或自修形体,或遭雷劫打磨,怎么也绕不过身量变小这一关,哪有单单神魂跑了的?
“虽说饿鬼道神魂不能脱离躯体,却可移到分身去。分身天生为道鬼,是以不能用他鬼吞食之法,需慢慢消磨。但仍有弊端——神魂不能完全转移,总不干不净,只这一丝残留神魂还在,大部分消磨了也无用。”
好像要说到关键地方,我按耐住念头,不敢再打搅,听洪武继续道:“上代鬼主就想了个法子,要下手的各王鬼捉拿大元神鬼犯送去,吞了足足亿万,才敢尝试磨魂。自然,其失败了,躯体成了他心殿,神魂还是留下一丝没干净,叫现今的大鬼王吃了。”
“这事情势必发生过在许多代鬼主身上,岁月太久,不能忍受。”洪武已走到头颅大口前,抬头瞧着上方,一番感叹,“前仆后继,心甘情愿为下代鬼主作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