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贩也看出来了,就麻溜的从铺内提出一对精美的掐丝珐琅纸画花鸟纹灯。
他炫耀着说道,“客人,这对花鸟灯只有本小店能做出来,就是宫里也没有。”
东方芸瞬间就被吸引了,急着要用手里的荷包换这对掐丝珐琅纸画花鸟纹灯。
朱慈烺笑道,“掌柜的这话可就夸张了,宫里怎么会没有?”
掌柜说道,“真没说谎,小人以前就是在宫里制作宫灯的匠人,几年前皇上要节省内廷开支,就解散了大多数人。
现如今宫里也制作宫灯,但不会制作如此华贵的宫灯了。这对花灯完全就是宫灯样式,也是小店的镇店之宝。”
朱慈烺问,“掌柜的不怕逾制吗?”心中暗笑掌柜吹的太过了。
掌柜笑道,“花灯而已,在江南都有纯金丝制作的花灯卖。这对花灯制作出来也要两月时间,二十两银子卖给客人了。”
掌柜吹嘘太过,价格也太虚了,但朱慈烺只是笑了笑,就让雨化田付了银子。
东方芸提着一对花灯,美滋滋地说道,“我一会就把钱还给雨公……子。”
“你还能变钱不成?”
东方芸指着远处的一间药铺,傲娇地说道,“瞧,那家正本大药房就是本姑娘的产业。”
朱慈烺惊奇道,“你还有产业?”
东方芸脸色微红道,“家里的陪嫁,几年前就落到我的名下了。”
朱慈烺笑了笑没有再问,心道原来东方家也不简单,在这寸金寸土的街上竟然有一家如此大的药房。
东方芸看着朱慈烺的脸,说道,“我爹说,宫外的钱财都是浮财,御医招牌才是最金贵的,我爹是东方家第十二代御医。”
朱慈烺点点头,又随便问了一句,“岁入如何?”
东方芸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然后趴在他的耳边小声道,“有五千多两银子。”
朱慈烺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五千多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在当今,五千两银子是差不多是底层家庭两百年的收入了。
以京营为例,军饷是全大明最高的,士兵每月的饷银也仅有一两银子四斗米而已。
(一斗粟米有十五斤,一斗大米约十四点七斤。)
东宫的标准月俸也仅有一千两而已,五千两相当于他五个月的收入了。
真是有钱人呀。
东方芸看着朱慈烺变幻的表情,期期艾艾地说道,“爷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都给你也行的……”
朱慈烺摇头轻笑,又问道,“在这里开店要交税吗?”
东方芸道,“大明国免商税,但每年都要拿出一部分银子来打点一番,比如锦衣卫、东厂、衙役、地头蛇等,一年要千两银子吧。”
朱慈烺嘴角的笑意渐渐退去,问,“千两银子就可没事吗?”
东方芸看他脸色,小声说道,“我爹是御医,他们也不敢太过了。要是别人的商铺可能要多拿出一些来才可以。”
朱慈烺看着这热闹的街道,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这繁华商业街每日进出的金银要以十万两计,可国家却是一分钱的税都征收不到。
本该国家收取的税收都被贪官污吏给装在了自己的腰包里,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片刻后,他沉声说道,“因果循环,善恶有报。现在得到多少,将来就会还回多少……是很多倍!”
到了正本大药房,朱慈烺不想添麻烦就没有进去,只有东方芸进去把两个花灯暂时寄存这里。
再出来时,她的荷包又鼓了起来,路过一家卖伞的店铺,朱慈烺特意给每人买了一把伞。
其实,今日下的雪,雪片是不小,但只是稀稀疏疏的落下,所以打伞的行人极少。
雨伞买了但没有撑开,紧接着就转战了下一摊,这一摊的艾窝窝,是北京传统风味小吃。
每年农历春节前后,北京的小吃店都要上这个品种,一直卖到夏末秋初。
艾窝窝是糯米做的,里面还包着核桃仁、芝麻仁、瓜子仁、青梅、金糕、白糖等,又香又甜。
在缺糖的当今,很少人能够抵抗艾窝窝的诱惑,下至平民上至勋贵都爱吃。
一伙人中,最熟悉大栅栏的肯定是东方芸,所以她提议接下来去招月楼玩,大家伙都同意。
招月楼是一栋五层高楼,古人爱夸大,招月楼形容楼高的可以碰到月亮的意思。
招月楼也是一个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好地方,一楼接待散客,二楼有艺伎表演弹唱与舞蹈,也有评书名家的节目穿插其中。
一行人到二楼的时候,正好遇到讲戚家军抗击倭寇的故事,朱慈烺就要了三个位置较好的桌子坐下。
一张桌子就要一两银子,送四样干果与六种糕点,巧的是糕点中也有一碟艾窝窝。
评书讲完,又有艺伎登台表业弹唱与舞蹈,期间还有人做了诗词当众念出,引来无数叫好声与鼓掌声。
明朝诗词没落,甚至可以说很烂,但明朝的文人却又很热衷写诗作词。
仅京城每年举办的诗会就有无数,大型诗会有中秋的西园诗会,春节的明杰诗会。
皇宫也举办诗会,每年春节都会在文华殿举办一场持续三天的诗会。
时间悠悠而过,午后四点又上三楼要了两桌五两银子的席面吃晚饭。
吃着饭,东方芸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爷以前没来过大栅栏吗?也没进过招月楼这样的场所?”
“嗯?”
“刚啊……就是在楼下的时候,有小婢女从爷身边几次走过,爷都没打赏。”
东方芸说的很认真,好似不打赏就失了身份一般。
朱慈烺笑了笑,说,“爷为什么要打赏?爷坐那里也是付了钱的。”
“咱们选了最好的位置,就应该打赏的,幸亏是白天,要是晚上热闹的时候咱们只占坐不打赏,会被撵走的。”
东方芸说着说着,突然又笑了起来,说,“想想那小婢女当时的眼神就想笑。”
东方芸笑,朱慈烺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因为他想问题的角度与东方芸是完全不同的。
“这招月楼是不是很赚钱?”
东方芸撇撇嘴,说道,“当然了,用日进斗金形容都差了。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招月楼岁入大几十万两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