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赞来说，整件事情的反转已经突破了他的三观、达到史无前例的纠结。
他现在是金城主教的学生了！
一个巫师、一个邪教徒！他应该被教会铐上脚镣，拖着块石头，最后吊在绞刑架上。
皇家学院智者、牧师、男爵、金城主教学生…
一连串的头衔将他砸得晕晕乎乎的，他现在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有多荒谬、与莫琳是一伙的有多幸运、一个古老的贵族究竟有多么大的能量！
——
仲裁大会是王国审判罪犯的“最公正”之地，也是热衷律法的公证人最能证明自己、考验良心的地方。
而他一个巫师，在一百多人的围观下坐上了舒适的座椅，以一种极其悠闲的状态面对所有人。
看着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罗列出一项又一项的证据，象征着公正的圣灵天使雕像就在仲裁官身后。
庄严、无私、充满压迫感。
哪怕是他，也被一股无名的恐惧压迫着。
“检查员们在他房间发现巫术笔记…这是笔记。”
“他大笔钱财是其他行省的标记，那里曾经失窃过与他持有财产一样的足金…”
“他与大公之女莫琳小姐密谋…”
“莫琳小姐曾经聘请工匠制作不知名的邪神雕像…”
“有证人指控他用巫术害死了一户人家…”
随着罪状列数，并且证据的呈现。
大厅许多人出于好奇开始讨论，并向周围询问这方面的事情。
其中有不少贵族小姐，如果是平时自然使赞受宠若惊。
他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姿态放悠闲——这是莫琳要求的。
现在他觉得他的行为看起来浪荡不羁且荒诞不已。
但却被所一些认为是：他看起来真随意，这些证据有可能是假的。
旁听者他们显然都是上流社会他们更在意这样的态度。
有几位受过“新贵”的人居然坚持认为那个“老实人”有恃无恐，他是被冤枉的，哪怕不是，事实可能也不像那些证据表现的那样恐怖。
赞不禁觉得非常可笑。
“这件事还牵扯到了莫琳小姐吗？那么蒂芙小姐的证据已经呈现，莫琳小姐你也可以辩驳了。”
仲裁官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看起来精神抖擞，他用力的敲击着桌前的小锤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当然。”莫琳站起来，彬彬有礼的行了一礼，身上流淌着古老的血统，她的家族在上流举世闻名。
不过，她的不受宠也是知名的，这代表她可以依靠家族的威望极其有限。
“诸位各位敬爱的长辈，亲爱的弟兄姐妹，各位绅士小姐，很不希望将你们的时间浪费在这样无稽的事情中，你们的心像乐园，盛开着鲜艳的花朵，你们的口像清泉，涌流出赞美的声音，我们身沐浴着主的光辉。”
她很有礼貌，先是给在座的所有人一个微笑，并表达了自己的歉意：“相信诸位都是公正且无私的人。”
“请将蒂芙小姐所谓的证据曾献上来。”
侍从照办，蒂芙也同样带着微笑看着，保持自己的淑女风度。
“这个省的账本吗？幸运的是这个省的钱财已经找到了，我这里同样拥有一份信，是那位当地机关长亲自给我写的……那伙盗取钱财的可恶盗贼已经找到了，还有主使人的人头，那位机关长同样派人给我送了过来，想看吗？”
莫琳拍拍手，一名侍从端着一颗人头走上了大厅，其他人都嫌恶的捂起了鼻子——蒂芙脸色苍白。
那是她给当地机关长派去的信使！
“至于那几名工匠——请让他们再次指认我，他们是否存在？或者只是蒂芙小姐臆想出来的？据我所知道的，我近期并没有找到任何工匠，唯一的工匠就是父亲大人将城堡赐给我后，我决定重新翻修，然后找了他们。”
“其他的工匠我并不知道。”
蒂芙内心预感到了不妙，她看向检查长。
检查长同样脸色难看的跑到了大厅外面，关押那几名工匠的笼子面前——里面只剩下了几条狗！而负责看守的检查官仿佛没有看见笼子里的狗，依旧尽职尽责的站在笼子前。
“人呢！那些人呢！”检查长气急败坏的跺着脚，揪住了检查官的衣领。
“检查长大人，这里关着就是狗，从来没有人啊——”检查官躲躲闪闪，最终在检查长威严的目光下不敢出声。
“为什么！”检查长最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满眼失望的看着那名检查官：“我从未打骂过你们，我替你们赶跑了欺负你们的检查长，你们的工资我从未克扣，我带你们去喝酒，我对你们如同兄弟……”
检查官神色灰败，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因为……检查长大人，你太年轻了，你不知道万矣家代表着什么……我们……我们有自己的家人啊……”
“没有人站在你们这边……哪怕你们花了钱……但是你们来到金城的时间并不久……从你们决定对付莫琳小姐开始，你们就输了。”
“所有你们从一开始就背叛了！”检查长难以置信。
“事实是，只有一部分人背叛了你们，他们不了解万矣代表着什么。”
“那代表着我们还有希望！”检查长眼中突然闪烁着期望：“那些证据足够将任何人送上断头台！回来吧！我的兄弟，哪怕万矣这个姓氏再强，她也只是个不受宠的女儿。”
检查官脸上出现了同情。
这让检查长很不适应。
“可是如果她不受宠，为什么她敢和蒂芙小姐争夺东海岸的权力？不不不，是蒂芙小姐争夺她东海岸的权力……你以为是她不敢出面，所以她只能让她的仆人去吗？借助这些要扳倒莫琳小姐？”
“检查长大人，你还没有意识到吗？这些证据，简直可笑至极，你和蒂芙小姐在大厅里的老爷小姐们来看也是可笑至极，就宛如一只猴子要拿着一根香蕉去刺杀国王。”
说着，他也笑了起来，有些凄惨：“我不是最后一个背叛你的。”
“什么？”检查长有些不解。
“你会知道的。”检查官不愿多说，而是认真的看着检查长：“蒂芙小姐是商人，商人是不可能战胜贵族的！尤其是那种古老的血脉。去磕头吧，揭发蒂芙小姐，你能活下来，不然只能死！蒂芙的哥哥不知道这里的事情——他妹妹自大到挑衅一位公爵之女。”
“但是蒂芙小姐不会死。因为她的哥哥是采邑骑士，只要再经过几代人同样是古贵族——她们迟早是朋友。”
……
脑袋里回想着检查官说的话，检查长失魂落魄回到了大厅。
没有人等他，几项证据完全被推翻了！或者被证明子虚乌有！
现在是仲裁官在严厉的批评着蒂芙的“诬陷”——一切宛如戏剧！都只是一场梦！一场只有他和蒂芙做的梦！
随着事情的进展，侍从将他绑了起来，蒂芙也不再拥有座位——所有人都以一种戏谑的、看猴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还有几名检查官也被绑了起来，神色灰败。
梦……
检查长晃了晃脑袋，一切都是梦啊……
连赞本人都有些不敢置信，他看着和自己一同走出来的莫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肮胀吗？”莫琳笑着，宛如带着面具：“她本来是我准备的一个乐子，事实上她为什么会对付我，也是我挑拨的。”
“这样子你可以控制我，也可以打压对手？”
“是啊，她一直在和我争夺东海岸的权力，她没有依靠她的哥哥就创造了大量的财富，她是个天才——我很欣赏她，我给她营造了我不堪一击的假象。”
说到欣赏，莫琳表情似乎僵硬了一下，浮现出少许的兴奋，随后又变回彬彬有礼的笑容。
赞并不想打听欣赏代表着什么，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你……可真是危险。”
“注意你的言辞。”莫琳挥手，一名仆人跪在地上旁边是马车。“我救了你，而且你是我的老师。”
“也许吧。”
“可惜现在乐子没有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像她那样‘天真’的人，我主啊，给我启迪吧……”
莫琳踩上仆人的后背，等候的女仆牵上她的手。
“快出发吧，牧师，或者你想见见你的老师。”
“不，永远不见！”赞吐出一口气，突然感觉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恶意。
他头也不回的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那个蒂芙甚至连放到公馆的马车都赶来了！几名仆人被吓得不清。
“去哪，我的老爷。”
“去当牧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