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雪又敲击了几下石门,感觉此处空间中的确没有一丝空气流通的迹象,那石屋肯定不能待太久,以目前石屋的大小空间来看,游雪预计最多只能容纳三人共处,而且不能超过五个时辰左右,这样的设计明显存在瑕疵,而且长时间未开需要时间换气,如果石屋的主人临时有难,岂不是没了用处,游雪摇摇头有些叹息,倒是那个香炉很吸引人,里面说不定有门道。
滑下通道,游雪重回石屋,在书架上搜索了一番,登时便有些失望,游文远口中所说的游府底蕴竟然就是这些书,清一色的历史杂记,游雪纳了闷,随意翻看了一会便准备出去,一阵失落的意味袭上心头,兴许是这一次跑马已经将游雪的心境彻底打开,他有些不愿在狭窄的地方待着,再加上祖上的财富落差有些大,游雪准备出去一探香炉的底细。
这会儿宗祠附近无人,游雪顺利出来,通道关闭,香炉回位,游雪并不打算用叩拜的方式,用脚在游文远跪下的地方跺了九下,果不其然,香炉转动,相同的场景再现,游雪晓得脚底下定有机关,只是拆解怕是不能,暂且不管,仔细看着香炉,普普通通,两边似有夹层,底下未通,漆黑如墨,用手可以碰到底,游雪左拧未动,右拧便有了动静,石门再开,游雪尝试将香炉抱起,脚下生根,机关定是在香炉底,游雪没有要弄清楚的意思,毕竟这种机关倒不是很奇。
游府的底蕴对游雪泼了冷水,倒也给游雪提了醒,若不是亲眼所见,游雪到死怕也难找到宗祠下的石屋,可见人耳的观察力在应对地下空间还远远不够,想到最近山鸣县发生的事情,游雪登时便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天上藏不住东西,只有地下才能藏污纳垢,山鸣县附近的洞穴深崖都有可疑的地方,尤其是宋家,那么大的地不可能放如此多的棺材。
游雪越想越多,将跑马路上的事情连起来,虽然事情的主角大多都不是他,但最后总跟游雪沾上边,直到最后由他处理,这些事情像是考验,又像是一种阻挡,让人摸不透看不清,眼下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山鸣县这件大事,游雪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终究要闹到极大,游府若想继续立足在山鸣县,游雪便要率先出手。
一夜易过,第二日,山鸣县大小官员的联名帖子便向南林郡城递了上去,柳清,白展此举在外人眼里不过是要将责任抛开,游雪顺理成章成为了整件事的主角,百姓虽然议论纷纷,大多咒骂官员无能,也有幸灾乐祸的,游雪当天便去了衙门。
柳清毕竟理亏,没有接待游雪,待班的柳泉跟游雪周旋了一会,游雪见不到柳清便打算去看看白展,对方也是闭门不见,两个闭门羹吃下,游雪只好回了游府。
等待的时间总是有些漫长,柳清因为过于担心而害了病,白展倒是照常操练兵甲,萧总兵走后的第八天,郡里用一种独特的方式传了令——鹰令。
一头神俊的黑鹰在山鸣县上空盘旋,游雪早早便看见了这只大鸟,翼展有些遮天蔽日的味道,游雪估摸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尺的样子,鹰悬半空,傲视着地下的山鸣县城,柳清因为生病的原因对这位使者接待不免怠慢,也多亏白展还识货,认清楚了鹰的身份,强撑着发软的身子吩咐下人立即找了一块空地,在里面放了几只活羊羔,小羊叫了几声,那鹰看见了接待的消息便一头冲了下来,一顿饱餐。
游雪忙跟了过来,黑鹰落地后将羊羔抓挠抛飞弄死,游雪瞧见鹰的羽毛有些杂乱,像是飞行颇久的样子,空地这边靠近县城边,白展早早派人将附近的杂人清理干净,游雪从半空落下倒让那鹰停食看了一眼,游雪收尽身上的气势,黑鹰便继续美餐,游雪看见白展的举动便晓得了这只鹰的身份便是书上说的周国鹰司的使者。
周国的鹰司存在很古老,起初是因为战场瞬息万变而为通讯建立,其后逐渐演变成周国的中央对地方颁法施令的工具,承担起了地方大员与皇室的沟通桥梁,慢慢又出现了很多变化,鹰司不仅养鹰,同样也养其它通讯用的活物,雕,隼,鸽等在鹰司成为了常客。
白展对眼前的这位可不敢怠慢,毕竟他知晓鹰在鹰司中的地位,如果他今日处理慢了,黑鹰飞回郡城,等待白展和柳清的便不是革职查办这么简单,鹰是鹰司最高级别的通讯方式,南林郡目前常驻在郡城的鹰不过一,就连郡守对鹰都要时常关怀,不敢冷落,如今黑鹰到,说明郡守的鹰令亦到。
白展手里拿着一块头盖骨,在游雪好奇的眼神中逐渐走向黑鹰,那黑鹰猛地便盯着白展,白展冷汗阵阵,忙将头盖骨丢过去,游雪晓得了这块骨头估计也是信物之类的,那鹰看见头盖骨便继续进食,白展小心靠近,在黑鹰的翼肋间取出信筒,迅速离开黑鹰,在一旁候着,等待这位使者离开。
黑鹰吃饱,在原地清理了一会儿羽毛,瞥了一眼游雪便倏尔冲向高空,掀起了地上的尘土,白展一颗悬浮的心此时仍无法下来,脸色极为难看,尘土未落,黑鹰便只有了一个黑点,游雪看见这种神物也不免感叹,人终究是井底之物,登山远眺哪有俯瞰众山来的痛快。
白展急忙向县衙赶,信筒的设计必须有钥匙才能打开,而这把钥匙却在柳清手里,游雪不好跟着,回府等候消息。
县衙的动作很迅速,鹰令迅速抄写多份下达。
“天降大雨,连绵不休,山鸣百姓受此灾难实属不幸,此郡内监察不力导致有此灾难发生,鹰令下达之日,山鸣县令、执军使等大小官员速举官私银两、粮饷,抚恤受难百姓,不得有误,期间一应大小事宜归游大人掌管,十五日内,着萧总兵再来考察。”
柳清、白展的计策算是成功了一半,可又像是丝毫未奏效,郡守堂堂封疆大吏,一方要员,游文远三品文官,郡守竟称“游大人”,这不是示弱又是何为?
鹰令的原件快速被游府收到,游文远穿上官袍迎接,这种结果也出乎游雪之料,游雪本以为郡守必会将此事压下去,不曾想还是中了他的直觉,游府成了河里漩涡,再也撇不清关系,游文远这一次穿起官袍更是非同凡响,意味着游府以一种奇怪的姿态又入世了。
游文远不能拒接鹰令,否则便是反抗整个周国,游府又一次出世为官。
鹰令发布第二日,破财消灾,县衙里没拿出多少银子,白展也是,加上游府的这点,再凑上大小官员的总共也不过两千两,捉襟见肘了一些。
游雪跟着忙了一阵,带着几个县衙里借的老弱官差挨家挨户送银子,在山鸣县的地界折腾了足足六七天,八月下旬,与白监察的约定日期渐到,萧总兵又一次来山鸣县视察民情,游雪的预感很准确,萧总兵的目的很明确,带游雪赴约。
事情藏不住,游雪只好如实告诉父亲,游文远晓得京都的凶险,华丽的外表下到处都是争斗,任游雪如何说都不愿意放人,将银子还给萧总兵,萧总兵也是不敢多说,收也不是,不收也不好,本来郡守让他三天视察民情返回,因为游雪的事情便又拖了下来,萧总兵住进了公馆。
贾府这边,贾贵听说儿子要跟游雪去京都,人逢喜事精神爽,亲自为儿子打点好一切,弄出几包行李,准备让贾更贵带上,游府这边的声气传过来倒是扫了贾贵的兴,这种去京都的机会可太少,以游府的面子去京都除了皇帝老儿见不得,其他人还不赶着巴结游雪,到时贾更贵沾沾游雪的气便够了,当然,贾贵也是希望儿子去京都见见世面。
这一日,贾贵跟萧总兵共同造访,最后无功而返,可萧总兵像是请游雪去京都的人一样,公事办完便待在公馆不走了,每天派人探探游文远的口风,手里掐算着日子,过得很不错。
游府的明悟听到游雪要去京都的消息便回了寺里,令游雪惊奇的是几天都没有听见师父法相的动静,莫非去了别处不成?游文远这几日看得紧,游雪不好出门,正纳闷的时候,明觉明悟二僧便一起到了。
明觉这时已入世颇深,少了当年在游雪面前吹牛谈天的顽皮,武艺有成的他担负着灵珠寺的未来,在知晓法相的重担后他更加变得有些老气,练武办事也不含糊,俨然早早习惯了方丈的角色,游雪对大师兄的改变看在眼里,逐渐也生了许多尊敬。
明觉开门见山,“师弟,师父大难在即,山鸣县朝不保夕,师兄知晓你对俗世执念很少,但游府在此,你若是一走了之,游府之人也有大难,京都之行不可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