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当即反驳道:“爹,若是如此一成不变,我舟行阁永远就只能靠渔民为生,爹难道忘记了儿时曾对我兄弟所说的话了吗?”
李敖脸色一红,猛地便想起当初自己对两个儿子所说的一些狠话,无非是要让舟行阁成为山鸣第一大帮,让舟行阁能真的走出山鸣县,但事与愿违,江湖道上的凶险狠辣体会了几番后,李敖哪还有当年的气魄,被李淼一提也只能红着脸不敢说话。
游雪此时已经自顾自的喝着茶,不愿多插嘴这舟行阁的内事,果不其然,李家父子三人登时吵成一团,那李淮也是年少,竟然也站到了哥哥李淼这边,李敖自是抵挡不住年轻人的气势,又因为游雪在面前也不敢多说一些狠话,最终只能折衷找个办法,却是将球踢回了游雪,“游公子若是能为我舟行阁多争取几分利益,此事我舟行阁便同意了。”
游雪听完便摇摇头叹息一声,“哎,游某本想为山鸣谋一番利益,不曾想在阁主这里便碰了壁,告辞了。”游雪起身告辞,李敖乐得如此,并不相送,李淼却是跟了出去。
游雪与李淼又说了一阵话,不曾想分别之时,李淼却向游雪保证定能让父亲回心转意,其中细节也没告诉游雪,只说是让游雪等候几天便可,游雪感谢一声告辞,回了粥铺。
往后几日,游雪在粥铺这边镇守,也未发现什么可疑迹象,那老天果真如法相所说变了脸,一场暴雪席卷南林,几天的时间便将山鸣县彻底吞噬一般,缠阳湖粥铺这边,正午的点也不见有多少人来这边喝粥,实在是风雪太过凶悍,百姓不敢出门,唯恐出去便回不来了。
游雪看着这一切,顿感自身渺小,一股无力感骤然袭来,不由地想到书中的一句话:“天数茫茫不可逃。”莫非山鸣县的天数便是如此不成?祖师两百年的期许终究难与天争?游雪叹口气,只得吩咐护卫们拿起食盒将粥饭送到附近的百姓手中,想以此抵抗天灾。
人少嘴多,护卫们忙活了一下午也才送了平时喝粥人数的一半不到,一个个累的半死,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眼瞅着明天已经不可能出去再送粥了,游雪再次陷入沉思,那史进、柳清两个老贼在热炕上躺着,却不管不顾这些山鸣百姓,如此倒也还好,这两条老狗出卖人族,竟然将人族的尸体送给吞噬族,简直猪狗不如,游雪想到这里,不由地来了气,眼瞅着日头又灰溜溜跑回了老巢,游雪吩咐护卫们看好粮食,转而离开粥铺,消失在黄昏的树林中。
片刻进了县城,游雪看见县城这边的粥铺已经搬到了城墙内,守门的军士已经全部换成了抚镇军的银甲士兵,而且粥铺的旁边也有抚镇军几个士兵看守着,游雪放下心来,转而向宋氏棺材铺的方向再次跃了过去。
此次前来不比上次,游雪正大光明跳到了宋氏的后院,一副走进自家家门的意思。进了后院,游雪随即看向上次临走前摆弄过去堵住洞口的棺材,那明显挪动的痕迹无不揭示着还有人在与吞噬族的魔鬼勾结交易,游雪一脚踢开那棺材,幽深的洞口再次暴露出来,游雪努力按耐住内心的冲动没有跳下去。
“人族,你下来!”一声怒吼自洞内传出,携裹着几分气力,游雪一声冷笑,“你上来!”
“人族,你下来!”
“你上来!”
一人一魔隔着一道长洞互相喊叫着,那场景真是格外有趣。
吵闹了半个多时辰,游雪也不知自己哪里来了这种闲情,竟然陪这吞噬族的首领在这里骂了许久,“你我商量个事情如何?”
“人族,你下来!”
游雪一把将那棺材拉回洞口的位置,转身便走,那吞噬族的首领仍旧在大喊大叫。
离开宋氏棺材铺,游雪心中的怒火又添加了几分,果然不能对柳清、史进这两条老狗抱以期望,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已经入夜,再加上大雪未停,黑云没有给月儿流一丝丝空隙,天魔衣上身,游雪向县衙的方向靠了过去。
那柳清自打上次在游雪面前丢了脸,一方父母官受到如此大辱却也不敢过多报复,只能终日卧在县衙里,躲避游雪,每日都是酒池肉林的感觉,也不多过问山鸣百姓的死活,不知何处得到了依仗敢如此作死。
游雪跃到县衙后院,耳边登时传来一阵乐器的美妙旋律,与此时的狂风怒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游雪顺着声音潜伏过去,也是格外谨慎。
县衙后院这些年来被柳清经营的日益完善,周围的地盘也被柳清吞噬的一干二净,一个小小的县衙却占地十多亩,柳清对这十亩地大动旗鼓折腾了好几年,将院落弄了个三进三出,县衙在前面不过是狗肉,而真正的羊肉却被柳清一家占着。
游雪在柳府内转悠了几下,绕开守卫到了那声音的出处,轻轻落在房顶,便听到有说话的声音自那屋内传出。
“文大人,下官今年又要靠您了!”
游雪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便是那柳清老狗的声音。
“柳县令,今年南林各县的税收缴纳比去年少了不少,若是在你这里弄不到好处,上面的大人们我不好交差啊!”
游雪微微皱眉,说话的这人不正是那韩文吗?上次向雨家打听清楚那韩修的家底,本以为韩修才算是个人物,韩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税官,可今夜这韩文身在此地,看来也不是省事的主。
“柳大人,本官不过是小小的税官,不比韩修大人,柳大人请在下吃了三晚夜酒,文某自是非常感谢,可这几天所说之事万不能,恕本官无力了。”
那柳清闻言似是有些急了,“文大人不念共事多年的情谊了吗?”
“柳大人,昨日你便是如此说,文某若不是贪这几杯酒便起身告辞了!”
“文大人,若是如此,我也不便多说,先喝酒,近日的确麻烦大人了。”
游雪在屋顶听得糊涂,也不知二人说的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对山鸣县有利的事情,柳清这老狗近年来不知贪腐了多少,上下打点肯定是必须的,这韩文既然参与其中,想必也不是什么好鸟,但韩文背后有韩修撑腰,游雪也没了冲进去将对方暴揍一顿的意思,借着夜色风声倏尔离开。
离开县衙,游雪转而去了义乞帮,准备看看那史进老贼在做什么,看看能否顺道杀了。
义乞帮近日早已上下戒备,史进对外自然不敢说是为了防备游雪,山鸣县的人却都是晓得。游雪悄悄摸进义乞帮,却是比在县衙哪里更多了几分谨慎,史进敢如此在山鸣县肆意妄为,背后绝对有人撑腰。
正是晚饭刚结束的时候,那义乞帮内倒是热闹,最近因为游雪的事情,倒是让义乞帮众吃了不少好的,只是一个个面色有些差,显然是受惊吓所致,游雪不由想起史进让自己的帮众送死的场景,这些底层帮众显然已经知道一些兄弟跟着自家帮主一去不复返了。
游雪顺着防守最严密的地方一路探过去,越是靠近义乞帮内部便发现这里有些不对劲,史进一家住的后院的最后方竟然还有一所小宅子,哪里没有半个护卫,前面三层高楼,后方是两丈高的围墙,若是不在高处仔细看看,任谁都觉得那小宅子便是史进的茅房。
游雪落在那三层楼的楼顶,细瞧那宅子,里面五脏俱全,一间主屋,两侧各有一间小屋,从外面看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游雪正欲跳到那主屋房顶上,猛地便发现不对,虽是冬天,但山鸣县处在山川树林之间,刚才游雪眼前分明飞过一个虫子,迎着寒风飞的很是费力,游雪只是眨眼的瞬间便发觉那虫子便没了,游雪登时目力发挥到极致,想要看出个究竟。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的仔细寻找,游雪没有看出蹊跷,反而愈加觉察到危险便在身边。那冬日的大雪落下后都是小小的冰晶状,若是不仔细看便觉得是一点白色,而从游雪脚下的三层楼与那小宅子周围所路过的雪却是粉末状态,游雪本以为是风雪所致,不曾想再一细看,登时惊讶到无法言表。
游雪将身上的衣服撕掉一块拇指般的大小,转而微微在手尖凝聚了几丝内力,倏尔将那块衣服弹向小宅子的方向,衣服起先还好,在空中飞行了一丈左右便迎风破碎,瞬间被撕裂成了粉末,与那风雪卷在一起消失不见。
游雪后背微微出了些汗,这天下竟然有如此奇物,能近在咫尺却又难以发觉,游雪自觉目力在南林也算是好手,不曾想连这东西看都看不见,若是今日一跃而下,岂不是比粉身碎骨还要严重,游雪一阵后怕,随即想到史进老贼那张脸,不由地更加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