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东是三兄弟中武艺最强的,身法上也有所擅长,自是知道老二越西话中的意思,“游府游雪,我兄弟三人尚且不惧,我们三人合阵也可与他一斗,故此刚才听见动静便叫你们过来,实则是担心游雪找上门来,但超品武者现身,我们绝不是对手。”
“大哥,我们兄弟来南林也二十多年了,该回去了。”越南多年积攒的怨气有些爆发。
“回哪里?我们还有家吗?疑似的超品就把你吓成这样,现在不正好有超品武者找我们做事吗?答应就是了。”越东语气冷冷。
“大哥三思啊!”越西劝阻道。
“此地又非你我家乡,不用太过自责。”
此时,游雪抱着一怀财物,轻盈地飘荡在山林之间,想到越南那张苦瓜脸就十分开心,惩奸除恶,劫富济贫,游雪不正是在做这种武林人人称赞的事吗?只不过游雪并不打算将钱济贫。
深夜,山鸣县游府门口,游六果然正站在门口等游雪,游雪紧赶,又少了去时的阻力,回来的路上只花了两个多时辰,二黑叫了几声,游雪从黑暗中悄然落在游六面前,“六哥,我回来了。”
游六也是一脸担心,“你的朋友没跟你一起?”
游雪笑着摇摇头,将实情告知,游六这才知道那三人是南林三恶,也不顾游雪,转头就给游文远打报告去了,游雪实在拦不住,只好在身后跟着。
游文远的主屋内仍旧烛光摇曳,游雪感到有些疑惑,这个点父亲应该睡了,游六不至于这点事情都压不住。
而主屋内,游文远坐在椅子上,脸色十分沉重,他手里捧着一个精致小盒,上面刻画着精细的龙纹,从上面的拆封来看,游文远已经阅览过。
“让你看着米铺,你又跑出去,这么晚才回来。”游文远看见游雪便语气带怒说道。
“都是我的错。”游六低下头。
“不怪六哥,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过我今日出去可不是胡乱游玩,爹,你看看。”游雪从怀里取出路上已经准备好的一沓银票,笑嘻嘻递给游文远。
游文远也是呆住了,“你……你去干什么了?”
游雪一五一十将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看着父亲脸色越来越差,游雪赶忙省略一些危险情况,只是眼神不自主向那个盒子看过去,待差不多说完了,才小心问道:“爹,那个盒子我怎么没见过。”
“你怎么会见过?你爹我才是第二次见,这是圣旨。”游文远一脸郑重说道。
游雪脸上立即露出好奇之极的表情,“爹,我能看看吗?”
“这就是你的。”游文远脸色转喜。
游雪不由后退一步,游文远笑道:“李大人在朝堂上将游府跟李家结亲之事禀告,陛下当即宣布为你二人赐婚,鹰司今天入夜就将圣旨送到了府上。”
游雪好奇心骤消,自己的婚姻大事竟然就这样被安排了,先不说那李雪美丑胖瘦,他游雪是志向四方的人,若是牵扯过多,岂不是陷住了自己。
游文远看着儿子表情逐渐僵化,又说出了另一个事情,“还有另一份圣旨,让你爹我回京入内阁办事,明日启程。”
游雪彻底懵了,怎么就出去一天,府里就发生这么多事?
“你准备一下,明日我们一起走。”游文远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圣旨不可违。
“孩儿去做什么?”游雪不解,即使要跟李家结亲也在来年,日子再早也要夏天才行。
“爹,这件事要先给我师父说说,不能不辞而别。”游雪想到了救星,更何况南林郡对于他来说还有许多事要解决,绝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游文远沉默了一会,不管去哪里,带上儿子游雪肯定是必须的,但游雪年轻气盛,若是独自留在这里,搞不好明年就错过了结婚的时间点,到时就是违反圣旨,不好收场。
“你去请方丈一趟。”游文远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游雪敏锐的小眼神一下抓住了父亲的内心变化,不出意外,父亲肯定是跟师父法相有所“勾结”,不然也不会打算不辞而别,正好让他们去说道说道,自己在旁边扇扇风。
第二天一早,游雪早练完便直接去请师父法相,那法相一听游雪要去京都,顾不得做完早课,火急火燎跟游雪去了游府。
到了游府,法相跟游文远有些鬼鬼祟祟躲进了屋内,将游雪晾在外面,游雪这才发现师父显然已经被游文远收买了,怪不得最近也不替他说话,以前总把游雪“练武重要”放在嘴边的法相也为几斗米折了腰。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游雪也懒得听父亲跟师父在说什么,无非是一个要游雪留住,一个要带走游雪,门一打开,游雪紧跟着进去,这时候游府上下都已经连夜收拾好,动静不小,惹得周围领居无不议论,看游府的架势明显是要迁府。
“雪儿,我跟你师父商量了一阵,你自然是要去京都的,皇命难违,而灵珠寺即将遭逢大难,你也算是半个灵珠寺弟子,若不一同御敌,也是不忠不孝,天命难违,现今只有为父先行一遭,但来年六月前你必须要赶到京都,你若是答应,为父便先行将你交给你师父。”游文远似是叮嘱一般说道。
“父亲若是不想去,就不去,也不算是违背圣旨。”
“怎么能不去呢?游府还不够资格,当初你祖父毅然辞官,已是让陛下难堪,二十三年后若是为父再不给陛下面子,这大周怕是容不下我游府了。”游文远有些感慨道,法相自是知道游文远的难处,游府的威名是周皇室给的,若是想要收回便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你若是同意就待在这里,朝内现在乱的很,你去了也要被卷进去。”
“父亲一人,此去路远,若是……”
“你不用担心,等为父到渭河县,想必你舅父也到了,到时我与你舅父共同前往京都上任,安全自是有保障,沿路各郡县也不会坐视不管,想必已经打点通了道路,你放心就是。”
“舅父也?”游雪越发看不明白了。
“游府与雪府本就一体,老一辈走后,就剩下我跟你舅父还能说上话,也是我游府对不起你舅父一家,此去京都路途颠簸不说,在京为官的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而且你舅父是平级调动,实则是被为父牵扯进去,只做了一个小小的副巡城使。”游文远满怀歉意。
“既然如此,爹还是与舅父先行一步,待游雪解决南林这边的事情再去回合。”
游文远长叹一声,“若说恨意,为父怎会比你少呢,只是身无半点力气,靠着先祖才苟活到今日……”
“爹,有孩儿在就行,说这些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有仇必报,有恩报恩,去了京都,自会有新天地,到时你我父子一文一武,未尝不能替母亲报仇。”游雪有些哽咽地说道。
“游施主不可看轻自己。”法相低沉的声音响起。
“唉,谈何容易,自从大师您口中得知这世界的真面目,我自觉读书无用,今日又被迫入京都,那官场处处无小事,我的下半生都要陷在这泥潭里,若是想要报仇,爬到高位更是要踩着尸山血海才能成功,徒增杀戮而已,雪儿就拜托大师您了。”游文远深深一揖。
又是正午,游雪出了县城东门,昨日是为三恶之事,今日却是送别父亲。游文远圣旨特招的消息虽是昨晚才到,但今早便在山鸣县传开,县里有头有脸的人都走出县城送别游文远,游府大大小小,除却一座府邸,外加游雪跟二黑,剩下的人跟物都跟着游文远出发,十多年过去了,当年那帮畏惧游雪的同龄儿童也一一长大,游大的儿子游恒做起事来已经头头有道,女儿游倩倩也生的亭亭玉立,模样可爱,一帮兄弟姐妹们眼含不舍看着游雪,京都虽大,但哪有家好。
“各位父老乡亲,游府回来不过二十三载,如今又要返回京都,山鸣县生我游府,自是永不敢忘,若是有朝一日游府后人能够再回来,希望山鸣县能收留一二,不使我游府无根。”游文远眼含热泪,不舍的看着山鸣县的人和物,诸事已毕,该上路了。
游府几十人的队伍落寞的走在路上,山鸣县一众人目送着游府众人消失在白白皑雪之间,心头说不出的感觉。
这时,贾家父子也在送别队伍中,贾更贵脸上没有过多悲伤,反倒是有些不解,“爹,怎么你们一个这么伤感,游府不是高迁了吗?”
贾贵苦笑着摇摇头,看着自家儿子,拍拍儿子的肩膀,“傻小子,哪里能有家里过得自在?”
游雪注视着父亲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愿挪开视线,法相亦是如此,“徒儿,你父亲此番一去,正值朝内皇权更迭之时,你跟着去了也只是多了一块要挟你父亲的筹码,在此地说不定更安全些。”
“徒儿何尝不知,只是……”
“唉,徒儿,人生不就是牵挂缠身,若不是这般,失了多少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