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就在老人即将挥鞭将柳生一剑化作亡灵的一刹那,车内猛然传出一道成年男性的声音,威严无比。
老人立即收手,俯身恭听车内人的指示。
“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谁?看他的相貌,好像不是汉人!”
“真人!”老人细细打量了柳生一剑,“这是个扶桑来的剑客,名叫柳生一郎,已经杀了武林数十好手。日前我得到消息,他要和燕贼决斗。看现在的情况,他输了!”
闻言,车内良久没有传出声音。
好半天,车里端坐的男人才幽幽地说道:“这个柳生一郎,好歹也有一点三脚猫的功夫。罢了,就给他这块牌子,从今往后跟着我办事!”
话音刚落,一块铜牌径直的从车中飞出,落到柳生一郎面前。
“兄台,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位脾气粗暴的汉子再也按捺不住,越众走了出来。
他指着柳生一郎,怒道:“兄台,你可知这个王八蛋杀了我们多少同胞?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什么要留着他?”
“呵呵……”
车内的男人只是轻蔑的笑了笑,什么话也没有回答。他用食指敲敲马车,老人立即会意,出鞭卷住柳生一郎,驾车继续前行。
四周的武林正道对视一眼,大部分人心有退意,选择离开或者冷眼旁观,唯有一小部分选择冲了上去。
在他们看来,老人的一身武艺都在鞭子上,没了马鞭,他还怎么逞能?
然而,这些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老人都不转身,只是伸出左手,运转内力,吸住路旁的碎石,向后扔出。
冲过来的二十三位侠客,顿时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
他们瞪大了眼睛,脖子上则镶嵌着一枚或大或小的石子。
“高手——”
刚才没有出手的武林正道心中皆是一颤,转身就跑,仿佛面对着什么洪水猛兽。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前面的马车上升起了一支箭。
这是一种暗号——杀无赦!
车轮滚滚,径直前行。
柳生一剑被老人甩下马鞭,踉踉跄跄的跟在车后边。
在他的怀里,一块铜牌被捂得发热。
不远处的天山,此刻哀乐声起。
燕北飞、楚心如、燕孤鸿三人守在火盘前,不断的往里面投纸钱。
原本,若是燕玄机不死,今天就是燕北飞和楚心如补办婚礼的日子。
当初,燕北飞答应决斗前,早已经和武林正道谈妥了。
然而,世事的变化就是如此迅捷。喜事刚刚准备好,就要给丧事让道。
“昆仑掌门公孙雁到——”
“泰山掌门皇甫蜀到——”
“武当代掌门苍松道长到——”
“华山掌门楚莽到——”
……
负责燕玄机葬礼的傧相一一道出前来宾客的身份,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以及长老提着剑,几乎要将木屋挤破。
外面的雪地上,静默着站着数百个手持兵刃的好手,每一个都在江湖上声名远扬。
燕北飞低头烧着纸钱,面色阴沉如水。
“看来今日难以善了!”
他轻吁一口气,暗暗想道。
随后,他瞥了眼知己苍松。这位武当代掌门的脸色不佳,阴翳无比。
“燕兄……你……节哀顺变……”
像是注意到燕北飞的目光,苍松低下头,吞吞吐吐的说道。
他背后的两位老者见状,眉头皱成川字,咳嗽一声,其中一位用干枯的手掌拍拍苍松的肩膀。
不知为何,苍松的身子一下子变得极为僵硬。他咬了咬牙,十分消沉的走过来。
燕北飞如何不知,知己已经选好了位置,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哀。
作为一个绝顶高手,燕北飞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背叛。但是,他决定,希望赌一赌苍松的人品,用一次背叛换取亲人的暂时安全。
燕玄机灵堂之上,哭声依旧,除了楚心如、燕孤鸿两人外,所有人的心脏都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苍松面色如常的走到燕北飞面前,一如过往。
忽然,他右手一抖,掌中多出一把利刃。
唰!
苍松的道袍无风自鼓,他手腕翻动,匕首直挺挺刺出。
恍惚间,苍松的手臂颤抖,原本刺向心脏的利刃却中途一拐,扎向燕北飞的肩膀。
刀入骨肉的声音响起,楚心如、燕孤鸿长大嘴巴,惊呆了。
燕北飞却早有预料,立即揉身上前,用手扣住苍松的脖子。
他目光如电,扫视着屋里的正道人士,大声喊道:“都给我住手!”
当然,燕北飞心里清楚,屋里所有的人都不会住手的。别说区区一个武当代掌门苍松,就算苍壁复生,这种情况下也起不了丝毫作用。
没办法,双方都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果然,屋里的正道人士都狞笑着不说话。在他们看来,为了铲除大魔燕北飞,死掉一个武当代掌门划算的很。
“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心如面容凄苦,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饶是一直被教育正邪不两立,她也无法理解,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比亲人更重要呢?
楚莽垂下眼帘,“心如,你过来!过来,我就保证你和鸿儿的安全!”
嘴上这么说,楚莽心里却痛的厉害。
他知道,不管女儿过不过来,都活不了。
所谓除魔卫道的要诀其实很简单,就四个字——斩草除根。
杀了燕北飞,正道又岂会容燕北飞的儿子活下去?
而华山派,又怎么能让一个污点活着呢?
“抱歉,女儿,爹是华山掌门,不能光顾你一个。我平素最痛你,现在就请你为我,为华山去死吧!”
楚莽咬着牙,暗暗想道。
“不,爹!我是不会背叛燕北飞的!”
楚心如眼睛一红,异常坚定的回道。
燕北飞深吸一口气,将擒住的苍松放开。
“替我照顾鸿儿!”
言罢,他背负双手,冷冷的看着屋里人。
饶是他如今赤手空拳,一干武林正道都感到一种无声的压迫。
“啊——”
也不知道谁承受不住,大叫一声。
下一刻,整个屋子都乱了起来,数不清的乱刀从四面八方向燕北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