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望非常欣赏这个诺斯文明。
这不仅仅是因为诺斯人是他经过漫长旅行后首次遇到的文明,有着值得纪念的特殊地位。
更多的,他是欣赏诺斯人敢于冲出星球的那种勇气,同情他们因为先天条件而无法突破科技的极限。
而且,就算是当作那些极北灾星资料的回报,他也想要尽可能地拉这个文明一把,想要看看他们最终能走到哪一步。
这个文明值得他去帮助。
埃贝特离开后,很快就有一位士兵模样的男性将一枚蓝色透明的水晶球送了进来。
这个水晶球便是阿蕾尔答应交给他的、储存了极北灾星历史的资料水晶球。
这名士兵似乎还不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脸上露出的好奇和兴奋仅仅只是因为看见了外星人而已。
岳望开始有点期待当这些普通的士兵们知道了援助的事情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告诉对方这件事,毕竟阿蕾尔和埃贝特或许有他们自己的打算,万一自己最嘴快把事情泄露出去,惹上什么事就不好了。
接过那个手掌大小的蓝色水晶球,他礼貌地对士兵道谢,看着对方走出去之后,低下头好奇地把弄起这东西来。
这个水晶球从外观上来看并无特别之处,但那层透明外壳之下,他看到有许多深蓝色的光点正漂浮充斥其中,形成了一团云雾状的物质。
用跟在身旁的自律机器人扫描后,飞船分析出那团深蓝色的光点中承载了大量的信息,不过它们都被以一种奇妙的方式逻辑加密,如果要硬破解或许会对信息的完整度造成损害。
好在他并不需要自己去破解这种魔法加密的机制。
视线从水晶球挪向那台有半球形凹槽的机器,岳望咕哝着伸出手:“把这玩意,放进这东西里就可以读取……哦?”
水晶球与凹槽严丝合缝,正好将下半部分整体卡在了凹槽之中。两者接触的平面上迅速亮起一条条赤金色的法术纹路,向上攀升至水晶球的表面,几秒钟的时间内在水晶球的顶部合拢。他感知到有被称为“魔力”的能量从这些纹路中涌入了水晶球里。
探测器中,那团压缩了大量信息的深蓝色光点受到能量刺激,在规则的魔法纹路指引下按照特定的次序互相连接、彼此作用,被加密过的信息随之缓缓释放。
岳望顺手就把这种加密/解密的方式记录在了飞船的记忆体中。
“解压这种信息似乎必须要用魔力来激发啊,我现在还不能把握到所谓魔力的实质,没法制造出利用魔力的设备……”岳望一边等待着那些信息完全解压,一边抬头望向房间天顶上的一个电-魔转换器,自言自语间,他的声音一点点变小。
接着,他一锤手:“这里不正好有个样本可以解析吗!”
他总是想着要先掌握魔力的本质才能去利用魔力,但实际上,这个过程完全可以倒过来——他先通过模仿制造诺斯人的魔导装置来运用魔力,然后再慢慢去探究这种力量的本质!
这就像是地球上的人在发现火焰的本质是发光现象/等离子态前,早就通过钻木取火等方式运用火焰了一样!
生物认识的过程是由现象到本质的过程,而不是由本质到现象的过程。
“真是当飞船当太久,连常识都忘了。”他哭笑不得地骂了自己一句,让身边的机器人将那个转换器的结构扫描储存,丢给自己的本体去解析。
而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眼前的魔导装置上。
那些被压缩的信息已经解压完毕,他看见水晶球瞬间爆发出光彩,他的视野里顿时充斥着炫目的白色。
接着,他感受到自己的生物脑中骤然涌入了大量的信息。一瞬间,他本能地想要排斥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但他立刻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诺斯人记录资料的方式,冷静下来查阅起这些涌入的信息。
“这些信息已经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好了……这果然是和极北灾星有关系的历史。说起来,这种储存和查阅信息的方式很先进啊,只要白光一闪,几百年的历史记录就进入了脑中,变成了自己的记忆,而查阅记忆显然要比看文字或者看视频要更为高效……”
母星文明虽然也有这样的技术,但那已经是他们的技术足以冲出恒星系之后的事情了。
该说魔法文明就是起点高嘛……可是这种起点反而限制了他们的发展顶点,这样真的都值得吗?
岳望对此难以做出评判,他只能放下心思,专心于目前的事情。
正如他之前已经预料到的那样,诺斯人对于极北灾星的记录并不是十分详细。
一方面,灾星出现时并没有立刻造成魔兽灾难的发生,当时的观测员犯了和飞船上忽略了星图错误的观测员一样的习惯问题,只是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这个天地异象,那份档案甚至一度被扔在资料馆的角落里无人在意,直到人们追溯魔兽灾难原因时才被翻找出来。
另一方面,比起几万光年之外的星星,诺斯人更加在意它是如何影响地上魔兽的。绝大多数相关方面的研究都是与“第二次魔兽动荡”、“魔兽异变的生理机制”有关,反而很少有人会去研究极北灾星的正体为何物。
翻了翻与第二次魔兽动荡有关的资料,除了一堆早已成为历史的王国名称以外,岳望着重看了看研究魔兽们变异的现象与原因的部分。
在那部分之中,他看到了许多令人眼熟的描述:
“魔兽幼仔们变异生长出新的肢体……新生代的性情迅速恶化……”
“在抵御魔兽进攻时,有士兵目击到完全失去形体,只剩一团长满了肢体的臃肿肉块朝城墙上发起进攻……经过对遗传因子(在这里,诺斯人使用了‘灵魂的物质编码’一词来代表此意)的分析后,发现这团肉块竟然是,或者说,曾经是一只灰毛野鼠……”
看到这里,他基本上已经能够确认诺斯人所观测到的极北灾星正是毁灭了飞船社会的那颗白星。
当然,为了不因为草率而犯错,他又从一开始观测到灾星的记录报告中找到了相关的影像记录。
通过魔法装置的超高倍率望远镜,他看到了那颗熟悉的、浑圆的、仿佛没有一点瑕疵和“疤痕”存在的小行星。
在与飞船上的影像进行对比后,他的逻辑回路做出了判断:
这正是自己要寻找的那颗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