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西装年轻人从机场带走了陈东,全程也没有交流。年轻人起初也想沟通一下,可惜陈东完全听不懂,也不想说话。
汽车穿过无数房屋和人流,停在一个面积巨大的建筑前。年轻人带他下车,从门口的守卫那里领取了口罩和白色防护服,是一件长风衣。
穿戴整齐登记完姓名,终于被放行,乘坐电梯一直到达顶层。
陈东见到很多穿着同样白大褂的人,忙碌的穿行着,似乎与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同。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口,年轻人敲了敲门,门锁亮了,他也终于说了一句陈东能听懂的英文,坡栗斯。
陈东打开门,进到一个巨大的办公室,看见了站在面前的女人,他的母亲姜冬冬。
姜冬冬有一张白皙的脸,依稀可以看见年轻时的娇颜。她有眼角的轻纹和斑驳的顺直长发,身形挺拔,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她缓缓走到陈东面前,张开双臂把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陈东感受着这个拥抱的温暖,这个迟到了一个世纪的拥抱,忍不住落下泪来,嘴里叫一声“妈妈”,两个人都不禁失声。
姜冬冬把陈东按在沙发上,不停的打量自己的儿子,满意的笑了,说他比陈国年轻时还帅。她说起自己的前夫,没有一点障碍,似乎那个男人还是自己的丈夫一般随意。听得陈东问起原因,她就笑着说:“我那是解放了他,你不知道那个情种浪荡货多招人,正好我也满足了,就离开了。这里有我的事业和梦想,他那里只有家!”
“还有我!”
陈东倔强的腔调让姜冬冬又笑了起来,良久深情的说:“我是对不起你,小东,这么多年了,希望你别恨妈妈,有时候我也想回去,可是已经身不由己了!”
这句话让陈东又有了新的思考,身不由己的是什么?因为科学家的身份?还是因为……
陈东说起这些年的成长经历,姜冬冬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仿佛是在陪伴儿子一起长大,努力参与着话里的故事。这时候门开了。
一个中年外籍男人走了进来,陈东发现自己母亲的眼底变得冰冷。
男人用英语和姜冬冬交流着什么,姜冬冬显得很不耐烦。自己儿子终于来了看她,这是她这些年最重要的时刻,却有人跑来捣乱。
陈东静静的看着,心里对这个不速之客也是十分厌烦,更胜过姜冬冬。
男人在一阵叽叽歪歪后,似乎觉得自己胜利了,露出微笑。他走到姜冬冬身边,用一只手搂着她的肩头,冲着陈东说:“嗨,博爱,唉……”
他后面说的什么陈东一句也没听清楚,因为在他伸手搂住姜冬冬的那一瞬间,陈东就炸裂了。
他猛的站起来,心中突然生出无限的狂躁暴虐,用手指着目标,说不出话来。
是啊,他还是太弱小了,能怎么做?他很想像阿诺州长一样,可以把对方提起来半米高,然后从楼上扔下去,可他做不到。如果他有身份超然的地位和势力,也可以马上叫人来处理,让这个讨厌的东西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然而他没有。
在这一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无能到无法保护自己的母亲。
还有什么比这更无能的吗?
他就是一个空有一些钱的少年,虽然钱很多。
想到这他脱口而出:“马上从这里滚出去,否则我买你死!”
讨厌的男人好像也明白自己不受人待见,看出了陈东的愤怒。不过他丝毫不在意,搂着姜冬冬的手紧了紧,眼底隐藏着一丝挑衅,嘴里却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对姜冬冬表示原谅了对方的无理。
姜冬冬对儿子摇了摇头,摊开手示意没有大碍,眼神隐晦的告诉他,房间的角落里有监控。
陈东更是愤怒,自己原来一直在别人监控之下,和母亲的见面被践踏,让他真火也烧起来了。
他走到监控探头面前,阴森森的对着镜头说:“我不管你们是谁,别惹我跟我妈!我现在出一个亿买这个男的去死,记住是一个亿,欧元!”
接着他转回姜冬冬身边,用力把那只脏手推开,并且狠狠推了他一把,把两个科研工作者震个不轻。
他又回身坐下来,完全不理会有什么后果,静静的等着下面的剧情。
姜冬冬心情复杂的看着儿子,坐在他身边,安慰气坏了的小家伙。这就是被人保护的感觉吗?好像又不太像,这个肩膀还那么稚嫩,只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
不过真的很开心。
另一边的男人就不开心了,走上前来准备做点什么,却被几个冲进门的保安拦住,被带走了。
姜冬冬似乎有些吃惊,这样的结果她并没有想过。她还是对自己儿子不太了解,并不知道他的财富已经在进入了很多人的眼里。
不过讨厌的人离开是好事,母子俩终于可以继续交流。
“你愿意跟我走吗?现在就走,我会想办法!”陈东抛出了酝酿已久的想法。
姜冬冬笑了,她伸手去摸儿子的头顶,说道:“现在还不行,我的工作到了最后一步,不能现在就离开。等我把研究……”
“你的研究已经十几年了,难道总是最后一步吗?这一步又要拖多久?一年还是十年?”陈东的心情却无法做到最初见面的平和,和母亲也争执起来。
姜冬冬忍不住又掉眼泪,儿子的责备姗姗来迟,却痛彻心扉,这十几年又如何弥补给孩子,她不知道。
“如果你还要在这里呆很久,这个地方也就不用继续存在了,它在你眼中也许是梦想是事业,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我会亲手毁掉它,很快就会!”陈东站起身来往外走,他已经不能压制自己的脾气,再呆下去恐怕会伤害自己的母亲。
“东东!”姜冬冬追出门,只看见陈东的背影,很快的消失在电梯里,不禁跌坐在地上,失声落泪。
陈东在门口被一群人拦住了。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亚洲人,戴着眼镜,举止文雅,“能和你谈谈吗陈先生?”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从我面前滚开!”陈东脾气暴躁,语气不善站在那里,胸膛起伏。
眼睛男人也有了一点火气,却压制着说:“这中间应该有什么误会,陈先生,我想我可以解释。”
“哦?”陈东眼睛死死盯着他,说:“你解释我就要听吗?你是个什么东西?滚开!”
简短的对话让眼镜男身后的人听不明白,却都知道沟通的并不顺利,因为语气。
汉语和英语完全是两个相反的语言,英语更注重流畅,说的稍微快一些会把很严厉的话都变软。而汉语,一字一顿的发音能把笑话讲硬。
甚至于华裔说英语都会显得语气很强硬,这是习惯问题。如果在配上亚洲人普遍细长的眼睛,只要不笑就是生气的样子。
更何况陈东真的很生气,这种愤怒让他不想和任何人废话,他再次说道:“滚开!”
被羞辱的眼镜男涨红了脸,大声叫喊道:“你要知道这是哪里,我们有权力……”
啪的一声脆响,陈东用巴掌打断了他的话。
他甩甩手继续阴恻恻的看着眼镜男人:“你动我一下试试?”
门口的几个人都惊呼出声,不能理解为什么几句话功夫,场面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白人走了出来,年纪一大把的男人须发皆白,说了一串英语,和白说一样。
他身后又走过来一个亚裔女性,说中文和陈东解释道:“这位是研究所的负责人托马斯先生,他只是想知道您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一些情况可能需要我们好好沟通,说不定就是一个误会。”
“如果我不想听呢?你要怎么样?逮捕我,还是像我母亲一样被拘禁在这个监狱里?”陈东不想听,现在他只想出去,然后动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十个亿一百个亿,让这个可恶的研究所和这些可恶的人全部消失。
“不不陈先生,也许还有其他办法,我们不能触犯法律不是么?”老人摊开双手继续说,同时话有所指。
陈东看着这个老人,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这些人,他也不想现在就彻底撕破脸皮,哪怕他有枪有系统,在别人的地盘上直接冲突还是没有胜算。
“我给你们这个机会,不过我现在要出去,这个地方叫我恶心。我会等着你们的解释,等着你们的办法,别怀疑我说的话,你的法律在我眼里屁都不是!”陈东直愣愣的向前走,根本不怕撞到谁,人群不自觉的侧身给他让开了一条通路。
亚裔女子在身后翻译着他的话,不过他也不想现在就知道答案。
走在街上他发现,这里离柏林很远,四周都是一些低矮的建筑。也不知道他这是被带到了哪里,不过他会知道的。
钻进一辆出租车,和司机说柏林,司机似乎是听明白了这个单词,开车前往城市。
闭着眼睛待了一会儿,电话响了。
“你没事儿吧东东!”姜冬冬那边似乎有些着急。
“没事儿,妈!不用担心,我和他们沟通的挺好,你很快就可以回去了。”陈东看着外面不知名的风景说。
这里并非乐土,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