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赵的真是这么说的?”
那人听到唐乐这样称呼赵维臣,大出所望的看着他,呆了一响才道:“老爷他是这么说的。”
“你这几日再没见过我阿爹来过吗?”
“当然,这几日因为府中有事,所以出入的人很显眼,若是见过我一定会发现的。”
唐乐听到这番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与惊恐,赵维臣和凌元的为人不得不让他感到害怕。
“你们走吧,”唐乐示意姜璃放脱他们,“我希望咱么这次见面的情形可以保密。”
“一定,一定。”那两个小厮见唐乐松了口,忙提着菜篮子往赵府赶去。
唐乐和姜璃没有探听到消息,两人合计之后,往散发阴寒之气的山洞走去,那里是唐乐最后见到阿爹的地方。
两人沿着山路走去,一路上林木阴翳,景色杳然,但他却怀揣心事,惦念着阿爹。他心里既怕碰上些蛛丝马迹,又怕碰不上蛛丝马迹。除非阿爹现下立时站在他面前,否则心中忐忑恶之情难缓。
“唐乐...你...”
姜璃身负修为,虽是女子,脚程比唐乐尚还快些,早他数步到达洞窟之外,看着那倒在地上沾染血污的阿爹,鼻头一酸。
唐乐见她忽然这般郑重,心中骇了大跳,忙大跨步往洞窟旁走去。
阿爹的身体已经冻僵了,脸上既不含笑,也不含悲,应该是出其不意给人杀了的,唐乐摸了摸阿爹的躯体,发觉他后颈断裂,想来是给人一掌重击而断。
唐乐悲情顿生,这是他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了,哪怕没有血缘,可那种相依为命而产生的情感一样让他务必珍惜。
姓赵的,你们太过分了!
他一点也不能理解,如果说杀他是为了复活赵天枢,可阿爹一个目不识丁的人为什么也要受牵连呢。他仅仅就是想好好的过活,想着有朝一日儿子能够出府买田置房,娶妻生子,他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呢?
唐乐越想越悲苦,泪水顷刻布满脸颊,他紧紧抱着阿爹的尸体,却不知道向谁哭诉。
“入土为安吧,这地方想来是因为太过寒冷的缘故,所以你阿爹的尸体还完好无损,若是时间久了...叶落归根,这是老一辈习俗。”
唐乐身体因为痛苦而颤巍巍的,听到这句话,他怔了怔,说的对,落叶归根。
可落叶归根,阿爹的根又在哪呢。
阿爹来赵府已经很多年了,久到他连自己和儿子的性命都忘了,若是没有他,也许阿爹一辈子的指望都在赵府了。
唐乐不知道阿爹还有没有别的牵挂的地方,寻思半响,找了涂山上一个空旷的地方,手掘坟茔。
姜璃见这样太过麻烦,想要施展灵技帮他,手指指尖一束真气火花窜射而出,准备帮唐乐撅一个坑洞。
唐乐摇摇头道:“阿爹我,我还没给他做过什么,这次就让我帮他建一座坟茔吧。”
唐乐挖掘的很慢,很慢,若是平时,姜璃很可能已经不耐烦了,可这次她就静静的在一旁瞧着,心里充满了肃然。
墓坑终于挖掘好了,并不是很大,勉强能够将阿爹的尸身放入其中,唐乐这才想起来,还没有棺材。
可若是下山去买,一来一回太过乍眼,若是暴露了,难免要落入赵维臣手里,他此刻满心愤恨,一意报仇,决不肯贸然跟赵维臣等人正面对抗!
见他迟疑,姜璃大约也猜测出了他的难处。手掌真气运出,拍击到不远处一颗梧桐树上,梧桐树应声而断。
姜璃从器环中取出佩剑,用劈下的木板做了几块棺木板放置在一边。
虽然简陋,但已经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了。
“阿爹,委屈你了,等我手刃仇敌,再给你换一副。”
唐乐将棺材板依次放在墓坑之中,又将阿爹的尸身放入其中,等他将上方那块棺木板合上的一刻,悲从中来,又一次放声大哭。
他一边哭一边双手捧土将棺木板盖上,散落的土块像是针扎一样刺在唐乐心中。他开始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唐乐决定好好修炼,他要勇敢的面对这个世界!
一瞬间,唐乐仿佛气质大变,坟茔很快被堆成土丘,唐乐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想要离开。
他要走开的一刻,却见到姜璃也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捧了一抔土放在坟茔前。唐乐朝她感激的望了一眼,她们相识不过几天,所谓自己能够施救姜璃的事也还没施行,自己对她无恩,她对自己有义。
当然,唐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当然不会恬不自知的以为姜璃对自己有意思,而且这当头他也不会考虑这个。
两个人离开坟茔,都默默的互相不做声,姜璃感受到唐乐发生的变化,心中有些担忧,姜锋曾经对他提过,这天阳功的内功心法属刚强一脉,可若是心中太执,天阳功随心性生变,误入邪魔外道,那便危害极大了。
“你...先节哀,你阿爹的事等爷爷回来咱们再商量。”
唐乐心中有一股愤怒升腾,但他知道,不论自己如何愤怒,眼下都无法将赵维臣等人除掉,而且赵维臣视之为宝的不是自己,也不是赵阿福,而是一心想要将他复活的赵天枢!自己若想让赵维臣痛彻心扉,不如对赵天枢动手!
可他转念一想,当初赵天枢不过是一残魂之时,两人一体相夺,纵使自己的灵魂力量比他强大许多,也无法制住他,反而给他追的沿着四肢百骸乱跑,虽然有自己丝毫不懂的修为的缘故,可一窥可知赵天枢的凶狠之处,与他们父子为敌,需得打铁自身硬。
唐乐想说回山洞修炼,可姜璃却想到一事,道:“咱们回云阳城吧,去赵府后院放一把火出出气!”
“这事不过是隔空瘙痒,损几间房屋找赵家父子不会有半点的心疼。”
“我开玩笑呢,放火只不过是给他们预个热,真正的好戏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什么意思?”
“赵府的两个家丁说过,紧闭大门为的是怕有敌人袭扰,可我和我爷爷先前与他并不相熟,不会去找他麻烦,那么他所说的仇人自然指的是他人了,而让他们严阵以待,势必来头不小,咱们就狐假虎威一次,暂且出出气。”
“可我不能带你去冒险啊,不然怎么给前辈交代。”
“谁带谁冒险啊,你这么一说倒像是我要靠你保护,真到了赵府还不是我保护你?”
“那我就跟不能拖累你了!”
“那我自己去好了!”姜璃有些生气,便不再踩他,自顾自下山而去。
唐乐自然不会放她一个人下山,忙不远不近的跟着。姜璃见他跟来了,故意装作瞧不见,但脚步却明显的放慢了,到了山下两人在又在一块了。
“若是仇家云云不过是赵维臣编纂出来蒙混下人的说辞又该怎么办,咱们还是小心为上,若是他们真遇上仇家,咱们还可以浑水摸鱼,趁机放几把火出出气,若是没有仇家,咱们暂且搁置仇怨,先上山如何?”唐乐虽然对赵家人极为仇恨,可因为姜璃也牵涉其中,理智占了上风。两个人一但给赵维臣和凌元发现踪迹,只有羊入虎口的份。
姜璃一合计这话也有道理,平日里爷爷对她管教很严,这次算是出格举动,可若是太过出格,爷爷那边也不好交代,索性便答应了唐乐,两人潜入到赵府后院外的围墙处,两人本来想直接潜入后院连接的小山上,但转念一想,还是闹市之中隐藏踪迹更为妥帖,即便泄露,也能靠着人群隐匿,若是在小山上给赵维臣和凌元发觉,地形地势不如赵维臣熟悉,而山丘狭小不便躲藏,不如还是不做此想为是。
但赵府后院极为宽敞,而且赵维臣和凌元等人不知道躲在何处,两人探出头去看也瞧不见,他们不知道赵凌二人的仇家是谁,心中又好奇,便躲在墙根下慢慢等着。
等到夜里,天上星微月淡之时,终于有动静将两人惊醒。
一道黑影如同一只大鸟从两人头顶掠过,宽袍如羽翼,发出猎猎的风声,这阵仗,此人显然没有要隐藏行迹的意思。
“姓赵的,姓凌的,躲躲藏藏的,算什么汉子?”
这人竟然站起距离两人躲藏的墙根不远处的高墙之声大声嚷叫,声如洪钟,赵府内立时喧哗一片。
“古怪老贼,你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还敢来犯!”
“你这里又不是古神宫,又不是仙王府,又不是地狱,有什么不让我来的,而且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赵天枢这个王八蛋,始乱终弃,还得我徒儿自尽,当初没有将他挫骨扬灰实在是我失算了,所以才给你们这群混蛋可乘之机让这小子借命还魂,可这小子尚有命在,我的宝贝徒儿却没那么好的运气,你自己凭良心说,这小子该不该偿命!”
“我儿子已经死过一次了,至于你徒儿,自己没本事救治,何必迁怒别人?”
“迁怒别人?老子最擅长的事就是迁怒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