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
这是唐乐看向崖壁第一眼的直观感受，先前两人上山之时，山崖为密林遮掩，也感觉不出如何险峻来，这时站到崖边，猎风嘶吼，呜呜的响，俯瞰崖下，云崖缭绕，只觉身处云上宫岭，不是凡人所能涉足。
“这山瞧着没那般险，没成想如此险峻。”唐乐忍不住叹道。
“怕不怕？”
“怕，我又没练到冯虚御风的地步。话说你现下也无法凝物，否则变幻出个鸟雀游隼岂不乐哉？”
“乐不乐的，现下怎么下去？”
“好在我器环里有一根绳索，璃儿，我先去探探路，你先在山上稍候怎样？”
姜璃迟疑的看了他一眼，不为别的，实在是怕他独行入洞为夜叉和荷仙所害。
但她又不便说出来，唐乐似乎看出她的用意，低声说道：“别担心，我这个人一向惜命，会好好爱护我这条命的！”
说着从器环内取出一根绳索来，缠在崖边不远处的一株歪脖子树上，见到这株瘦弱的歪脖子树上，唐乐很疑惑能不能担得起自己，笑着向姜璃道：“你可得好好看着我啊。”
“好。”
姜璃说的很干脆，但一点也不让人担心。
唐乐将巨阙收到器环之中，把绳索绑在自己腰上，飞身一跃，跃到崖下。
一个深邃且巨大的洞口在崖边显现，唐乐跳进去，解下绳索，望着黑黢黢的洞内。
背后的巨阙给他紧紧握在手中，唐乐目光锐利，盯着洞口，本想直接进去，忽然想起这夜叉与荷仙两次出来为祸，性情毕竟凶狠，还不知道它们凶性消散没有，更不知道这清心普善咒是如何制服二妖的，若是一时不察，反拖累了姜璃，那便不好了。
想到这事，唐乐又把绳索绑到腰上，预备随时窜上崖上。这时他才朝洞**高声喊道：“小子唐乐，拜见夜叉前辈、荷仙前辈！”
“娃娃，你从哪里来，承元寺的和尚们怎肯放你来这儿？”过了不久，洞窟内传来一句回答。
“承元寺如今已经废弃。”
“废...废弃了？哈哈，玄元那个老鬼妄困了我们这么久，到头来怎样，连栖身的寺庙都成了荒寺了。”
这声音粗声中带一丝尖锐之气，显然是怒气不消，不由得让唐乐重新考虑是否请姜璃放它出来。
“您是夜叉前辈还是荷仙前辈？”
“你怎么知道？”听到唐乐竟然知道他们名字，内里那只大妖显然很诧异。
“在下是受姜云天姜前辈嘱托，特来释放两位前辈的。”
“姜！云！天！”这只大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着这个名字，既畏又气，但显然还是畏惧远大于气愤。
“玄元那个老和尚囚居我们一次，不过十年，可姜云天这个...他竟然囚居我们四十年，五十年哪！”
唐乐听到这只大妖愤恨的声音里夹杂着铁链响动的声音，剌剌的铁链划动声之后，便是大妖彻骨的嘶痛声。
“啊————我错了，我错了————姓姜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偏偏要替老和尚出头，你凭什么囚禁老————啊...痛啊。”
“别叫了。”一个颇为平静的声音道。
是个女声。“您是荷仙前辈？”
“嗯，小兄弟，听得出你年纪不大，你若肯救我等于危难，我俩势必感激不尽。”
“姜云天前辈称，若是两位戾气不再，就嘱咐我们解开清心普善咒。”
听到他这么说，洞内反而一片沉默，良久，“你真能解开这清心普善咒？”
“并非是我解开，是我朋友姜璃才解得开。只是...”
“吞吞吐吐做什么？”
“有些要求，还得我朋友提，毕竟两位前辈修行高深，若是出尔反尔，我等只有为两位所制的份。另外，我想知道两位前辈除了受制于清心普善咒和铁链之外，还受制什么。”
“没了，不过这铁链不是寻常铁链，一但我等戾气复生，清心普善咒便会发作，除了清心普善咒本身带来的痛楚，铁链也会受清心普善咒牵引而产生寒劲。那种冷彻心扉的滋味...小兄弟，你们若是能救我们出来，这份恩情我等没齿不忘！”
她这话不像家伙，可唐乐不愿意就此相信她，想了一会儿，道：“少陪了，我要与我朋友商议之下再做决定。”
“小兄弟，求求一定要救我，这鬼地方我...我不想待了。”原本怒气喷发的夜叉语气萎靡了许多，像是斗败的公鸡。
他没说什么，他得估量自己和姜璃两个人能不能制服这夜叉和荷仙，尤其是充满着恨意的夜叉。
上去后，将洞内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同姜璃说了。
姜璃道：“不管如何，先下去瞧瞧，看看它们性情到底如何。”
重下洞穴，唐乐手执两枚蜡烛，放到洞穴两臂凸起之处，星微的蜡烛火芒将洞壁照亮。两个人望见，一个是身告两丈，头大如鼎，赤发撩牙，目如闪电，口似血盆，遍身蓝靛，虬筋纠结，爪如钢钩的猛夜叉，这夜叉身上别无衣服，单系一块豹皮，围着下体。一个是长发披肩、面容焦黄、身形瘦弱、娇滴滴如同普通农人家女儿的女子。这女子衣衫原本是条白裙，如今也成了灰黄色，显然，多年的囚居生活，二妖过的实在惨淡。
夜叉与荷仙直勾勾盯着两人，目光对视，令他们有些瘆得慌。
“小姑娘，莫非便是你能够破解我们的清心普善咒？”
“嗯，小女子不才，堪堪学了点皮毛，或许能解两位之困。”她这话虽是谦逊，但夜叉与荷仙都知道，能救自己的非她莫属。
“小姑娘，你瞧我们如此境地，可知我俩已经去恶从善了，先前做下的恶行已经付出代价了。”
姜璃不答话，反而盯着这洞穴呆看，原来洞穴潮湿，洞顶滴出许多水来，想必便是渴了饮这洞穴顶上滴下的水，可饿了呢？
“前辈，这洞内如此简陋，你们吃什么？”
“洞内更深处有一大群蝙蝠，蝙蝠每次去觅食便有几个落入我们口中，几十年下来，闻到蝙蝠的味道我都要吐了。”
“蝙蝠？这玩意儿可...”
“怎么了？这玩意儿难吃是难吃，可也不伤身。”
唐乐想起前世见闻来，叹口气道：“毕竟是身负修为，体质异于常人，不至于闹出什么灾疫来。”
“这么多年了，你们救靠着吃蝙蝠、喝洞穴滴落的水过活？”
“也不一定，有时候飞进几只短命的老鹰麻雀各自斑鸠，我们也能打打牙祭。它们不光肉滋味好，血水喝起来也畅快。”
两个人相对一望，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璃叹了口气，听到两人的遭际，她应该是要救它们出来的，可夜叉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得不让她掂量掂量。
荷仙道：“姑娘还有什么疑虑之处？我们两个闹到如此地步，如今只要能够重见天日，什么条件不答应，什么许诺不应允？”
“荷仙这话说的是，我适才言语中有不妥之处，还请见谅！”夜叉也服了软。
“两位前辈如此诚意，我也照实说了，两位修为自然胜过我们许多，若是放脱了两位，我们的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所以，我决定暂时帮你们压制住清心普善咒，让你们好有余力挣脱铁链，等日后时机合适了再正式帮你们解除。”
“道理我懂，所以，若是我们有害你们之心，这清心普善咒还会发作。这样也好，只要让我脱离这个地方，比什么都好！”
夜叉闷了闷脑袋，终于也点了点头。
便是为牛做马，做人奴仆，也比再困这洞里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