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先海走后,易绍峰也不解开绑鹅的草绳。就开始烧开水,锅里舀了几瓢水,将火点着,在灶洞里架了几根柴。将家里的大盆拿了出来;易绍峰从厨房拿出菜刀准备杀鹅。他对杀生一直没有多大的恐惧心理,当然并不包括杀人,就算不犯法,他估计都没胆。
鹅血虽然没鸡血鲜嫩,但也是不错的美食,易绍峰一个人杀根本接不了血,也只能浪费了。跟老妈杀鸡一样,他将鹅脖子靠头位置的毛拔也下来,用肢踩着鹅的两只脚,左手用力捏着鹅头,右手用刀割开去毛部分的鹅气管,让血直接流在地上。反正是泥巴地,等一下用锹铲一下就干净了。
如此反复,待两只鹅杀完,也让易绍峰累的直冒汗。将鹅放在大盆里,把灶洞火熄灭,往锅里烧开的水里加一瓢冷水,开水会将鹅的皮烫坏。将水浇在盆里的鹅上。鹅毛是个好东西,有很多人下乡来收,还挺贵,所以家里杀鹅一般都是不加水干拔,虽然费力,但是干拔下来的鹅毛价格更高。易绍峰没有选择不自量力的干拔,鹅毛褪尽。贡鹅对杀鹅有要求,不能开腹解剖,只能在肚子下方靠屁股的地方,用刀割了个口子,将内脏拉出来。内脏不打算清理了,虽然鹅肫卤出来味道绝佳,但易绍峰实在没有精力清理,只有等老妈回来清理晚上炒来加餐。
将卤料放在锅里,加水,将鹅里扒出来的油丢进锅里,第一锅卤料不放油的话,卤出来的鹅会柴,不好吃。盖上锅盖烧着。用蜂窝炉煮最好,因为煮的时间长,火温好调控,可是没有时间给易绍峰起炉,再等火烧旺,所以选择了家里的土灶。(度娘里有贡鹅所需的材料,在此不一一介绍)。
锅里的卤料煮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易绍峰将鹅放了进去,然后撤掉部分柴火,改成文火慢慢卤制。
家里客厅中间的柜子上,放着一个老式的摇摆钟。就是木制外壳,里面有个金属摆饼,到整点的时候,会根据几点,而发出“当、当”几次响声。
看看时间,快到下午6点了,虽然临近夏天,天黑的晚,但天光也开始昏暗了。老爸他们刚好回来的时候,差不多鹅卤好。易绍峰在计算着下次去省城的时间。
“好香啊,峰子在烧什么呢?这么厉害,这么小就会烧饭了,”德林婶经过旁边,看着坐在门外小板凳的他说道。德林婶就是我邻居的邻居“小有”的妈妈,她还有个大儿子叫“大富”。名字寄托父母最诚真的期望,古人诚不欺我。
“烧了好吃的,婶晚上带着小有过来吃”,易绍峰热情的招呼着。他掉进粪池第一批赶来救他的就有德林婶,面且记忆中,一家人都很好,两个儿子如他们的小名一样,混得都不差。易绍峰心中的想法,要成事,必须要拉拢村里一大批人,德林婶老公叫易德聪,德聪叔性格沉闷内向,所以他家一直都是德林婶当家,这一家会成为自己的助力。
“好好,那晚上来你家吃好的”,口里这样说,表情上是把易绍峰的邀请当成小孩子的童言,不当真的。
没一会老妈带着大姐,二姐回来了。看到二姐才想起忘了事,又要添加一项罪名:忘了放鹅啦。
“你在烧什么?还放卤料了?”因为家里老爸老妈都会卤菜,所以老妈一闻就知道是卤料的香味。
先回来的是老妈,太好了!老妈偶尔也打他,但是落手就轻得多啦。易绍峰将下午发生的事跟老妈说了,然后又跟老妈说是在省城马爷爷教他的卤方,是嫌家里太穷想帮衬。把这种卤鹅工大食堂要买的话跟老妈说了。老妈也不疑有他,打开锅盖看了一下。
“味道还行,你就等你爸回来收拾你,中午刚打过,现在就忘了疼”,老妈的手轻轻在他头上拍了一下。
“我长大了,我想给家里赚钱,我想给妈买金耳环”,易绍峰抱着老妈的腿说道。
金耳环是老妈年轻时的怨念,一直想要一对。前世02年老妈生日,大姐和二姐准备凑钱给老妈买个“三金”,老妈知道不同意,最后只同意收下一对耳环,戴上时感觉老妈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那对耳环在几年后,不小心掉了一个,老妈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哭的很伤心。他答应给老妈配一个,但直到她生病去世也没有配,这也成了前世易绍峰的遗憾。
“好,那妈等着。哄我的话我都高兴”说完打水简单洗漱一番。
“时间可到了,别烧烂了”大姐在旁边,淘好了米,准备用土灶大锅边的小锅煮饭。
易绍峰看了一下时间,确实差不多啦,就在老妈帮助下将鹅捞了出来,老妈准备将卤水倒掉,我赶紧拦住,开玩笑,卤的越久的卤水越好,倒了就歇菜了。
“你爸那个大耳锅里装着有卤水,这个留着也没地方装”老妈看着他说道。
“那把老爸的倒掉,装我的,我的比老爸的卤水香”易绍峰死活不松手。
“看你能的,你倒试试,你爸等一下回来不把你皮揭掉”。
想想老爸的手段,浑身恶寒,退一步的道:
“那我们今晚上就吃这鹅,汤不倒,晚上我跟爸说”,因为家里只有两个锅,一个在煮饭,如果还炒菜的话,这个汤就保不住了。老妈没办法,只能同意他的说法。
易绍峰教大姐将一只鹅放在砧板上,用刀一分两半,再将半只鹅切成二分之一,叫大姐将后腿的那部分切块,今晚吃。带腿的部分要比前面带翅膀的一半肥,现在吃肯定口味更佳。
“你卤的比爸卤的香多了,”大姐边切边小声跟他说着话。
“你也不看看你弟弟是谁,未来的商业骄子、亿万富翁。。。。”,易绍峰把不敢跟爸妈吹的牛,全部跟大姐说了。
“德性,还亿万富翁呢,5块钱在口袋没捂热就花了”,
“你5块钱能买两只鹅吗?姐,再切几个蒜头,洒上去,浇两勺卤水更好吃”,看到大姐已经将切好的鹅放在盘里,他说道。
没一会老爸也回来了,看到此情况,没等他问,易绍峰便将所有的说辞又说了一遍,而且这次说的更详细,老爸可不好骗。他将马爷爷写的信拿给老爸。老爸小学读了三年书,因为喜欢看小说,所以基本的常用字都认识。
看完信后,想了一下,才反映过来今天孩子咋不一样,话语清晰、条理清楚,很多用词虽知其意,但肯定他这个年龄没有学过。发现儿子的变化,老爸破天荒的没有动手。
晚上吃饭,看着端上来的贡鹅,老爸喜欢喝两杯,所以倒了一杯酒;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鹅尝了一下,可能味道不错,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这卤方,是你马爷爷给你的?”老爸确认道。
“恩”易绍峰将头猛点了几下。
“回头给先海拿50块钱,小孩子玩笑话,不能让他亏着”,老爸看着老妈说道。
“好,那这个鹅的生意我们到底做不做,不管生鹅还是贡鹅,到底往不往省城送?”老妈问道,
易绍峰观察饭桌上的情形,两个姐姐不吭声,低头正跟鹅肉较劲呢。老妈边吃,还边将菜分到三个孩子的碗里。看着喝酒不应声的老爸,易绍峰忍不了了,
“爸,人都说穷不过三代,可是我家都穷了多少代啦。难道你在田里操劳,以后我跟姐姐也要在田里操劳,那如果未来你孙子呢,我并不是说种田不好,但也仅仅是能过吧,算不得好吧。虽然我们并不指望大富大贵,但也不能一辈子这么下去,只有迈出第一步,我们家才能有改变。只有走出去,才能让我跟姐姐有更多的选择。马爷爷说你并不是没能力,只是因为村里的贫穷限制了你的想像”。易绍峰觉得到自己表现的时候了,帮助老爸下定决心,所以继续说道:
“一只鹅我们算10斤,我们从村里收活鹅2块5一斤,一只25块,第一次我们收10只,250块我们家还是能拿得出来,送到省城试水,我们卖给工大食堂3块5一斤,决对不贵;10只鹅100斤,一斤赚一块,我们一趟能赚100块,去掉你来回的路费,包括鹅的运费,加上中午吃一顿的,最多25块,一天一趟就能赚75块。如果可行,回来后,我们鼓励村里人都养鹅,不同时间都养,这样我们既能做到可持续性,一年四季都有鹅,而且还能让村里人跟着富起来,爸到那时候你就是全村人的恩人。”看着目瞪口呆的父母,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让他有点微微气喘。
半晌后,老爸才回过神来:“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一些是马爷爷说的,一些是我自己想的,我这次去,看到省城孩子,想想我与他们的差距,爸,有一句话叫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可是我家要是不变,我连上跑道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输在起跑线上了。”易绍峰的样子是虔诚的。
“哄人吧,你这么小能想到这些?”老爸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顺嘴说道。
“这有什么,古时候有个叫甘罗的12岁,就当宰相了。爸,我长大啦,我要为这个家努力,努力的前提你得帮我”。
老爸喝了口酒压压惊,抬头看着门外喃喃说道:“老子帮儿子”,继而语气加重,放声说道:“行,这事你别管了,我来搞”。
老爸说完这句话后,原本双手搭在桌上微弓着的身体,瞬间腰背挺直,此刻的老爸真的很帅。
听到老爸的话,易绍峰欣喜又担心,所以又大着胆子跟老爸争论了起来,最后老爸同意让他参与进来,有建议权,无拍板权。有建议权就好,自己有信心能说服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