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我寻机会送你出这牢笼,走了就别回来。往后时光长长,有别的风景,哪怕旧日良人已不再等,你也别太伤怀。时间久了,合适的人总会来到身旁,生个一儿半女,余生过寻常的生活。
秋夫人将城主请来,不谈风月,不为云雨。软语温言求城主:“奴家实在念家得紧,请城主允奴家嫂嫂进城来陪奴家说说话。奴家未出阁时得嫂嫂兄长爱护,出嫁得夫君宠爱,奴家此生也就满足了。”纵然兄长平日里袒护,可到头来还是含着热泪将小妹送进了这个地方,小妹出嫁的那天啊,兄长嫂嫂得了许多钱银。
原本被城主抱在怀里的软软人儿抬起头来,一双美目含情,但见水润之美。又若秋天的川流澄澈见底。朱唇轻启,吐气如兰,柔言细语最难挡:“那城主您往日的兄长姊妹,今在何处归依?”
冰山美人少有的温情娇慎,温柔乡里,城主这会不疑有他了。“我生来孤身一人,父母早故,今日荣耀全凭我空手白刃夺得。富贵险中求,荣华难中得。好在我武力傍身,从军得职,慢慢高升。想我从前比仆人还仆人,多少苦痛和血吞。今朝显贵全是我多年筹谋算计所得。”好在现如今钱财、权力、美人都在身边,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再说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浅薄,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起身拉开怀中美人的手,青天白日地又要往房中去。我这父亲,费尽心力夺权,不为爱护百姓,只为春事满城。
美人将眼睛轻轻闭上,盈盈柳腰任他握着,无奈的随他去了。眼下,是不宜再说了。直把白日做黑夜,直把眼前人想做心上人。一个趣致满头,一个任他摆弄。这美人还是没有南院那位夫人趣致,两腿一伸,从无动作,使人如卧冰床上,淫言浪语不得,风月奇趣皆无。
除了公事不得已外,城主从不独寝。母亲,喜小娘,月夫人,秋夫人,四位妻妾,外面还有一位。行事过后,城主起床穿衣,坐上登子,单手撑在桌上,缓一会儿。人年纪大了,又终日床上寻欢作乐,很吃身体。
秋夫人坐在床上,只穿着一件贴身小衣,被子拢起来,将身子羞掩着,半截玉臂露在外面,找到机会又求城主:“城主,那奴家嫂嫂来看奴家的事?”
城主扭头看向出声的美人,有些人远观甚美,近则无味。可惜南院那位不能生育,还要借北院这位的身子生一个儿子。
”准了,你还有什么要说,一并说了吧!”
“城主,没曾给少城主生个伴。前日奴家想念家人,夜深和侍女在门口看月亮,我见他一个人提着孤灯夜行一路向东院而去。孤灯残月形单影只,好不凄凉。”一席话说完,城主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跨了下去。你是我的女人,惦念我的儿子不合适吧!
眼见城主的脸跨着,一张老脸上有乌云的黑,这句话不合他心意。急急切换一种方式表达:“要是少城主有个意外,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打紧,那城主您的千秋霸业谁来继承呢?”想说百年之后,谁为您披麻带孝送终呢?到了嘴边换成了假话,真话就留在心里!
这句话说完,城主的脸恢复了平常的表情,乌云也不见了影踪。这话,城主爱听:“他早有亲弟在府外养着,纵然他出了意外,也不打紧。”什么样的父亲会期望儿子早日死去呢?骨肉至亲何故生份至此!
压下了心里的惊,秋夫人扯开了一个笑容:“那城主接他接回来养着,也好让奴家看看是个怎样可人疼的小家伙?”避开了少城主,说起另一个儿子,城主的老脸漾开了笑意。
“蒙上苍之垂怜,赐我子嗣,小儿已十五,束发之年。小儿聪慧,伶俐好学,神威能奋武,儒雅更知文。他叫林,在府外好生养着。你若想见,以后,改天,下次带你去见。”木孤林双,两个儿子,一个二十余一二,一个已十五。
秋夫人已穿好衣裳下床来,摇着城主的手说:”改天是哪天,下次是哪次,以后是多久?城主不如将他接回府里养着,跟前教导莫不是最好!他若舍不得母亲便一齐接来,在这府里一家团圆吃香喝辣,莫不比府外好!”美人何处不娇嗔!动处清风披拂,展时明月团圆,以后纵使天上的明月残缺了,城主府的人儿也是团圆的。唯独多了一个少城主,阿木。
“美人不介意吗?多一位夫人恩宠可要匀了些去。”横空多出一个儿子,不问少城主介意兄弟否?反问美人介意否?恩宠分于她人去,秋夫人巴不得。
原想三月后再去接儿子到城主府来,现在美人柔情当前,柔声恳求见小儿,忍不住应了。“我将林接回府中,你也争取早日为我生下麟儿。我现在有四座城池,两个儿子不够。”这是城主打的好主意。若有三个儿子,阿木更是多余中的多余。
美人不应声是不情愿,城主却以为她是羞涩不敢应,拉着美人的手,左亲右亲:“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处理公事,晚上再来。要让女子怀孕,须得多同房增加可能。
城主转身走了,秋赶紧用袖子将手上的口水探干净,双手拼命压挤肚子,又唤人去叫寻:“我想吃桂花糕了,你去找城主院中的那个小童。这些事情不许对城主说起。”去找人的是她贴身的侍女,长的还算很完整,容貌平平不惹人多看。
等她洗完澡出来,寻也到了,支开外人,对寻说:“请少城主出城带红花给我,要多,急用。”昔为良家子,今为荡人妇。不愿生子嗣,延绵荡人血。
寻回来相报少城主:“红花,知道了。你去找偆,叫他顺带抓些补药,莫让秋夫人因为这些伤了身子。”利用一个女子已是不好,能多些呵护也好,这些呵护不关情。
寻前脚刚去,城主的心腹恩来叫:“少城主,城主请您过去书房,有事商讨。”恩的话说得客气,他做人八面玲珑,做事留有余地。
到了书房,我恭敬的跪下请安:“父亲,您有何事唤儿来?儿子愿鞍前马后,唯首是瞻,请父亲吩咐。”假意的追随可以,真心的拥护没有。
“我已吩咐下人准备了你小弟最爱吃的菜,你把你的房间空出来给你小弟。你是长兄,凡事要多谦让;如他有什么不周到之处,你也要多谅解;你年长六岁,多多呵护照顾着你小弟,有什么好的吃穿也要让他先享用。”父亲不让他住自己院中,倒让他来住我房中。只怕以后这府中,他为主我为客,离被赶出城主府不远了。
得加快动作了结一切,等母亲的愁报了,这城主府里不呆也罢!天大地大男儿四处可为家。“是,父亲,请父亲不必忧心,孩儿一定尽好兄长的责任,凡事多让着小弟!”这城主府我可以让出,父亲的宏图霸业我可以让出,甚至连城主这个父亲我也可以让出。
城主府中,五个院子,西院欢喜,北院娇媚,南院淡泊,东院冷清,父亲住的院子居中最为繁华大气,可中院城主房中的大床最为寂寞,他的主人常常不睡在自己的房中。
“你随我一同去接回你小弟,也让你小弟见见你这兄长!”生一子叫木,二子叫林,若生三子该叫森了吧!一粒树种成树木,二木相连为树林,三木相叠成为森。参天大树起平地,宏图霸业起风云。
何处金屋可藏娇?玲珑园内,亭台楼阁精美灵秀,池馆水廊清幽秀丽,假山新奇,泉水萦绕。竹影深深深几许,花相芍药喻将离。
竹影青翠,人影青翠,一个穿着青衣的老妇人,一个穿着青衣的束发少年。夫人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满院芍药花正开败,她脸上也有岁月沧桑撒下的鲜花。
不知她岁数几何,比起我死去的母亲,她更显老。城主介绍:“这是静夫人,搭你小弟的面上,你可叫一声大娘。”大娘分位与母亲齐平,加上府中的喜小娘,三位夫人平起平坐,左左,中,右各一位,父亲可真是好福气。
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右手握拳在内,左手在外。拱手作揖,恭敬叫一声:”静夫人在上,请受晚辈一拜”。她身上有一份干净,不止衣裳干净,气质也干净。”你就是阿木吧!林的长兄!”静夫人如同她的名字,连说话都带有一股静气。
微微点了下头,退出一旁候着,这是父亲的主场,我只需看着。“城主,你来了,我儿也将要离开我了。”对父亲,静的语气里没有了夫妻之间的情分,多了份君臣之间的生疏。
“你若愿意,可去府里陪着他,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有你教着,我也放心。”静夫人往年是大家闺秀家里有钱,嫁的第一任丈夫也有钱,后来不幸死亡,未留下一子半女,却留下许多钱粮。
后来,嫁与父亲生下林,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父亲拿静夫人的金钱上下打点,先成了守城军中一个小首领,再成了近卫军首领,再后来成了城主。从前母亲不知道静夫人的存在,静夫人也不知道我母亲的存在,直到父亲当了城主。
“你变了,我也变了。你给我一纸休书,放我归去吧!”你自去当你的城主,我就做我的弃妇,两不相欠。又对着站在身边的林说:“儿子,此去城主府邸,为娘有些话要跟你交待,你随我来。”城主欲要跟去,被静夫人制止:“怎么,贵为城主,连我与小儿交待几句话还要偷听?”依旧是静言静语,可是停不住了父亲的脚步。
静夫人和林拿到房里,静夫人要儿子跪下,林听话的跪下。”你给我磕三个响头。“林不知意,听话照做。今日你去,就当为娘已死,种种事由,不必挂记为娘安危。
”此有书信一封,是为娘亲手书写,你好生藏着,到了城主府再打开。”静夫人自为思量,做母亲的总是为了孩子好。
好一会儿,静夫人和林走出来,林终究是哭了,静夫人为他擦干眼泪。”儿娘离娘,有什么好哭的?白白让你父亲笑话。”静夫人和父亲的情分应是尽了,现在只有林这一份牵连。
“阿木,带你小弟先出去。”城主对我吩咐。
”去吧!为娘懂得照顾自己!”
林一步三回头的跟我走出来,离得越远,少年哭得越厉害。“别哭了,你娘她还好好活着呢!就算见不着,也可托人送书信给你娘。”听闻此言,林慢慢止住啼哭,叫了一我一声“兄长”。
园内,城主对静夫人说:“你就继续在此间居住吧!”与其说是居住,不如说是禁锢。静夫人静静地接受安排,连挣扎一下都是多余。多年夫妻,她懂他,今日的决定不可更改。
新婚后他们过了一长段幸福的日子,说是一长段不过就一两年,后来父亲诸多的行为磨灭了夫妻情谊。
城主转身离开后,静夫人对着父亲渐远的背影说:“缘非良缘,人非良人。凉薄之人不可偕老,逐利之人必入苦海。”
昨日之妻不可留,今时美人何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