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封口已经成硬壳的泥封给凿开,里面是黄泥封的砖头,没有锤子,只能一块块地撬砖。用柴刀沿着砖缝一点点撬松砖头,再把砖头扣下来。取下第一块,剩下的就好弄了。一块块往下搬砖的杨花儿无比想念八十一锤的大锤子,要是有那锤子,她现在宁愿一锤子给八十,反正现在的钱,擦屁股都嫌硬。
打开手电筒透过扒开的洞口往里照,这个窑炉里面堆了不少瓷器,在手电筒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杨花儿忍不住发出惊叹,原谅她没见识的样子,实在是末世后她用的东西都跟乞丐差不多。不是别人剩下的破锅破碗,就是结实的不锈钢碗盆,即便是简季拿出来的东西,也是世面上常见的制式瓷。
再看看这个窑炉里的东西,不用近看都能感受到精致。兴奋地杨花儿加快手上动作,很快清理出可以进出的洞口。迅速钻进去,手电筒照了一圈儿,这里面杯碗盘碟,花瓶摆件罐子,大大小小整整一窑炉的东西。杨花儿随手拿起一个小巧的茶壶,白瓷釉面在灯光下温润如玉,造型古朴优美,一看就不是凡品。抬手收进空间,又拿起一个长颈瓶,造型类丝观音手里的玉净瓶,整体连个黑点儿都没有,真是太美了。
不再迟疑,抬手把东西都收紧空间,窑炉就空了出来。出了窑炉,杨花儿哼着小曲儿往回走。即便路上遇到一条蛇,杨花儿也觉得它可爱起来。
跟小蛇大路相逢各走一边,杨花儿顺利地回了住处。从墙后绕过去,杨花儿就撞上一堵软软的墙,“哎呦”软墙发声,“你叫什么,是我被撞到!”杨花儿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对不起,花儿姐,你没事儿吧?”杨宝连忙道歉。
“你怎么在外面?”耳边还能听到低低的呻吟声,杨花儿怀疑他们都是南孚电池做的,这都多久了!杨宝闻言,连连摆手,“花姐,你……我……没有,你别误会!我……还小,我奶奶说这样不好!”被误会的杨宝连忙解释道。
“你一直在这里呆着?”杨花儿有些怀疑,杨宝点头如捣蒜,难为他连脖子都没有。“刘丽说我太胖了,她不喜欢,就让我在门口守着。”
伸手拍拍杨宝的厚重的肩膀,杨花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队长也在里面?”杨花儿悄悄地问道,杨宝往门口看了一眼,点点头。“真是看不出来,平时看着倒像个正经人。”杨花儿跟杨宝小声地说别人的坏话。
屋里哼哼唧唧的没完没了,杨花儿不耐烦听这些,怕听多了长针眼,就拉着杨宝找了个听不到声音的地方,生了火,杨花儿往里扔了几个红薯,又取出些玉米,用木头棍子插了,架在火堆上烤玉米吃。
静谧的夜晚听着猫头鹰的叫声,两人的神情难得的放松。轻轻转动手中的玉米,鼻息间是烤玉米特有的香气,空间里的玉米有着末世前玉米没有的醇香。
莎莎地树叶碰撞声伴着火柴燃烧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仿佛天然的催眠曲,靠在厂房的砖墙上,杨花儿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垂下,不一会儿手里的玉米就掉就火堆里,溅起火星儿,惊的杨宝啊的一声轻呼出声。猛地睁开眼睛,杨花儿眼疾手快地捡起掉落的玉米,对着杨宝道歉,“对不起啊,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没事儿,花儿姐你困了就眯一会儿,今天也没啥事儿!”好脾气的杨宝从来都是善解人意地好宝宝。杨花儿确是惊醒后就睡不着了,她不是贪睡的人,只是这夜色温柔,让人不自觉地放松。
仰头看看天边的明月,杨花儿开口道:“宝儿,你你今年多大了?”
“嗯?二十二”
“真是年轻啊!上大学没有?”
“嗯,刚大一,花儿姐上班了吧?”
“没有”
“啊…对不起”杨宝惊慌地道歉。
“为什么道歉?”
“我奶奶说人都有固定的经历,上学,工作,恋爱,结婚,生子,如果到了年龄没有做某件事,肯定有特殊原因,往往原因都不太好。”火光照应着杨宝胖乎乎的脸颊,温暖柔和,是现在女生都没有的温和,真像个胖乎乎的毛绒公仔。
“嗯,有原因。你奶奶说的很对。你真的不像经过这场浩劫的样子。”杨花儿看着杨宝冷静地说到。
杨宝闻言脸红红的说到“我……我经历过的,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杀过不少人。”说着,杨宝就摊开胖乎乎的手,掌纹深刻清晰。“花儿姐,你知道吗?末世刚开始时,我跟着同学一起,在丧尸包围中惊慌失措地到处乱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校外了,身边也没有几个同学,我胖,没有别人跑的快,大家又刚认识不久,逃跑的时候就乱跑,也没组队啥的。我想念奶奶一个人,就想去找她,一个人从城东的学校,跑到城西的家里用了整整两天。到家的时候,家里好几个男人,奶奶却不见踪迹。问了那几个男人,那几个人说进来的时候就没人,说完他们就带着家里的食物走了,他们人多,我拦不住。我留在家里等奶奶,等了三四天,也没等到人。我没别的亲人,跟奶奶相依为命,没有奶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杨宝的头就低了下去,“直到后来,我去外面找奶奶的时候,遇到个邻居,才知道奶奶被那几个男人给轰到外面,被丧尸咬了。”越说杨宝的头就越低,声音越发的颤抖,“我就一路去找人,在来基地的路上遇到了他们,有两个已经死了。我就乘机杀了他们。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太可怕了!奶奶……呜呜……”头埋在膝盖中间的杨宝低声地呜咽,声音压抑而痛苦。
半晌后,“宝儿”杨花儿轻声说到,杨宝迷惑地抬头,“所以你是被你奶奶喂成这样的?”
“嗯?”
“你这个体型,果然只有奶奶可以投喂出来!你现在就是个完整的球。你奶奶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子,估计也会安心的,没有她,你也能保证营养充足。”
一时间,空气静谧极了,连猫头鹰都不在发出声音。
“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是奶奶喂出来的,十七八的大姑娘七八十公斤,又黑又壮,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话。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幸福啊!”说着,杨宝的脸逐渐抬了起来,胖胖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仰望着夜空的杨花儿仿佛看到天空中有两颗星星闪烁了一下,瞬间又消失不见。
两个人聊着天,吃着玉米,不知不觉间已经夜深。
“花儿姐,你真不像经过末世的人。”杨宝突然说道。杨花儿一愣,倏忽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逐渐惊动枝丫上的鸟儿,直到笑的眼泪都出来,才停止。
“好了,睡吧,我守着。”杨花儿说道。
她曾经辜负过六年的时光,又虚度了一年的光阴。七年的时间,于她而言仿佛一段修行,那段时间她仿佛看过人世间,看过亲兄弟为了钱财反目,亲姐妹为了男人诋毁对方,亲父母为了口吃的能把孩子卖给别人,儿子为了女人抛弃年迈的母亲.....这人世间的苦难,她没有经历多少,倒是目之所及皆是沧桑。
她不知该感谢还是该憎恶,但是无论如何,都是她的过去,她无法改变,只是那一丝丝的惆怅,在心里流淌,从眼角涌出,仿若回不去的青春,断不掉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