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皇帝听了,良知稍有触动,又把那奏疏拾起来读,但还是越读越气,终于下命令把海瑞抓了起来,交给锦衣卫严刑拷问。直到明世宗死去,海瑞才得到释放,并在新朝担任了一些没有实际权限的“高官”。新朝万历皇帝的想法,是将海瑞这个极端理想主义的儒生树立为天下官僚的模板海瑞的母亲过寿,他只买了二斤肉!如果当官这样苦,还有谁会当官?所以海瑞这一套在大家那里只是一个模板而已。像海瑞这样的模板,汉朝有公孙弘,宋朝有包拯,清朝有林则徐。
海瑞仅仅是一个人世生存主义的极端例子,他极端廉洁,极端梗直,极端理想主义,极端爱惜老百姓,甚至不惜为此失去升迁的机会但他到最后还是获得了升迁,而且海瑞虽然清贫了些,但他享受的福利和特权仍是老百姓不敢想像的,而且他的权术才能肯定不及严嵩之流清官的皮囊也是皮囊,岂知当一个“迂直”的清官不是很好的生存之道?
相比之下,东林党人就愚蠢得多。他们也是谈名谈理,自诩清流、清官,但却只学了海瑞之言表而无其实,不替老百姓真正办实事,而只是炫耀自己走政治钢丝的技巧,别人当然不会买账。
反客为主:将皮囊蜕变成布袋
既然真正的隐是无法实现的,那么在皮囊里的时光应该如何度过呢?真正像竹林七贤那样专心成为酒囊饭袋,就糟蹋了人生际遇了而且他们也有不得不装疯卖傻的苦衷,因此,很多大人物、成功者的皮囊,后来都蜕变成为“布袋”。布袋,也就是弥勒菩萨的乾坤袋,里边包罗万象,外边看上去却只是不露锋芒。不露锋芒而后成就大事的例子,在历史上不胜枚举。
官场上善于自保的例子很多,举个比较著名的:北宋至和三年正月,仁宗皇帝正在上朝,突然发病,扶入后宫中。文彦博向内侍史志聪问皇帝的病情,史说:“这是后宫秘密不敢外漏。”文彦博叱责他说:“你们出入宫门,却不让宰相知道皇帝起居生活,想干什么?从今天起,天天报告皇上的病情,否则军法从事。”文彦博又同刘沆、富弼商量在大庆殿祈祷,史志聪又说没有先例。文彦博说:“现在难道是争论有无先例的时候吗?”开封府知府王素,来报告叛乱的消息,文彦博不让他进来。第二天早上,他说,有名守卫皇宫的士兵说都虞侯要造反。刘沆想逮捕都虞侯,文彦博却将许怀德叫来,问都虞侯是什么样的人,许怀德担保都虞侯没有造反。
文彦博说:“那个士兵一定与都虞侯有仇,诬陷都虞侯,应将他处斩.以安定人心。”于是请刘沆在判决书的末尾签了字,在营门斩首。仁宗病好后,刘沆对仁宗说:“陛下生病时,文彦博擅自杀了报告叛乱消息的人。”文彦博听说了,就把刘沆签名的判决书拿出来,才解除了仁宗的怀疑。文彦博是官场老手,请同僚签字,就有话可说,这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由于文彦博存了心计,于是免遭陷害,保住了皮囊当然,这种生存之道,也被很多不甘心为池中物的大人物们用来蓄锐成事。
狄仁杰桃李成阴好乘凉
狄仁杰也是一个奇人,他在唐周两朝都能平步青云,除了确有才能、爱民如子之外,其为官之道也高人一筹。武周时期对李唐势力的大清洗和李唐复辟后对武周势力的清算,都不能危及狄公的生前身后他的生存之道,就是尽量培育自己系统的官僚集团,使之成为政治资源取之不尽的布袋。
狄仁杰当豫州刺史的时候,办事公平,执法严明,受到当地百姓的称赞。武则天听说他有才能,就把他调到京城当宰相(侍中)。武则天的目的,是想凭借他的人望,在朝中培植起新的官僚集团,以对抗李唐旧人。
一天,武则天召见他,告诉他说:“听说你在豫州的时候,名声很好,但是也有人在我面前揭你的短。你想知道他们是谁吗?”
狄仁杰说:“别人说我不好,如果确是我的过错,我应该改正;如果陛下弄清楚不是我的过错,这是我的幸运。至于谁在背后说我的不是,我并不想知道。”
武则天听了,觉得狄仁杰器量大,不仅是一个很好的皮囊,而且可以用来当布袋一一这也是当宰相的必要素质。
来俊臣得势的时候,诬告狄仁杰谋反,把狄仁杰打进了监牢。来俊臣根据逼供的材料,胡乱定了狄仁杰的案,狄仁杰趁狱卒不防备,偷偷地扯碎被子,用碎帛写了封申诉状,又把它缝在棉衣里。
那时候,正是开春季节。狄仁杰对狱官说:“天气暖了,这套棉衣我也用不上,请通知我家里人把它拿回去吧。”狱官也不怀疑,就让前来探监的狄家人把棉衣带回家去。狄仁杰的儿子拆开棉衣,发现父亲写的申诉状,就托人送给武则天。武则天看了狄仁杰的申诉状,才下令把狄仁杰从监牢里放了出来。武则天免了狄仁杰死罪,但还是把他的宰相职务撤了,降职到外地做县令。直到来俊臣被杀以后,才又把他调回来做宰相对于武则天来说,来俊臣只是脏手套,而狄仁杰才是真正的武库。
在狄仁杰当宰相之前,有个将军娄师德,曾经在武则天面前竭力推荐他;但是狄仁杰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认为娄师德不过是普通武将,不大瞧得起他。
有一次,武则天故意问狄仁杰说:“你看娄师德这人怎么样?”
狄仁杰说:“娄师德做个将军,小心谨慎守卫边境,还不错。至于有什么才能,我就不知道了。”
武则天说:“你看娄师德是不是能发现人才?”
狄仁杰说:“我跟他一起共事过,没听说过他能发现人才。”
武则天微笑说:“我能发现你,就是娄师德推荐的啊!”言外之意是说,你要当一个好的布袋。
狄仁杰听了,十分感动,觉得娄师德的为人厚道,自己不如他。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一个“袋中人”。后来,狄仁杰也努力物色人才,随时向武则天推荐。
一天,武则天问狄仁杰说:“我想物色一个人才,你看谁行?”
狄仁杰说:“不知陛下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才?”
武则天说:“我想要找个能当宰相的。”
狄仁杰早就知道荆州地方有个官员叫张柬之,年纪虽然老了一些。但办事干练,是个宰相的人选,就向武则天推荐了。武则天听了狄仁杰的推荐,提拔张柬之担任洛州司马。
过了几天,狄仁杰上朝,武则天又向他提起推荐人才的事。狄仁杰说:“上次我推荐的张柬之,陛下还没用呢!”
武则天说:“我不是已经把他任用了吗?”
狄仁杰说:“我向陛下推荐的,是一个宰相的人选,不是让他当司马的啊。”
武则天这才把张柬之提拔为侍郎,后来,又任命他为宰相(也正是此人后来导演了推翻武周的政变,由此可见狄仁杰的深谋远虑)。
像张柬之这样的人,狄仁杰前前后后一共推荐了几十个,后来都成为当时有名的大臣。这些大臣都十分钦佩狄仁杰,把他看做是他们的老前辈。有人对狄仁杰说:“天下桃李,都出在狄公的门下了。”
狄仁杰谦逊地说:“这算得上什么,推荐人才是为了国家,不是为了我个人的私利啊!”其实,他作为这个新兴官僚集团的缔造者,一方面非常圆满地实现了武则天对他的要求;另一方面,利用他在这些官僚中的影响力,狄仁杰也成为政坛上的不倒翁。
狄仁杰一直活到九十三岁。武则天把他称做“国老”。他死去后。武则天常常叹息说:“老天为什么这样早夺走我的国老啊!”
狄仁杰死后不久,武则天就失去了天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狄仁杰就是她的核按钮。
燕王蓄锐图天下
明太祖一面杀了一些权位很高的大臣;一面把他的二十四个儿子分封到各地为藩王。其中一部分藩王还拥有军队。明太祖认为这样做,可以巩固他建立的明王朝的统治,哪料到后来反引起了一场大乱。
明太祖六十多岁的时候,太子朱标死了,朱标的儿子朱允I坟以长孙的地位,被立为皇太孙。各地的藩王大都是朱允I坟的叔父,眼看皇位的继承权落到侄儿手里,心里不舒服。特别是明太祖的第四个儿子燕王朱棣,一向带兵驻守北平,多次立过战功,对朱允I坟更不服气。
朱棣在明太祖的儿子中是比较精明能干的。据说有一次,明太祖叫朱允炆对对子,出的上联是“风吹马尾千条线”,朱允炆寸的下联是“雨打羊毛一片毡”。明太祖嫌他对的不好,马上沉下了脸。朱棣正好在旁边,就接话说:“孩儿倒也想了一个下联。”明太祖叫他说来听听。朱棣说:“日照龙鳞万点金。”原来龙是皇帝的象征。朱棣的对语,无非是想讨明太祖的欢心。明太祖听了,连声夸奖朱棣对得好。朱棣也就更不把朱允炆放在眼里了。
朱允炆虽然老实,对朱棣瞧不起他,毕竟还看得出来。皇太孙的东宫里,有个官员叫黄子澄,是朱允妓的伴读老师。有一次,朱允炏一个人坐在东角门口,皱起眉头叹气。黄子澄见他心事重重,问太孙为什么发愁。朱允炆说:“现在几个叔父手里都有兵权,将来怎么管得了他们。”
黄子澄跟朱允炆讲了一个西汉平定七国之乱的故事,接着说:“当时吴楚七国诸侯这样强大,但是到他们发动叛乱,汉景帝一出兵,他们就垮了。殿下是皇上嫡孙,将来也不怕他们造反。”朱允炆听了,心总算放宽了一点。
1398年,明太祖死去,皇太孙朱允炆即位,这就是明惠帝,年号建文,历史上又叫建文帝。当时京城里就听到谣传,说几位藩王正在互相串联,准备谋反。建文帝听了这消息害怕起来,把黄子澄找来说:“先生可记得那次在东角门说的话吗?”
黄子澄说:“陛下放心,我怎么会忘记呢!”于是开始削夺藩王们的权位,先后有四个藩王被查有不法行为,就把他们一个个削去王位。但是黄子澄忽略了一点:汉朝七国之乱差点成功,若非军事天才周亚夫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于即倒,则汉朝危矣。明朝燕王的实力,其实还不比汉朝的吴王,但是经过明太祖的大规模杀戮,朝中能带兵打仗的将帅已经寥寥,更没有周亚夫再生。
燕王早就暗中练兵,准备谋反。为了麻痹建文帝,他假装发了精神病,成天胡言乱语,有时候还躺在地上,几天不起来。建文帝派使臣去探病,那时候正是大热天,燕王却坐在火炉边烤火,嘴里还不停地叫冷。使臣一回报,建文帝也相信燕王真的病了。
但是齐泰、黄子澄却怀疑燕王装病,他们一面派人到北平把燕王的家属抓起来;一面又秘密命令北平都指挥使张信带兵逮捕燕王,还约定燕王府的一些官员当内应。不料张信是站在燕王一边的,反向燕王告密。
燕王得到消息,就把王府里充当建文帝内应的官员全抓起来,宣布起兵。燕王是个精明人,知道建文帝毕竟是法定的皇帝,公开反叛,对自己不利,就找个起兵的理由,说要帮助建文帝除掉奸臣黄子澄、齐泰。历史上把这场内战叫做“靖难之变”。
燕王本来就有带兵打仗的经验,手下又有一支经过训练的精兵。他起兵南下,很快攻下了一些城镇,许多州县的官员纷纷投降。建文帝害怕起来,撤了齐泰、黄子澄的职,想要燕王退兵。燕王哪肯罢休。这场内战,差不多打了三年,到了1402年,燕军在淮北遇到朝廷派出的南军的抵抗,打得十分激烈。有些燕军将领主张暂时撤兵,燕王说:“这次进军,只能进,不能退!”
燕军势如破竹,进兵到应天城下。建文帝见形势紧急,一面要将士拼死守城,一面派人向燕王求和,愿意割让土地,请求燕王退兵,又遭到燕王的拒绝。
过了几天,守卫京城的大将李景隆打开城门投降,京城终于被燕军攻破。燕兵进城之前,建文帝下命令放火烧宫,建文帝和皇后都跳到大火里自杀了。燕王朱棣即位,这就是明成祖。
燕王朱棣就是善于韬光养晦的一个成功的例子:他不仅自己装疯卖傻,还曾经在训练军队的院子外的水塘里养鹅,用家禽的呜叫声来掩盖号令声。另外,像姚广孝这样的贤才都被他招纳到手,他比建文帝要高明多了,比汉朝吴王刘濞也要高明。高明之处就在于他能够把握被动与主动间的节奏,该忍耐的时候忍耐,该残忍的时候残忍。他可以说是中国五百五十九个帝王中,最善于运用布袋、翻云覆雨的高手。
每个人都要经历收官时期,只不过因人而异,主要由个人特点和具体的境遇决定,并没有整齐划一的模式。这时,有人狡兔三窟;有人却自绝退路。收官时期最应该注意的七个重要因素是:命、名、利、后、信、学、党。这七项注意,是按照其重要性的相对程度排列的。
第 十 七 章 收官七项注意
俗话说,家家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七种物品是居家生活所不能缺少的必需物资,是一个家庭要维持生活的基本保障。
同居家生活需要必备的物品一样,一个人在其生命的历程中,都有着某个关键的时期。一旦顺利度过了这个关键期,就会大功告成;如果在关键时期未能处理好相应的问题与关系,就会导致失败。“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一项事业或者一个人所要经历的关键时期,就如围棋对弈中的“收官”时期一样,全盘还未结束,但已接近最后的较量,对弈的双方要激烈争夺、细心谋划,以夺取或者保住胜局。
收官时期应该注意的一些重要问题有:命、名、利、后、信、学、党。命即是生命。应该善待自己的生命,一旦生命不存在,建功立业就根本无从谈起了。
名即是名声、名誉。如果说生命是生存的实体,那么名声就是生命存在的意义。遗臭万年、声名狼藉之辈,往往都是在自己人生的收官时期未能把握机会,才会铸成大错的。
利即是在经济方面的实利。
后即是自己的子女家人。
信即是自己曾经许诺过别人的事情。
学即是自己的学说与文章。
党即是自己所在的政治集团或者党派。
那么,什么时候才能算得上是人生的收官时刻呢?应该说,每个人都要经历收官时期,只不过因人而异,主要由个人特点和具体的境遇决定,并没有整齐划一的模式。
命
在人生的转折点上,要作出选择,肯定要权衡各种因素,这就应该把各种因素按照次序进行比较,而应该处于首要位置的,自然是自己的生命。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讲的就是在关键时刻,先保全生命再图大事的道理。
在历史上,在关键时刻想不开而轻生的人数不胜数。被孙膑战败而自刎的魏国大将庞涓,被刘邦战败而在乌江自刎的项羽,和朱元璋争霸天下而最终覆灭的张士诚、陈友谅,都是这样的人。
在收官时期重视保全性命,不仅体现在不能在走投无路之际对未来绝望而轻生的方面,还应该更加灵活地运用保命原则。在局势处于向最后的阶段转化时,应该先权衡利弊,看清楚怎样做最能保全自己,并且能够使自己的事业最稳固,这是收官时重视生命原则的最上乘体现。如果在这个时候没有及时定下计划而错失良机,等到自己的生命和地位受到威胁的时候再作困兽之斗,受害的反而是自己,不仅不会有任何效果,反而会加速自己的失败过程。
韩信失算终不自保
在楚汉相争时期,韩信的经历就是最好的一个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