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忽然发觉最近经常见不到花蕊,莫不是……簪花楼又在瞒着她做什么?说起来,来姜陵好像一直不见师傅,姜陵战乱,他没有理由不在姜陵,还是这中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小姐……小姐……”恬儿的声音打断了芊孝的思绪,抬眸正见她拿着镜子,“怎么样?小姐可还满意?”
只见镜中的自己长发披肩,一根白玉木兰簪却固定住了高高的发髻,衬得整个人更是高挑挺拔。一身水红色的罗裙倒是衬得一张脸红润许多,同色浅系的腰带飘飞,下面缀着小铃铛,随身而动,清脆的声响平添几分灵动。外罩一件白色狐裘披肩,小巧得恰到好处,勾勒出姣好的曼妙身姿。
满意地笑笑,将镜子放在梳妆台上,执起恬儿的手,“你梳的,什么时候我不满意过?”恬儿满眼含笑,随芊孝起身出门。
两人远去的背影被关上的门打入阴影中,谁也未曾注意到,那梳妆台上,镜中映照着紫檀木梳,还有上面暗红的发丝。
行至正殿,颇花了芊孝一些时间。之前总是匆匆而来,一来直奔后殿,竟是没有注意到,这姜陵的宫殿倒真是大得很。一路走来,倒也是五步一景,十步一亭台,景致颇佳。那高高翘起的檐角搭着莫名地图纹勾勒出姜陵宫殿独有的威严而神秘,肃穆庄严中又透着些许不容窥视的邪魅。
只是,这些景致却更多的让芊孝记起寒室,这里的布局,似乎和那夜殿颇具异曲同工之妙。虽然没有那么多明显的暗阵机关,但光是那些栽种的颇有些不可思议的花草,就和亭台楼阁构成奇异的阵型,让芊孝不自觉地想起簪花楼各个分舵楼院中的设计,竟像是……系出同门,只不过,姜陵宫殿和夜殿的设计更玄妙些。
携恬儿行至正殿,只见浩浩荡荡的军队还在殿外的广场上等候,放眼望去,倒是更添几分威仪。殿外三五成群的围着些好事嫔妃,伸长了脖子却是听不见里头的动静,看见芊孝等人,似是吓得不轻,提起裙子便匆忙抛开了。
抬眸,远远看见正殿内伏在地上的一排身影。那其中,为首的自是刁巯茗与刁恒,而后便是些个别参与反叛的姜陵武将,芊孝却并不熟识。
门口稍顿,可见一块烫金牌匾高悬,上书“落华殿”三字,寥寥三字,却是带着藏不住的豪气干云与海纳百川的心胸。
打断要通报的太监,芊孝轻声踏入正殿的门槛,高高的门槛,纠缠着芊孝水红的罗裙。踏过门槛,入目的是正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威严肃穆的景观。而这正殿中却并不完全以金色为主色,紫色做底,朱红与金黄点缀其中,却是雍容华贵间透着些许神秘不容窥测。
众人注意到芊孝的到来,凌烨等人倒是没什么,只是跪在地上的几人早已将头埋得看不见脸,无人察觉的脸上,芊孝却下意识地知道,他们在害怕。
挑挑眉,对这种掌握一切,知己知彼的感觉甚是享受。芊孝踱步行至殿中的那把侧放的蓝田玉凤椅,恬儿小心地掀起红玉珠帘,扶着她坐下,又从身后的宫婢手中接过一早温着的茶,递给芊孝。
扫视殿中的人,才发现刁凨并未如自己想象中那般被剥去凤印,跪在地上受审,相反,她安然地坐在一旁的议事殿中,珠帘漫卷,依稀可见她广袖朝凤曳地长裙,钗环珠玉,倒是不见一丝狼狈。
转眸对上正坐的姜凌烨,眼眸轻阂,他便不再停歇,转向地上跪着的众人。
“如何?刁巯茗,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凌烨的声音响起,不弱平日的嬉笑怒骂,不甚响的声音,却是不怒自威。
“哼,不过是一个十一轮星瞳的妖女,又怎能称为雪月转世?”刁巯茗的声音透着不屑,明显地不相信凌烨能拿他如何,想他堂堂姜陵战神将军,又有刁贵妃的势力相辅,凌烨毕竟只是一个还未真正得到公认的姜陵王。即便是有寒禹坐镇,也不过解一时之急。
簪花楼众人自是不满,袖中的手暗藏杀机,随时准备凌烨一声令下,就将他灭了。
“既然本王给你台阶你不要,那么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凌烨大手一挥,便从门外拖进来一个断了一只手和一只脚的人。
“这个人……你可认得?”凌烨也不着急,悠悠地道。
刁巯茗瞟了那人一眼,意思意思地看到,那人蓬头垢面,满头杂乱的发几乎掩住整张脸。
“如此下等之人,我怎么可能认识?”
话音刚落,却听那人嘶哑的声音响起,“刁巯茗,你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你!”
闻声,刁恒和刁巯茗均是一愣,放大的瞳孔泄露了他们的恐惧。
身后的侍卫防备地将他二人按住,只听那人的声音继续断断续续地在殿中响起,“罪臣冯凯,本位居姜陵右丞相,受他二人妖言所惑,竟然同意暗助他们起兵反姜陵。却不料,他们拿到右丞相印,便急着派我去运送粮草。从那时起,我便奇怪他们的动机,知道临行前在帐外听到他们的对话,才明白他们不过找借口造反,意图以刁家之力吞了整个姜陵。如此狼子野心,我誓要将他们揭发。但我却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便假意同意去运送粮草,果不出所料,遇上簪花楼劫粮。到那时才明白,他们是要将我赶尽杀绝,卸磨杀驴!”
芊孝一手拄着额,听得不太懂。
原来姜陵为防备一人专权,把持朝野,就将君权一分为二,左右丞相各持一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姜陵便设置了左右丞相印,让所有带军将领手持兵符也不至作乱。所有军队受虎符调遣的同时受命于左右丞相印,而左右丞相又与君主立下永世盟约,效忠于君主。
正琢磨着这姜陵的政治集团间的关系,忽然听刁巯茗恼了,“如此来路不明的人,岂能以他三言两语来定罪于我?”
林煜却是一笑,手中羽扇轻曳,“果然如此,那么这个呢?”
只见林煜手中几封书信,烧了一个角的字迹还是能清晰说明他们的罪证。不错,这正是他们叔侄于商量于朝中散布谣言,发起反动,甚至为刁家江山之语。
白纸黑字,容不得他们的反驳。
只不过,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刁凨.芊孝转眸正见那帘后的人,端庄的姿态,淡然的神情,和任何一次垂帘听政一样,仿佛那受审的人,不是她的父兄一般。
林煜却似乎知道芊孝的意思,忽然凑到凌烨身边说了什么,凌烨就传了刁贵妃。
只见那女子缓缓从帘后走出,娥眉如柳,羽睫微垂,杏目中波光流转,只一瞬,便百转千回。柔美的脸,带着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
林煜一声佯咳,打断众人惊艳的目光。回过神,只见那刁凨已经行至殿中,盈盈下拜。
林煜微眯起双眼打量着这个女子,明明那日在姜陵军帐中同刁恒在一起时那般千娇百媚,恶毒得用七弦迷幻术控制所有军人,如今却如此姿态,实在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