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到后来,她只觉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心中麻木,只是机械地一针一针缝下去。
流了太多的血,即便她不是医者,但习武之人对这个还是有概念的。
眼下芊孝缺的,就是血!
凌晔愣愣的看着眼前几乎癫狂的红杏,不知是被芊孝不是雪月的事实震到,还是被大夫不肯救人吓到,或者是眼前的红杏让他说不出话来。
室内正沉默,忽然韩乾走了进来,“少主,慕容寔宇来了。”
红杏也不多想,直奔正厅。
慕容寔宇却是端坐正厅,正悠闲地喝茶等人,琢磨着怎么个“兴师问罪”。这个丫头,尽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难道在她眼里,他就这么工于心计吗?
忽见一抹火红的身影飞蹿到眼前,赤红着双眼,“你,能不能救救楼主!”他是凤莱的王爷,一定带了人的,一定有办法的。
“你们楼主怎么了?”看着眼前人的情况不大好,又说救楼主,慕容寔宇赶来姜陵可以见到芊孝的心刚放下,又提了起来。
“你有没有带太医?救救她,救救她!”红杏近乎失控。
“我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那么多人,她怎么了?”看着红杏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慕容寔宇忽然觉得不安。
“血,她需要血。”红杏痴痴地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慕容寔宇。
“恩,用我的!”慕容寔宇说着,伸出手去。
红杏愣了愣,便拉起他往落雪阁去。
落雪纷纷,那年的第一场雪,将我埋葬,你却替我扫开飞雪,追我到天涯海角。
梦里,似乎有人轻轻替芊孝掖了掖被角,那双手温热,带着些许愧疚与无奈,悄悄离去。
梦里,好像有人小心地掀开芊孝的被子,温热的巾帕拂过后背,温暖而舒心。
梦里,恍惚还有人将芊孝的被子掀起来,钻了进来,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脸颊,将一抹碎发捋到芊孝耳后。
似乎是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芊孝翻了个身,舒服地伸了一个不完整的懒腰。因为肩上的伤口很痛,一动就直泛酸,芊孝只能象征性地伸了伸自己另一只手。
手似乎打到了什么,芊孝眯着眼睛转过去,缓缓明亮的光线,将那人的轮廓勾勒出来,等到芊孝揉了揉眼睛再看时,眼前的脸清晰的映入眼中。
慕容寔宇!
这是在哪里?在姜陵夜殿吗?不对,已经出来了啊,在姜陵吧!看头上的床饰,是姜陵的落雪阁没错啊。那眼前的人,怎么解释?
芊孝死盯着眼前的人,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地闪动着一个个想法。
等到她把昏迷前地事七七八八回忆起来后,心中一凉,他,是不想放过雪月吧!
想到这里,脚上忍不住使劲儿,一脚踹向了沉睡中的慕容寔宇。
本来以芊孝的能力,把他踹下床绝不是问题,只是眼下毕竟是重伤在身,又睡了好几天,难免手脚无力,她那绵软的一脚,慕容寔宇连动都没动一下,倒是将他弄醒了。
“你醒了?”慕容寔宇一手支起脑袋,无限魅惑地看着芊孝。
芊孝也不理他,就要挣扎着起身。真是丢人,竟然手脚绵软到这个地步。再不出去活动活动筋骨,那还不瘫了?
“你要干什么?”慕容寔宇没有料到芊孝重伤在身,还要起身,忙不迭的伸手扶着她,“快躺下,才把命捡回来,又不安份!”
芊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脚。”
说完也不管慕容寔宇的阻止,就要爬起来,却只觉得一阵晕眩,竟是手脚乏力。
慕容寔宇气恼地伸手将她拉到身边,扣住她的手臂,“我那么多血救你,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芊孝顿了顿,停下手上不死心的动作,“什么?”
慕容寔宇撇了撇嘴,扶着芊孝躺好。
“饿不饿?”慕容寔宇柔声道。
他不说倒没察觉,此时才想起来,睡了这么久,竟是水米未进。
点点头。
慕容寔宇笑着抚着她的发,“这样才乖嘛!红杏他们就在外面,吃的一直热着。”说完,便下床出去。
此时发现,身上只着了一件肚兜,估计那些外衣都因为拔箭而被剥掉了。
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慕容寔宇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正想着,慕容寔宇已经将端了一碗粥进来,“你五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先喝些粥。”
芊孝此时才知道,自己是睡了五天了,难怪那么饿。
不过三天还行,五天水米未进,还能活到现在?难不成这个身体不止百毒不侵,还神仙似地不需要食物与水?
“别自我感觉良好了,药和水都是我给你渡下去的,否则你哪能活到现在?”慕容寔宇相当不给面子地揭开谜底。
芊孝又是一愣,抬手便捂着自己的嘴。
天哪,竟然是他渡进去?那自己这五天昏迷时间,岂不是像植物人一样任由他摆弄?
慕容寔宇见势轻笑出声,“又不是没有亲过。”收到芊孝不满的目光,他继续道,“我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
终于,芊孝恼羞成怒,忍无可忍地爬起来,将他推出门去。
自己穿得这么“凉快”,昏迷的时候不知道就算了,这会儿还要和他面对面的,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追来姜陵,她都没办法不介意。
站在门后,听着屋里凳子移动的声音,勺子碰到碗壁的声音,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慕容寔宇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丫头,是害羞吗?一只手怎么穿好衣服呢?
推门进去,正见芊孝和一件素白的玄衣缠斗着。即便是冬天,额上也应经覆上一层薄汗。
见慕容寔宇进来,芊孝忙转过身去,却见他轻轻走过来,取过衣袖,轻柔地扶着她受伤的手,小心地套进去。
一时无声,自己确实斗不过这件衣服。
芊孝无奈地想。
雪纷飞,银装裹,尘埃皆掩;玲珑心,剔透玉,凤血难饰。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了好几天,直下了三天才停。
静立于御花园中,雪后的御花园并不比任何一个外面的园子气派出色。玲珑已经在九转阁过得有些乏味了。
寰帝似乎越累越忙,仿佛察觉了什么般,避开了玲珑的暗试推敲,可是又对玲珑越来越好,仿佛一切,都如她设计的。然而,就是太顺利,让玲珑没有安全感。
就仿佛这突来的雪,将一切事务掩埋,看似空无一物,洁白无瑕,却明明暗藏杀机。
暗叹一口气,自从进了宫,她提心吊胆地斗宫中心计,又要防着被寰帝看出任何端倪,实在是劳心劳力,更让玲珑变得愈发攻于心计。
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结束?谁,又会来拯救她于水火之间?那心底不得释放的恨,夹杂着阵阵心悸,日夜熬炼着她的心。
走入御花园,没有让下人跟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缓缓的脚步声。可是此刻,她总觉得身后有另一个身影。